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株小草
下午上学，踏入教室那一刻，时钟显示的时间正好两点，班长喻卓按时站起来查看有没有迟到的同学。
没有。
但环顾四周的这个动作倒让他注意到刚坐到位置上的花园。
趁着这上课之前的空闲时间，同学们有些在看书，有些趴在座位上在睡觉，喻卓坐下后，从课桌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苹果，蹑手蹑脚地朝花园走过去。
他的座位在靠门的第二排，和坐在教室最角落的花园几乎呈现出一条对角线。
为了不碰掉过道周围同学的书本，他走得很小心翼翼。来到最后一排，喻卓把手里的苹果递出去，小声说道：“花园，这是给你带的苹果。”
“啊？”
花园刚刚正在书包里翻东西，听见周围的动静，她猛地抬头，看见了站在程西渐旁边过道的喻卓。
刚刚让了花园进座位后，程西渐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了，前面窗户的窗帘没彻底拉上，阳光透射进来，有些刺眼，他还专门把校服给搭在头上。
现在两人说话的中间就凸起来一坨。
喻卓也注意到了程西渐，也许是怕打扰到他休息，低声嘱咐道：“你有低血糖，留着下午吃，不然会饿的。”
前排的田双正在做题，听见后面的动静，回头打趣道：“哟，班长，又来送温暖啊？”
也就在这一刻，花园再次清晰又透彻的听见了从面前传来了一句脏话。
“草。”
随后，旁边趴着的程西渐缓缓起身，睡眼朦胧，睁开了眼，打了个哈欠，有些不经心地环顾了一下周围，以及在他脑袋上开会的这三位。
目光最后停留在花园身上，他眼皮没有完全睁开，借些虚光，程西渐看见她头发短得齐耳，配上额前的刘海碎发，以及因为天气而燥热的脸庞，倒确实很刚刚对话里提过的。
一颗苹果。
“我给你放这儿啦。”喻卓见吵醒了程西渐，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做停留，想着就把苹果放在桌上。
“不……”用了。
话没说完，喻卓只留给了他们一个背影。
花园脸上有些为难地盯着放在程西渐桌上的苹果，她即不想接受班长的好意，也不好意思拒绝。
程西渐注意到她的脸色，伸手替她把苹果移动到两人的三八线交接处。
这样子，她没算接受，也没算拒绝。
等会儿下课再拿去还给喻卓吧，她想。
想通后，她转头对程西渐说了一句：“谢谢。”
程西渐右手握成拳，抵着自己的额头处，看着她的表情变幻：“苹果吃苹果，同类相残，很残忍的。”
“……”
“哈哈哈哈……你的意思是花园是苹果吗？”田双听见他的话转过头来，又把目光移向花园，有些神秘兮兮地问：“你和班长……”
“打住！没什么。”
田双表情讪讪地把头转回去，继续做题去了。
程西渐把两条手臂交叉，板凳往后移动，将背靠在墙上，虚虚眯着眼，重新酝酿刚刚被打断的睡意。现在他的样子有些散漫，一条腿收回在板凳边，一直腿又伸长，几乎就横在她的板凳下面。
想到刚刚听见的那声“草”，花园把数学试卷拿出来，边抄写错题边回想刚刚那声起源。
心不在焉的。
可能是这两天听过几次，所以她表情并没有第一次表现那么惊讶，明显，但后知后觉仍然有些神魂未定。
这件事，跟谁说呢？
估计人家都会觉得她上了高三，压力大，是不是精神出了点问题。
而且程西渐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还是等会儿回家给爸妈说说吧？
喻卓不仅送了个苹果过来，上课的时候还总是有意无意地回头看她。
喻卓是班里的班长，从高一分班之后就一直担任的这个职位，尽职尽责，成绩也不错，深受老师同学们的信赖，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关注到了花园。最开始关注的是她有些特殊的姓名，但后面就演变成关注到她那恬静又淡然的性格。
然后知道她有些低血糖，英语不错，数学最差，最好的朋友是田双……
如果花园知道喻卓用恬静淡然这样的形容词评价自己，一定会抓狂，为自己喊冤。
你认识的到底是谁啊？！
我们只是不熟啊！
也不知道喻卓屡次回头是不是在意她到底吃没吃苹果，也不说她到底吃不吃苹果，现在是上课时间，也不是吃东西的好时候啊。
花园的目光就盯着黑板，喻卓的每一次自以为天衣无缝让人毫无察觉的回头，都能被捕捉到。
政治老师是个有些年长的女性，因为这节课讲的内容框架很大，她现在正在板书这节课的内容，并且先将大体的内容串联起来，给学生们一个宏观的结构，等会再慢慢地攻破细小的知识点。
她让同学们先看书，趁着这个时候，喻卓起码回头了五次。
属实可疑。
但花园当做没看见。
程西渐和花园坐在一起，她能看见的，自然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刚睡醒，还没有玩手机或者开小差的精力，倒是注意到班长和同桌之间那让人怀疑的气氛。
程西渐枕着手臂，头偏移到左边手臂上，脸朝右，看着花园。
这目光直愣愣的，让人无法忽视，花园忍不住没好气地问他：“干嘛？”
“没什么。”
程西渐起身，拿起放在三八线上苹果，在手里抛了抛，朝她问：“同桌，我有点饿，你这苹果给我吃呗。”
“？”花园想出言阻止时，程西渐却已经拿起苹果，放在自己的嘴里咬了一口。
“咔擦”一声，前排的喻卓刚好回头，表情凝固。程西渐像是觉得这打击还不够，继而又挑衅地看了看喻卓一眼。
这清脆的一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大，政治老师回头，虚扫了一圈班里的同学。
“哪位同学？上课不要吃东西。”
前排几个同学还帮忙打起掩护：“没有吧？”
“刚刚不是你咳嗽了吗？”另一个对自己同桌说道。
同桌无奈：“对对对……”
这插曲很快过去。
花园低头，往程西渐那边靠了靠：“我觉得这样不好。”
程西渐挑眉：“你不知道拒绝才不好。你不喜欢，就要学会拒绝。”
“不是。”花园说。
“？”
感觉到花园的眼神有些嫌弃，程西渐把苹果放下，听见她说：“这苹果都没洗，没削皮，你不觉得，很脏吗？”
“……”
下午终于放学，花园掏出钥匙打开家里的铁门，房间面积不大，一眼扫去，里面空落落的，不见个人影。
花园一边换拖鞋一边掏出手机，准备跟爸妈打个电话问一下，这时她才看见屏幕上的通知，花妈妈提前传过来的短信。
大概内容就是他们晚上不会回来吃，让花园自己去外面的餐馆吃些，还有什么其他想吃的，给他们发短信，晚上给她打包回来。
花园停下手里的动作，双手在按键上编辑。
【不用了。】
这段时间，花爸和花妈工作都挺忙，他们自己拿着继续做了点生意，服装方面的，但具体是什么花园不清楚。
花园没准备乖乖听话去外面吃，她去客厅装零食的柜里掏了包方便面出来，拿着去厨房烧水。
等待水沸腾的间隙，她将调料和面饼都放在了碗里，最后水开，沸腾又炸裂的水一下子涌入陶瓷碗内，热腾腾的蒸汽上移，花园拿了个盘子盖上，然后回到客厅。
她坐下，从书包里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收拾好，先做数学，再写英语，还有张历史试卷和地理练习册。
这实在让人头大。
花园逃避学习，思绪就飘到其他方面了，不知不觉又想到了这两天，她能听见同桌内心的话这件事，难道是她突然打通任督二脉，学会了某种超能力？
她起身，打开书房，启动电脑。
电脑平时都是锁上的，花园是别想碰的，她唯一能够连同外界的东西就是手中的老式小灵通。
高三课程紧张，学习也容不得分心。花爸花妈是铁了心要全方位阻断让她分心的事物。
但铁了心没用，因为电脑密码就六位，很简单。
是她的生日。
屏幕弹出密码框，花园往里面输入980914，紧接着电脑上的加载圆圈转了又转，然后进入了主屏幕，蓝天白云小草地。
花园也没耽搁，直接打开搜索引擎，往里面输入了自己的疑问。
“我能听见别人的心声，怎么办？”
她怀着求知欲和探索心点开第一个回答。
“从目前的科学认知来看，你这大概率就是臆想，即使不是臆想，也不会听见别人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你听到的是别人的心声，而不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呢？”
“你有这种能听闻他人心声的能力，是宿世善根在今生的延续，当好好珍惜。阿弥陀佛！”
网络世界给出的解释众说分坛，偏偏花园看了之后，一直在怀疑自己是否出了问题和怀疑自己是不是获得某种超能力里面反复横跳。
鼠标下移，她点开了某某医疗，里面给出的建议是。
“考虑就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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