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株小草
每个周日的晚上，住校生都是要上晚自习的，走读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强制，不逼迫，采取放养政策。
花园本来也是不想去的，刚好这天是中秋节，在家里和父母一起吃个饭，赏个月，打开电视看看联欢晚会是最惬意不过的，但外婆却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外公身体不舒服。
他们两位老人的房子挨着花园家之前的小区，当时想着离得近互相有个照应，也不会离得太近，打扰到年轻人的生活。但花园上了高中之后，一家人就搬到了三中附近来住，和两个老人走动就少了，也就平时过节，周末的时候偶尔会过去几趟。
去年外公因为突发脑梗晕在浴室里，就送去过医院，事先两个老人还瞒着花爸花妈，在医院住了几天，都是外婆忙前忙后的缴费打饭，直到过了几天，实在挨不过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总问子女去了哪里，想着病情也不严重，外婆才打电话过来说外公住院了。
花妈当时撂下电话就匆匆忙忙地赶去医院。
外公当时已经在医院观察了几天，医生只说是老年人的正常症状，不用担心，平时多注意饮食运动，按时吃药保守治疗就行，说着说着，又想着这在医院住了好几天，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床老人的子女过来。
医生难免多说两句，嘱咐花妈要多多陪伴老年人，多关心父母身体。
那晚上，花妈从医院回来后，因为这话翻来覆去地整夜睡不着，后来她跟外婆三番五次的念叨，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要瞒着，就得立马给她打电话。
她不会觉得这些是负担，反而害怕这样以后会遗憾。
老太太心里知道她的孝心，但更知道花园学业重，他们工作忙，平时还是能不打扰就不打扰。
这次立马就打电话过来，不用多说也知道，看来外公的病情有些严重了。
原本花爸花妈今天是特地休息了一天，下午睡了午觉就出去买了菜回来准备在家里煮个火锅，做点月饼，吃完后一家人就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的，但这意外突然打断了所有的计划，花妈挂断电话后就赶紧进卧室换了身，招呼着花爸一起走。
这时看见刚从自己卧室里出来的花园，花妈从钱包里掏出几张大钞票就塞进她怀里：“园园，你外公那边突然出了点事儿，这火锅也没弄好的，你先拿着钱，等会儿去楼下饭馆里吃点行不行？”
“外公怎么了？”花园放下水杯，脚步往前移了移，说道，“要不我也一起过去看看吧。”
“没事，我跟你爸过去看看，就不带上你了，你不是明天还得上学吗？”花妈扯出了个极为难看的笑宽慰道她。
“嗯——”花园看她这略显慌乱的模样，也猜到外公身体估计是不好了，她把刚刚怀里的钱都理好重新递回去，“你们多带点钱吧，我等会儿去学校食堂吃饭就行，顺便还可以在学校上会儿晚自习。”
今天是中秋节，别人家都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留花园一个人在家里着实有些冷清，去学校里和同学们一起热闹会儿是好的。
花妈点点头，叮嘱道：“行，那你晚上出校门和到家的时候都记得给妈妈发个短信。”
这时花爸也收拾好匆匆忙忙地从卧室里出来，拿好茶几上的车钥匙换好鞋，花爸站在门前说：“那我们走了，你等会儿记得锁好门。”
“好。”
大门合上，刚刚热闹的房间突然变得寂静，夏末的蝉鸣不再响彻，隐约能听见楼下的汽车关门声和打火声，然后启程离开。
花园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浴室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又从桌上拿了一二册历史书放在书包里，准备一齐带去学校。
进学校时，校园里还没什么人，有些住校生是周末回家了现在还没过来，有些是赖在寝室里，不到最后一秒不出门，或者勤快点的，已经在教室里看书了。
花园先拐去食堂里简单的吃了个一荤一素，她不想这么早去教室，吃饭的动作都慢悠悠的，然后又慢悠悠地走去教室。
刚踏进教室，花园就顿了顿，平时晚自习这个点，班里的同学都来了不少，大多都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各做各事，怎么今天这么……吵呢？
教室里此时热闹鼎沸，过道里穿插着好多同学在走动，其余安分呆在座位上还时不时蹦起来大吼一声。
“我不要五仁的！！班长你可不可以给我换一个味道啊？”
“我对蛋黄过敏啊！”
“你们不要给我，我没吃饱饭，可不可以要两个？”
“你可以要两个，但你就不用要脸了！”
教室里人声交杂，笑闹不断，热火朝天。
好几个班委站在讲台上，装月饼的箱子也被堆在讲桌上，他们正往下面分发着月饼。喻卓也在其中，他刚好发完自己前面那一堆，回头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的花园，朝她走了过来。
喻卓说：“花园，你也来过中秋节？”
“嗯。”花园点头。
算是吧。
但她还真没想过班上会把中秋节整的这么热闹，她就是想着过来看会儿书，免得月考又考倒数第一。
喻卓朝讲台走去，边走边回头问她：“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月饼？”
花园想了想，说：“都可以。”
原来这几箱月饼都是班委们合计着自己凑了点钱，想着在中秋节这天给大家买了点月饼吃。刚巧赶上今天有晚自习，班委们还跟老徐申请了一下，用多媒体联上网，给大家播放下中秋联欢晚会。
毕竟这也是高中时代的大家最后一次一起过的中秋节，几十号人凑一起，那得过得有氛围些吧？
几个班委软磨硬泡了好几天，老徐最终答应了，只让不声张不狂妄，免得教务主任发现。
喻卓先从一个箱子里递了个枣泥的给她，过了会儿又拿了个蛋黄的，花园左右手各拿了一个，喻卓还准备再拿个玫瑰味的给她。
花园赶紧出声阻止，摆摆手道：“多了，我吃一个就好，不然等会儿你们就不够了。”
“好吧。”喻卓妥协，把玫瑰味的那个月饼重新放了回去，见花园又把蛋黄那个递了过来，他出声，“你身体特殊，多吃点甜的。”
“……”他还执着这事儿啊。
花园也不想再在这事儿上来回推脱浪费时间，她把月饼重新收回来，对喻卓礼貌地笑笑：“那谢谢啦。”
月饼分发完后，坐在教室开关灯处的同学就把灯给熄灭了，讲台上偌大的两块黑板从中间被拉开，露出了里面的多媒体电视。联欢晚会还没到开播的时间，文艺委员就给同学们先找了个喜剧片看着。
平时灯火通明的教室变得乌漆抹黑，只余下讲台上的强光混着颜色在不断变换着，氛围感十足。前排田双和高源的交谈声顺着空气传播到后面，花园下意识地朝旁边的空位置看了看，晚自习已经开始，程西渐却丝毫没见人影。
他应该是不来了。
正这么想着，讲台上的光影便被一道人影挡住一半，然后人影又迅速的移开，朝这边来了。
电影此时正在最紧张的氛围，画面不动，音量也放低，全班同学也跟着屏住呼吸，被电视上的画面吸引。
人群里不知哪个班委突然说了句，“程西渐，来个月饼？”
画面和氛围感瞬间被打破。
“啊，”刚刚那个人影顿住脚步，朝声音的方向瞧去，然后拉长音量，反应了一下，回了句，“不用。”
到了近处，花园瞧清他的模样，他身姿挺拔，双手揣着兜，低头和她对视上。
没说话。
也没看电视。
就兀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微微后靠，打开手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发出一点点荧光，和讲台上的强光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不知道为什么，花园总觉得他看上去心情不佳。
花园犹豫了一会儿，朝他的方向靠了靠，把月饼拿了一个给他：“你吃不吃。”
程西渐抬眸，看了下桌上的月饼，“谢谢。”
又沉默了下去。
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上面的开场先是几个当红明星在一起合唱，会唱的同学们也在下面跟着一起小声的唱了起来，教室骤然间变得闹哄哄。
程西渐仍然不发一言，手机也不玩了，就面无表情地盯着讲台方向。
花园一时间摸不清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算不算有过缓和，但她觉得自己可以再开口拯救一下彼此的关系。
她心里默着下一步要讲什么话题，心不在焉地朝窗外看了看，教室暗下来，便衬托着平常不显眼的校园里更加亮了，此时黑漆漆的天空中零散地闪了几颗若影若现的星星，但都被今晚的主角，那皎洁的月光掩盖住。
它不遗余力地发光，像是黑暗舞台中央唯一的主角。
花园看了会儿圆圆的月亮，想到程西渐之前的笔记本上最后一页写了点天文方面的，她不知道是程西渐随手写的，还是真感兴趣。
但死马当活马医，花园看似不经意般提起：“程西渐，今天晚上是中秋节，月亮是最圆的，你不看看？”
程西渐转过头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又不动声色地移开：“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真的假的。
既然月亮他不敢兴趣，花园又开始随便胡扯道：“但我还是最喜欢看星星，小时候回老家的时候我躺在小院的凉椅上，抬头一看，天空都是繁星点点，各有特色，相比起来，月亮只有一个，还特别孤独地悬挂在天上，没有同伴。”
听见旁边过分热情的碎碎念，程西渐开口：“宇宙中有很多星星，那你要最喜欢哪一颗？”
“……”花园哽住，思考了一会儿道，“那我以后有钱，我就买颗星星送给自己，我就最喜欢那颗星星。”
“哦。”程西渐听见她的话，似笑非笑道，“原来我同桌是人傻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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