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株小草
正面的语言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直到离开奶茶店，花园的内心还有些晃神。
刚刚在奶茶店内的对视，程西渐拿着电话，像是回头一瞥不带任何感情的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顺便看了她一眼。
却让她心神微荡。
一是被当场逮住偷听别人聊天的窘迫，二则是他虽然是在跟听筒里讲话，却把眼睛放在她的身上，就好像……
那些话是给她说的一样。
奶茶做好后，两个女生捧着奶茶走出店面，慢悠悠地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花园心神不宁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但耳边不断传来田双的碎碎念：“今天周五，明天周六，后天周日……”
“干嘛呢你？”花园回过神来问道。
“我只是感叹，周五对于别人来说，是即将见到黎明前的黑暗，对于高中生来说就是黑暗中的继续黑暗。”说完，田双狠狠的嘬了一口奶茶，“咱们可真是度年如日。”
平时班里两点钟的时候会统计人数是否到齐，现在一点四十多，班里只是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人，或在看书写作业，或在小声聊天，或者是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
为了避免暴烈阳光的直射，提前到了教室的人已经把窗边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只剩头顶的风扇转啊转，带起点微风。
但没什么用，因为一进门，花园就觉得，像进入了一个大蒸笼。
感到闷热，花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顺手从桌上拿了本书给自己扇风。
教室里面是蒸笼，外面是烤炉，还真说不准哪里更好。
坐下后，花园和田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花园坐得位置能够直线看见教室门口的情况。她从余光里看见一个身影往这边走来，发现是刚刚在奶茶店的程西渐也来教室了。
他说过那些让人误会的话后，看上去仍然面色如常，右手单拿了本练习册，垂在右侧，剩下那只手插在兜里朝这边缓步过来。
坐下后，他扫了眼放在花园桌上的奶茶：“刚去买奶茶了？”
明知故问！
花园没看他，闷闷地回了个“嗯。”
程西渐看她兴致不高，还以为是天气热，她不愿意聊天。他便点点头，把手里的练习册放在书堆上，又从其中抽出来高二的政治书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边看还边用笔在上面画了画，圈出知识点。
他神情很淡，好像学习，背书这些事都对他很轻松一样，上课还能抽出点时间玩会儿斗地主，但说他不努力不认真吧，好像也不现实。不然他也不会大早上提前半小时来，下午也比她来得早。
看起来像是平常都不用睡觉一样。
他肯定是想偷偷努力，惊艳所有人！
但转念一想，无论怎么样，花园都不得不承认，在恋爱方面，她确实得喊程西渐一声学长。
他作为成年人，已经能够熟练地邀请自己女朋友一起回家睡觉，而她这个未成年，就在今天中午，还亲自掐灭了自己的桃花。
花园叹气。
第一节下课之后，田双拍拍她的课桌，邀请她一起去上厕所。
花园不想上厕所，但想着和四五十个人闷在一个教室里，更憋得慌。
田双进去上厕所之后，她就站在厕所外面等田双，男女厕所都在走廊尽头，一眼望去，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全都是和她一样的高三的学子，大家步履匆匆，但好在，都有各自的目标，也都有各自的前程去奔赴。
不像她。
读书，为了什么？
考大学，学什么专业？
她通通还没考虑过，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田双上完厕所后洗了个手，趁她发呆不注意，把水珠子都一把甩在她的脸上，湿哒哒的水让她瞬间降温，随后听见田双在耳边哈哈大笑起来。
但花园无奈的抹了把脸，依然愁眉不展。
田双学着她的样子把两只手臂放在走廊的栏杆上，歪头问她：“怎么啦？”
“只是觉得高三好烦。”
“刚高三就这么烦？”田双上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逗她，“你看看你同桌，都已经开始经历第二个高三了，你该去跟他取取经，看高三怎么过。”
花园低声：“呵！”
“怎么？”
“我就是觉得他是个怪胎。”花园哼哼嗤嗤地说，“他高考完了还复读？按理说理科，还是尖子班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复读就算了，还选文科，这不相当于之前的三年全都白念了？我要是他爸妈非要打断他的腿！”
“严谨点，两年半，高一上册还没分科。”
“唉，反正就……”花园蹙了蹙眉头，突然笑道，“而且他刚刚上课又在斗地主，他这样我还挺正好奇，下一次我和他谁是倒数第一。”
“花园！你可真没出息！”田双出言呵斥她，“你怎么还想着当倒数第一？”
“我努力嘛。”
两人边聊天边往教室里走，进了教室门，班里的同学大概或许是因为天热，或许是因为上了高三，大多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或者写作业。
猛然迈进这样一个学习氛围良好的环境，花园都觉得自己跟田双出去上厕所就是浪费时间！
班里少有几个人不在，回到自己座位后，花园才发现程西渐也不在。
他书桌上摆了一个本子，压在下面的是数学练习册，应该是在抄错题。大概是走得匆忙，签字笔就这样横在错题本上。
随着风扇的转动，错题本开始不断的翻页，质量轻盈的签字笔根本压不住它，纸张肆无忌惮地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吸引她的注意力。
花园伸手，想替程西渐把书和本子合上，哗啦啦的发出噪音，有点恼人。
此时错题本已经翻到最后一页，因为封面相对来说更重，最后一页直白的印在她的瞳孔里，像是在对她招手道：来看呐！来看呐！
左页一大堆文字，花园浅扫了一眼：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的恒星，你左手的原子与右手的原子也许来自不同的恒星。这实在是我所知道的物理学中最富有诗意的东西：你的一切都是星辰。——劳伦斯·m·克劳斯
旁边那一页写的是：宇宙是浪漫的。
饶是花园有些迟钝，也知道这是天文相关的知识。
他很感兴趣？
花园印象里，如果要学天文，就应该选理科吧？虽然地理和天文可能有些关系，但到了大学里，地理也是属于理科的。
她记得之前地理老师老张提过。
转眼到了星期天，学校想着能让同学们休息一下，得以喘息，就给高三的学生放了半天假期，这天中午，花园没跟田双一起去食堂吃饭，她想着回家自己随便弄点速食产品，然后倒头大睡到晚上，再起来吃个晚饭，再睡个晚觉。
但推开家里的大门，花园哽住了，原本应该在城市另一边的花爸花妈今天中午却都在家。
也没跟她提过啊。
花园开门后在门口换鞋，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花妈从里面探出头来：“园园，回来啦？先把书包放着去洗手，妈给你烧糖醋排骨呢，一会儿就好。”
看着坐在茶几前戴着眼镜看报纸的花爸，花园走去沙发放下书包，惊讶道：“怎么今天有空回家啦？”
花爸取下眼镜：“这话问得，还怪我跟你妈回家了？”
“不是不是。”花园摆手否认，“就很久没看见你们中午回来了。”
“我跟你妈知道你今天下午能有半天的假期，专门回来陪你玩儿半天。”花爸解释道。
花园愕然：“不是吧？”
花爸听她这样的反应，声音洪亮道：“怎么不是？你明天就过生日，趁着今天给你提前庆祝了，还不行了？”
爸爸要是不提醒，她都差点忘了。
“行是行。”
花园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最后死气沉沉地躺在沙发上。
可是……
她更想睡觉。
她更想看电视。
她还想吃点垃圾食品。
最好是吃着垃圾食品看电视，然后睡觉……
这些计划都被花爸花妈的突然出现给打破。
厨房里面的花妈端着盘子走出来，招呼道：“你们俩赶紧过来盛饭来筷子，吃完饭下午爸妈再带你上街给你买两套秋装，也不能天天就穿那几套校服，年纪轻轻的，看起来多没活力朝气啊。”
花园被念叨得头疼，拿着书包先回房间，几乎想要蒙头倒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
吃完饭后，花园一家人也没走远，想着就在附近的商场里给花园添置几套衣服，再给家里备点必需品，零食什么的。
平时他们工作忙，也怕这孩子一个人在家里饿着渴着了。
进了商场里，花园走在父母中间，总觉得自己是被挟制的罪犯，最后就差没三个人一起并排的跨进电梯内了。
店里的后面是玻璃组成，全透明，在直线上升的过程中也能看见附近街道和人群在离自己越来越远，花园低头，毫无目的地扫视着街景，隔着遥远的距离，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也在朝这边走来。
但很快又隐灭在茂密的香樟树下，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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