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童年

童年已离我远去，带着苦涩，带着欢愉。

        家乡六安的私塾被取替的很晚，当最后一家私塾被取缔后，我也到了入学年龄。母亲让我到城北小学去念书，可那时家境贫寒，我常因吃不饱而逃学，经常蜷缩在城中广场上大炼钢铁的废墟里拣废铁换钱。

        我曾在故乡城墙下的臭水沟里发现一堆古铜钱，我悄悄记下地点，经常独自去找，以每斤六毛钱计价全换了大米。现在想来，也许那都是罕见的文物，每一枚都价值不薄。但我不后悔，因为那时除了吃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五十年后写了一个曲子，给儿时好友那个叫淘气的：“曾一起撒尿和泥，曾一起饿瘪肚皮。你八九岁唱戏，我六七岁看戏。三花老旦，黑头青衣，‘哐采哐’其乐无比。人生如戏，世事如戏，到老咱俩也不懂戏。往事悠忽半世纪，离别重逢人老去，两瓶迎驾酒，一碗花生米，谈笑间、壮心虎气。说什么文章千古？说什么直书胸臆？君错也，哈哈，只不过是东子淘气。”

        当时，我每天夜晚都去大戏园看京剧，因为我家对面就是戏园的后门，里面的人无论是演员还是他（她）们的跟包或琴师，我全都认识，我看戏不必花钱。散场后，我就与那几个相好的小演员四处乱钻、瞎吹自己所知道的故事。

        夜晚，漫天的星星和月亮在我们心里并无诗意，精彩的故事固然好听、有趣，但最深的感受还是整天到晚的肚饿肠饥。但从打发时间这一现实考虑，听故事和看小人书是有效的。

        小学同学中有几个是高干家的孩子，他们跟我们生活的截然不同。每当他们高唱“我问你亲爱的伙伴，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生活”的时候，我就想：真他妈见鬼，谁也没给我安排过什么幸福生活！

        在我青少年时期，记忆中吃饭基本没有一天能吃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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