第五十章：两个疯婆
韩硕和高云天重新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喝茶。
“高队，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找个时间跟你去玩玩蹦极，放松一下怎么样？”韩硕抿了一口茶，微笑道。
高云天明其所指，陪笑道：“韩总，蹦极一旦玩崩，就彻底放松了。这样的刺激能不玩尽量不玩。”
韩硕点到为止，转移话题道：“姨夫，我们是自己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各行各业竞争激烈，没有时哥这把伞，很多工作展不开。据我所知，齐备、张保成和侯焕明已经完成大规模融资整合，将旗下产业全部集中到金阳大厦，包括金阳城市基建工程公司；龙虎综合格斗俱乐部；笑海夜总会；金阳大酒店；仓实农资公司；鑫祥抵押贷款有限公司。黎艳和魏薇卖掉了月亮湾沐足城，现在分别管理笑海夜总会和金阳大酒店。她们是谁的人想必瞒不过你。以他们的财力和影响力，翟傲峰的鼎升房地产集团公司和森茂绿地工程有限公司，加上唐利平的永华装璜公司，根本无法与其抗衡。而我们的不夜天桑拿中心和喜来居宾馆，就更加搬不上台面了。所以拉拢任赛瀚，借用康达尔医疗科技有限公司的力量，迅速成立吉详城市道路建设工程公司，是势在必行的。拿下沿河路改造工程不止是利润丰厚，更重要的是树立企业形象，形成品牌效应，如此一来，不消我们拼命去找钱，钱会拼命来找我们。但要做到这些，前提还得把案子先破了，大家才能放下包袱，轻装上阵，披荆斩棘，横扫千军。”
“姨夫，你放心，我自有分寸。”高云天说完，喝了杯茶，站起身来道：“今天先说到这里吧，我顶不住了，找甄小菲帮我捶捶背去。”
“好吧，我也该歇一会儿了，你走的时候记得给刘大为打个电话，叫他守完这几天，就都有事做了。”韩硕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那我先下去了哈。”高云天打过招呼后离开办公室，坐上电梯下楼找甄小菲去了。
韩硕则离开“不夜天”回“喜来居”，可他才发动汽车，又接到了时创丰的电话。
“时哥，高云天去休息了。您有什么吩咐？”韩硕估计三个人一起聊天的时候时创丰不说，现在却打电话来，应该是有事要避开高云天去做，于是直说他去休息了。
“韩硕，有件情非得已的事，你必须尽快安排落实。”时创丰貌似有些无奈，停了一会才问：“知道祖霞住哪了吗？”
韩硕道：“知道，她都跟我说了。”
“给她解围，别惊动他。”时创丰的语气，坚决中夹着一丝愠怒。
韩硕当然知道她是指祖霞，他是指高云天，轻问道：“时哥，是要减肥吗？”
时创丰嗯了一声，收了线。
韩硕马上给刘大为去电话，吩咐道：“大为，如果高队要走，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韩总。”刘大为知道是叫他把高云天和甄小菲一起看住，响亮答道。
韩硕收了线，马上又把肖鹤叫到办公室，如此这般的做了布置。安妥之后，他没有回喜来居宾馆去陪祖雪，就在不夜天找间空房临时休息。
祖霞听了高云天的话，把邓碧云带到店里。没想到高云天才走没多久，她只是上厕所小便了一下，结果癫婆子邓碧云便不见了。
祖霞担心邓阿姨走丢，马上关了店门四处去找，却一直没有找到，急得她直掉眼泪。这心善的人与人相处，是很容易产生感情的，即使对方是个疯子，也不忍薄待。
邓碧云根本没有方向感，漫无目的地在路上瞎走，几个小时之后，她竟然走到了b市闹市区。
在市区某居民楼前的一棵大槐树下，围着树蔸筑造的水泥矮围子上，坐着一个打扮得非常整洁的大婶。此时她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影集在认真的翻看，而且是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百看不厌。
在大婶的旁边，坐着一个同样衣着整洁的大叔。此时他什么也没做，两手分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目视前方。他像是想看一场海市蜃楼却终究未能如愿似的，表情木然。
在他们附近，有老爷子在玩太极，有老太太在跳扇子舞，有人在街边下棋，有小孩在射纸飞机，还有悠哉乐哉来回闲逛的。
大婶正在聚精会神地看影集，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个陌生的女人就站在她的身后。
而且这个陌生女人看影集的态度，比大婶更聚精会神。
陌生女人在大婶身后看着看着，突然大叫一声“枫枫”，竟冷不丁地伸手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影集转身就跑，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枫枫！枫枫！娘终于找到你了，娘终于找到你了。”
大婶被人抢走影集，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马上起身去追。还边追边大声哭喊：“小静！小静！癫婆子，你还我女儿，你快还我女儿啊！”
两个女人，一个捧着影集，欣喜若狂地喊着枫枫在前面跑，一个两手空捞，撕心裂肺地喊着小静在后面追，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但没有人理会，因为附近的居民都看得出来，那个抢影集的女人是个癫婆子，而追她的大婶，就是公园凶案的被害人舒静的母亲张陌青。她自从失去爱女之后就严重抑郁导致精神失常，直到现在。
知道内情的人见她无论天晴下雨，都会坐在槐树下，一天到晚看女儿舒静从小到大的照片，无不同情又无能为力。
坐在张陌青身边的大叔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伴舒振国，即公园凶案中被害人舒静的父亲。见陌生女人抢了老婆的影集，他当然不会不管，立即跑去堵截。但抢影集的陌生女人似乎脚力特别好，他们两夫妻围堵了老半天都捉不到，最后还是陌生女人不熟悉地形，一头钻进死胡同里，才被舒振国和张陌青拦住。
眼看无路可走，陌生女人竟突然坐在地上，抱紧影集大声嚎啕，还边哭边骂道：“你们拐走了我的枫枫，你们把枫枫藏哪了？你们还我枫枫。枫枫啊你在哪里啊？娘想你啊！”
张陌青见陌生女人坐在地上抱着影集不放，当然去抢，但抢不动，也是边哭边骂道：“小静，小静，你干嘛抢我小静？你把小静还给我，还给我。”
见看上去有癫的陌生女人与老婆又哭又闹地拉扯，舒振国听出了一点门道，应该是陌生的癫女人把他女儿舒静的照片错认成她的女儿枫枫了。他估计她的女儿枫枫可能和小静长得像，但是失踪了。而他更惨，自己的女儿舒静早已遭恶人毒手离开了人世。
同病相怜，舒振国马上想到了一个让她们消停的办法。他凑过去找到一个空档，突然出手抢到影集，又快速从中抽出一张舒静的照片。因没时间挑选，他抽出的是舒静今年夏天的泳装照。
舒振国将影集交回给老婆张碧青，却把舒静的泳装照给了陌生女人。两个女人止住哭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都接受了这个处理方式，不再扯皮。张陌青继续翻看影集，陌生女人则仔细地观察舒静的泳装照。
松了口气的舒振国正打算牵着老婆张陌青离开，陌生女子突然开口问他道：“大哥，这是您的女儿吗？”
见她目光清亮，吐字清晰，语气柔和，与刚才判若两人，舒振国一时诧异，不答反问道：“大妹子，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呀？都把我给搞糊涂了。”
“大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看了你家小静的照片，我才一下子清醒过来，记起了以前很多事情。”陌生女子凄然一笑道：“我叫党琼花，我女儿叫邓碧云，小名枫枫。她四岁的时候被一个欺骗了我的男人拐跑了，我一时急怒攻心便啥都不知道了。刚才看到大嫂影集里小女孩的照片，像极了我家枫枫，使我慢慢恢复了记忆。如果我家枫枫不被坏人拐走，现在都和你的女儿一样大了。”
“哦，原来是这样。”舒振国恍然大悟道：“我叫舒振国，小静是我女儿，名叫舒静。我只想到我家小静跟你家枫枫可能长得挺像，但没想到能唤醒你的记忆，使你的身体恢复正常，这真是一个奇迹呀！”
“原来小静真是你的女儿，长得好漂亮。估计我家枫枫长到现在，也是这么漂亮。”党琼花抚摸着舒静的泳装照，试探着问道：“舒大哥，舒静她现在，还好吗！”
经党琼花这么一问，舒振国的眼圈就红了，哽咽道：“好不了，她已经走了。她娘也是为这个事精神失常的。”
党琼花望了一眼仍在旁边翻看影集的张陌青，长叹一声道：“唉！母女同心，血肉相连，大嫂也和我一样苦命。舒大哥，你女儿这张照片就留给我做了纪念吧。”
舒振国道：“党妹子，这张照片我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你先回家去吧。我们也要回家了。”
“可是，”党琼花颇难为情道：“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舒振国不解道：“怎么会？看你这身干净整洁的打扮，应该是有地方住的呀！”
党琼花不好意思道：“我才恢复过来，很多事情都没有留下印象。”
舒振国尬笑道：“也是也是，可是你说不出住哪，我也不好帮你去找呀！你家里人的名字呢？有记得的吗？”
党琼花嗫嚅道：“我只记得老家在特区达美沙村。我枫枫她叔叫邓其田。这里的家在哪，家里人什么名字，我都没印象。”
“这样啊，那你可以先在我家住下，再跟家里人联系。或者直接找派出所帮忙。”舒振国诚恳道。
党琼花正自犹豫间，前方不远处停着的、一辆三轮带厢摩托车的司机招呼道：“党阿姨，你过来一下，看看这三个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见戴着太阳帽蓄着小胡子的三轮车司机叫她党阿姨，又是大白天，还有旁人在场，党琼花便不害怕，大胆走了过去。
摩托车司机摊开一张硬纸片给她看，上面用钢笔写着达兴旺、达建国和祖霞三个名字。
党琼花盯着看了一会，头脑中逐渐浮现出了达兴旺、达建国和祖霞的面貌。她开颜笑道：“是的，我要找他们。”
摩托车司机催促道：“党阿姨，还愣着干啥呢？车厢里坐着啊！”
党琼花怯怯问道：“要多少车费呢？”
摩托车司机朗笑道：“党阿姨，我跟祖霞的姐夫是朋友，要什么车费呀？”
“哦，那好吧，一会去我家吃饭。我媳妇很会炒菜！”党琼花说着高兴地钻进了车厢。
摩托车尾部冒出一阵白烟，向前开动。党琼花从车厢口朝舒振国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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