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株小草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一来便让同学们把前天晚上的数学试卷拿出来，他先抽出点时间给大家讲讲。
高三来临，各科的作业都堆积太多，老师们也实在是没有时间批改，答案便直接公布出来，让大家提前批改好了。
听见要讲数学试卷，花园不情不愿地从讲桌里拿出试卷，像是不想面对现实般，她把试卷折成了小方块，只能看见一部分的题。
这样，红叉就少了许多。
数学老师姓符名正，写字却歪歪扭扭，像个鬼画符。花园觉得自己数学成绩差，大部分原因都应该归结于符正，上课自我陶醉，根本不关心同学看不看得清。
符正见同学们都拿出了试卷，清了清嗓子，抖了下卷子准备开讲：“第一题——太简单，根本不用计算就能直接得出答案，不用讲。”
他语气毋庸置疑，班里也没人出声反驳。
“第二题，直接按照书上的数列公式套上去就行，也不用讲，有问题吗？”
同学们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得，异口同声道：“没问题。”
“第三题——”符正停顿了一会儿，就在花园以为他要讲题，准备拿笔做笔记时，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道题有同学没做对的举个手，我想看看谁能把送分题都亲自送走。”
班里的同学们都整齐地端坐着，鸦雀无声，见大家没有反应，看起来这道题几乎没有做错，符正满意地点点头。
花园看着自己试卷上，从第一题后就统统画上的红叉，也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降级还来得及吗？
另一边已经在刷《高考冲刺卷》第十五套试题的程西渐注意到她的动静，目光顺势落在她的试卷上，试卷被她折叠成小方块的试卷，现在只出现了一小页，却无法阻挡在上的红叉，像一面面鲜明的旗帜。
现在才讲到前三题就已经错了两题，这一事件，深刻地反应出这张试卷，错得一塌糊涂。
程西渐放下笔，伸手示意：“给我看看。”
花园听见他的声音抬头，又听他说要给他看看，更是将自己手里的试卷牢牢护住。
见她这护宝的模样，程西渐觉得好笑：“怎么？怕我抄你的啊？”
花园摆出一副“你很有自知之明”的表情，朝着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是就是吧。
两人成为同桌以来，程西渐数学很好这件事，她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虽然还没有进行过系统的考试，成绩也没有以分数的情况展示出来，但就说他转笔两分钟就能在脑海里打出步骤的草稿，已经取胜她太多。
这人性质恶劣的很，她才不想给他嘲笑的机会。
偏偏程西渐起了兴致，放下手中的笔，模样懒散开口却直击她的要害：“花园，听说你上学期期末考试数学32分。”
确实。
但花园面不改色昂起头颅，不让自己失去底气：“怎么了吗？”
“我高考数学148分。”
无声的炫耀。
花园偏过头，懒得理他。
程西渐稍稍低头，换了种态度，他语气变得诚恳，其中还带着些微不可察的请求，放下身段说：“我就想看看你的试卷，准备明年六月份的高中升小学考试。”
如果没有最后那句话，花园还真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玩意儿……
嘲讽拉满，论毒舌还得是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花园只能恋恋不舍地把自己的试卷拿给他，跟他瞎扯：“你明年准备上哪个小学？”
他也瞎扯道：“就旁边那小学吧，离家近，门口还有关东煮卖。”
拿到试卷，程西渐开始认真看起来。
这张试卷是昨天下午放学之前发的，说当成晚上的作业做，但符正也并没有强调今天就要讲这张试卷。
因为之前的试卷，很多都是写完后自己对答案，然后卷成一团，不知道是丢在课桌的角落，还是垃圾桶里，符正来不及讲，花园自己也不会解。
她也没有好学求知的精神，天天跑去办公室问，一来二去，所有的数学作业她都在随便应付，形成了恶性循环。
现在，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符正已经不知道讲到第几题，他把花园的试卷拿走后，把自己的那张试卷给了花园。
空白崭新，应该是拿到之后就没看过。
这下，连自己的错误答案都没了。
程西渐把一张试卷很快吃透，之所以快，是因为花园后面的大题只写了第一个和最后的附加题，前面十二个选择题就对了一个，填空题也只对了第一个。
程西渐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下，二十分，不能再多。
他放下试卷，看向花园，觉得有些话自己一定要问出来。
“你怎么跟我考上一个高中的？”
“……”花园被他这句话气到，说话间便有些语无伦次，“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你是鸡头就有人是凤尾！”
程西渐见她一副兔子跳墙的模样，轻笑：“得，就你会说话，你是凤凰我是鸡。”
试卷还在程西渐手里，他拿着题开始在自己的本子上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
花园凑近看了看。
第一题，算术题。
第二题，数列公式。
第三题，集合的常用逻辑用语。
第四题，三角函数的基本知识。
第五题，套入求导公式。
……
每一题后面都写了相应的考点，花园看他写得专心也没去打扰，只把课桌上的数学课本打开，翻到数列那页，准备找找刚刚符正讲第二题的时候提到的公式。
哦，通项公式，她把n-1背成了n+1。
下一题，p假q真，那么p且q为假，p或q为真，非q又是假。
看来看去，她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好乱啊！好难背！
她数学一直都不好，但有程西渐对比，感觉要降级，可能高二不会要她，应该遣送回小学。
程西渐再次落笔，没好气道：“你晚上回去都在干什么？”
啊……她每天放学回家，吃完饭后休息会儿，写作业，看电视，再吃点夜宵。
花园不敢说得这样详细，只老老实实地截取了其中一段回答：“写作业。”
旁边的程西渐摇摇头陈述事实：“那你没救了，这都是最简单的基础知识。”
还要你说？
花园伸出手想把自己的试卷拿回来，程西渐却收回，往自己的左边藏，她只能伸长身子努力去够。
“干什么呢？最后一排那两个同学。”两人的动静实在太大，这下连讲题时自我陶醉的符正都注意到了，“抢试卷呢，那张试卷有这么宝贵？得了多少分，让老师我也看看。”
花园垂下眼，在课桌下瞪了他一眼，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都怪你！”
程西渐把试卷放下，从桌上移过去给她，顺便抬头跟符正狡辩：“老师，这是我的试卷，花园同学想借去参考一下。”
“哦，那你就借给同学看看，互相交流共同进步嘛。”符正听他解释完也觉得合理，只是抬了抬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框，又继续讲题，没了计较的心思。
程西渐数学很好，在学校都是出了名的，高中三年一直是数学竞赛的常驻选手。
刚转到文科的时候办公室的老师就议论过，他高考那段时间明明学习状态极佳，学校还一度把他当作状元苗子培养……最后虽然没成状元，但成绩也足以在三中傲视群雄了。
国内的重点大学和专业，基本上能随便挑。
但他却在报志愿结束那天给学校来电话，说自己要复读，还要转科，这简直闻所未闻，这混小子不是把高考闹着玩吗？把校长都要气得吐血。
程西渐去了校长办公室，看上去却异常坚定，听说最后家里的父母闻声赶来都劝不住，最后索性跟学校和父母坦白，自己压根没填志愿。
这下再怎么阻拦也不行，志愿都没填报，报名通道也已经关闭，考再高的分数都没法去个好大学，要是等轮着调剂补录，估计都要轮到专科去了。
“就睡过了，醒过来才想起来还没报志愿。”他直接解释前因后果，语气淡然，“至于转科嘛，理科当不了状元，就换个文科学学，万一文科就能当个状元了呢。”
“程西渐！你当这儿是菜市场呢？状元随你挑？”程父看他这没个正形的样子，连报志愿都能忘记，气得冷呵一口气，“你自己的学习你都不上心？我真是造了孽才生出来你这个儿子。”
在校长办公室里，程父作势已然要去打他，被一旁的程母和校长拦下，最后闹剧没成，校长松口。
万一，真能当个文科状元呢？
在学习这方面，程西渐格外任性，却又让人无可奈何，脑子好，学得快，有任性的资本。
不过是再多读一年，不过是学文科，程家父母生了个糟心儿子，只能糟心的忍下，又懒得看见他，直接让他在学校住校。
窗户大开，阳光已经没有九月上旬那样暴烈，外面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混着教室内符正讲课的大喇叭声，让人无法专心。
程西渐朝旁边看了看正垂头在试卷上鬼画符的花园，估计她是已经听不懂符正现在正在讲的这道难题。
她连最基础的部分都没弄明白，地基都没打牢，怎么建高楼？
沉默了一会儿，程西渐盯着她眨巴眨巴的睫毛，忍不住逗她：“要不你再喊我学长，学长这次帮你补补数学。”
下课铃声突然打响，他说的话被淹没在刺耳的铃声和骤然喧闹的人声中，花园只听清了帮她补数学。
“不——”用了。听见他的话，下意识想拒绝的花园，语气有瞬间委婉下来，“不好吧？”
程西渐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冷笑道：“这么骄傲？小尾巴都要翘在天上去了，是不是准备高考比别人少考一科？”
花园小声嘀咕：“哪里又少考了？二十分也是分，你不要小瞧。”
“嗯，二十分，今晚晚自习，记得来。”
“我再送你十分。”
通知完她，程西渐直接起身，双手插兜，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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