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株小草
过了中秋节紧接着就是国庆，大抵是再如何是现下已经进入高三，但大部分学生也还没有彻底安分下来，心中总是时不时惦念着放假这件事，所以最后这两天大家上课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心思不在课堂上，自然听课效率也远远不如之前，尽管各科老师都在强调招呼着，但下面还是有浑水摸鱼自己做自己事情的同学。
大概是国庆节回来就得月考，花园也跟其他同学一样，没什么心思去听课，特别是文综方面的。
前面那两年就算是在耳边念咒，也都差不多都念进脑子里了，这些文字题都可以放心的留着在国庆节假期这几天好好记忆，这点基础她还是有的，但眼看着明天就要放假了，数学却还是让她心里没底。
一放假，就意味着她马上就要失去一个免费补课工具人。
她前几天跟田双她们一起去超市里买了几个试卷夹，把之前做过的数学试卷都按照题型模块的不同分别整理好，然后再一张一张地抽出来，专项训练。
花园这两天是无论什么课，她都在拿着之前的数学试卷然后在自己的空白草稿本上演算步骤，如果碰见不会的题，她就立马递给程西渐，让他给自己讲讲。
嘿嘿，新鲜的题目就得趁热讲！
不过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花园不得不说，程西渐数学思维真的很好，总是三言两语就能把她一个人纠结了半天的题目清晰地点拨出考点的根源所在。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好像……
从来都没有不耐烦过。
就像他最开始说要给她辅导数学，分明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的口吻，漫不经心里又透着点吊儿郎当，就像是随意提起的，最后也会被随意放下的模样。
可没想到，都坚持了这么久了，他还是没一点不乐意的在给她讲题。
好像既然说了开始，就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
其实一开始，花园本来觉得自己屡次三番地去问题，应该会打扰到他听课或者是做题，但如此观察下来，却发现程西渐是真的很闲，不像个重点高中的高三学生，更像是坐在街边游戏城里面投了个币就能玩一下午的社会闲散人士，偏偏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花园看了看他，叹了口气。
好歹她这个倒数第一都还要顶着月考来临的压力不停做题，他这种学霸却长腿一横靠在椅背上，悠悠闲闲地翻翻漫画书，斗斗小地主。
跟学习有关的东西那是一点儿都没碰啊！
看上去就好像她才是努力学习苦求上进的大学霸，程西渐就是个拖全班后腿的、不学无术的典范。结果到最后，月考成绩“啪”的丢在桌面上。
一个数学148，一个数学38……
让她情何以堪？
不过他看上去闲，倒是让花园一开始去问题的心理负担不知不觉减淡了不少，甚至每次做题的余光里看着程西渐这不思进取的模样，都有种她要拯救程西渐的感觉。
骄兵必败，伤仲永的故事他们都耳熟能详，程西渐可不要因为自己成绩好，疏于勤奋学习，到了最后就泯然众人矣。
就算她成绩差，她也才是带领同学进步的那个人，因为明面上是她在问题，但实际上，不还是借此督促他，让他复习复习？
花园向来会给自己心理暗示。
她把试卷递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程西渐已经瞥了过来，语气平淡道：“又不会了？”
“嗯嗯。”花园点头，用笔指了指试卷题目。
这两天，这对话，其实已经经历了数次，两人对此流程无比熟悉。
程西渐把试卷拿过去，修长的右手指在题目上顿了会儿，细密的睫毛也随着视线微微颤动，思考了一会儿，他提笔在草稿本上认认真真地画上原图，再用虚线表示辅助线，接着在下面写了几个数值。
“看得懂吗？”他把草稿本移到花园的桌上，刚刚握笔的那只手已经放下，食指卷曲反扣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桌面，示意她注意。
花园把草稿本拿过去，看着他写出来的步骤抿了抿嘴唇：“那我再算算。”
“行。”
因为还在上课，两人的交谈声音尽量很小，程西渐见她又开始低头写题，自己也重新把手机握住，看了下场上的形式，跟着出了一个对子。
花园在旁边先把程西渐的步骤看懂之后，又重新翻页自己跟着具体的思路走完，终于顺顺利利地把题做出来了。
“我会了我会了！”花园刚解开这道题，看着自己的最后答案和程西渐给出的答案数值相同，她语气顿时止不住激动起来，左手也伸出去拍了下程西渐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碰见刚刚不小心碰见程西渐的脖子时，他瑟缩了一下。
但随即下课铃声便响起，讲台上的老师也看在各位同学心不在焉的份上按时下课，教室里顿时闹腾一片。
花园见程西渐没有反应，顺势往他手机屏幕上看去，现在已经到了结算界面、
他是地主。
还输了。
“……你输了？”花园看见程西渐顿住的神情，有些明知故问地问道。
花园心想，这不过就是一把游戏而已，输赢也只是欢乐豆，他干嘛看上去有些呆呆愣愣的，一点也不聪明的样子。
程西渐先抬眼看着她，顺势把手机放在了桌上，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瞥开眼神闷闷道：“嗯。”
看看！看看！
花园忍不住在心里想，大学霸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能这样低？
不就是输了一场斗地主吗？
而且他自己之前还说过，斗地主就是训练思维，并不是争求输赢的。
花园探出头，看向桌上还没熄屏的手机，她想再看看斗地主的界面，到底为什么啊……
玩游戏还能跟自己生气？
屏幕因为长时间没人操作变得半明半暗，但界面还是停在刚刚结算的时候没有变化，她眯起一只眼睛仔细地看了看他输掉的原因。
对面两个小农民一个把牌出完了，是个k，另一个手里还有十几张牌，没有章法的排列着，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直到按掉上方的叉叉，关掉欢乐豆结算的界面，显示出程西渐剩下的牌……
顷刻间，花园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如此抑郁。
“你有王炸你都不出？！”花园立马回头惊呼，话语里还透着半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怪不得，怪不得……
算牌算到最后，一无所有。
程西渐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氛围反应过来，刚刚花园回头跟他讲话时，才发现他目光没有焦距似的，就这样随着声音跟她的视线对上。
却也只是单单盯着她。
花园小声嘀咕道：“那正常人确实不会王炸都不出的吧。”
没反应。
是不是生气了？
花园立马辩解道：“我可没嘲笑你啊。”
还是没反应。
他平常那双撩人桃花眼现下没有弯弯一笑，也没有挑眉自傲，只是混着一种不明情绪盯着花园看，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花园移开视线，装作不在意地把程西渐手机拿了起来，退出结算界面，重新回到游戏大厅，手上没停下操作，眼神也不敢跟程西渐对上。
过了会儿，她像古代拯救良家妇女的侠客那般豪气道：“别难过了，我帮你把豆豆赢回来！”
“啊，”他像是终于回神，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恢复了笑容，说，“好啊。”
见他正常了不少，花园也松了口气，她操作着进了选择区域，选了个癞子玩法，游戏开始加载，她把自己面前的书本堆又重新叠了两本上去，像是种不会被发现心理暗示。
反正，她是不敢像程西渐那样旁若无人地拿着手机玩，只能狗狗怂怂的躲在书堆下低着头看。
程西渐也跟着靠过来，把下巴搁在桌边，视线落在屏幕上。
看吧看吧，花园把手机移过去了一些。
反正也是他的手机，他的账号。
秉承着程西渐的号主风范，花园也一上来就抢了个地主，而且运气不错，癞子牌有三张都在她这边，可谓是新手福利直接拉满。
花园出的很小心，把最小的3先丢了出去，后面的两个人也跟着出单牌，轮了一圈算是安全度过，花园接着继续出单牌。
她考虑过，自己没有大小王，肯定是要慎重点，尽量把三张癞子牌都凑成炸弹，心里才更有底气。
单牌出完，后面又换成出一对牌，花园心里有底气，她只要把一对2出完，就能够配对好最后剩下的三个炸弹，简直是躺赢。
而且她牌看上去很多，别人也会放下戒心的。
尽管还没有到最后结算，但花园已经有了一种“交给我就是没问题”的感觉，她眨了眨眼睛，信心满满地对程西渐说：“我马上就把你刚刚输的豆豆都给你赢回来。”
夏末的微风从窗外袭来，伴随着夕阳落下的金光浮动着她脸颊的绒毛和耳后的碎发，程西渐看着她眨呼眨呼的睫毛，轻声回答：“好。”
女孩的注意力已经全方位被手中的斗地主页面吸引，丝毫没注意到她也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吸引力。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刚成功近在咫尺的画面却已经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大变样，对面两个人在聊天框里吵了起来。
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孤傲的狼，你能不能别接我的牌啊。”
孤傲的狼：“呵呵，你一个人能出完？”
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王炸都在我手里，你说我能不能出完？”
孤傲的狼：“你厉害，但地主也有炸弹，你直接说出来你是不是跟地主是一伙的？出去就给你举报了。”
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你刚刚不接我的牌，我也不会把我另一个炸弹拆了，猪队友。”
孤傲的狼：“有病吧你。”
说完，“孤傲的狼”便用实际行动表现出自己的不客气，气冲冲地冲对方丢了一个道具炸弹，也在牌局上丢了4个7出来。
三个人的游戏变成了两个人的战斗。
花园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手里还有个3个8，3个j，3个k，凑上癞子刚好能成三对炸弹。
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接上，“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已经发送出常用的催促语句：快点儿啊，我等得花儿也谢了。
花园没多考虑，先把炸弹8丢了出去。
“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像是已经怒火中烧，迫不及待，紧接着就丢了3个q带个癞子出来。
“孤傲的狼”不甘示弱，4个a丢出来，最后剩下单牌，战争一触即发。
花园眉头紧皱，总感觉有些不妙。
对方还有个王炸的。
她不自觉地看向程西渐，寻求帮助道：“程西渐，怎么他们有这么多炸弹啊。”
如果现实世界可以发送颜文字，那花园的表情就是非常深切的，肉眼可见的，从-变成了t-t。
“对，好多炸弹啊。”程西渐视线也放在手机上，跟着她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那怎么办啊？”花园有些忧愁。
她还放下狠话，说要把上把输掉的豆豆都赢回来，现在看下来，感觉又要让一部分的欢乐豆离程西渐而去了。
没了欢乐豆，只有忧愁豆。
程西渐却看上去毫不在意，甚至还挑了挑眼眉，含着笑意鼓励她，“别怕，你也炸回去。”
他话语说得笃定，就像是在帝王身边指点江山的军师，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给足了帝王安全感。
但花园又不是帝王，她反倒有一种程西渐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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