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茫然
凌晨走出医院，叫了一辆出租车，刚坐进去便接到张宇数的电话。
当得知张宇数能够提前回来的消息时，凌晨充满忧伤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欣喜的笑意。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四天后，你将会看到一位帅气飞天且将你狠狠迷倒的我。”张宇数在电话那头嘚瑟地说。
凌晨被他的自信逗笑了，“好，到时我就等着被你狠狠迷倒。”
她和张宇数除去视频也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虽然每个月都会通电话，但想念的心情只升不减。
她想着等张宇数回来，到时候就和他一起来看望严小书。
三个人的心一定会回到从前。
凌晨坚信。
回到县城，凌晨刚打开门，就看到满屋的狼藉。
看样子妈妈和继父又发生争执！
不过，他们不是已经很少争吵了吗，都是冷战的呀！
凌晨立刻打电话给妈妈，拨通后才知道她进了医院。
赶到医院里，看到妈妈从脸上到脖子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青紫的瘀伤时，她差点要哭出声来。
凌晨立马跪伏过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沉声积愤地问：“妈，你这是被谁打的？”
凌美琳忍痛般地皱了皱眉，眼底带有浓重的恨意，“张九那畜~牲！”
凌晨从来没想过继父会家暴自己的母亲，还把她打成这样！
看着妈妈脸上脖子上布满的累累伤痕，简直无法原谅！
原来，妈妈一直没去市里医院看她的原因是她自己也住进了医院，为怕她担心还一直没说。
凌晨缓缓握紧起拳头，气愤地站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你上哪去！”凌美琳连忙叫她。
凌晨顿下脚步，努力平复愤怒的情绪，“去找他，给你讨个说法，叫他来向你道歉。”
“回来！”凌美琳大声叫住她，“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天真！”
凌晨转回身，心疼地望着妈妈，半晌后，她无声地哭了。
凌美琳看着女儿的眼泪，语气不由的软下来，“你过来！
你这样冲动是没用的，他能把我打成这样说明他已经没有人性，你去找他，指责他只会将事情激化，而且他心术不正，你不能单独去找他！”
凌晨看向妈妈的眼睛，她的眼神仿佛比往日清明许多，还掺杂了几分伤痛与自责。
“这一切都是妈妈的错，当初就不该相信什么狗~屁爱情，害得我们母女俩这些年一直没有好日子过。
这些是我咎由自取，只可怜你也跟着我一起吃苦受委屈……”
“妈，你不要这样说，我从没觉得委屈过呀！”凌晨听不下去，冲上前无力地抱住她，滚烫的眼泪落下来，砸在妈妈的肩膀上。
这些年她觉得她已经给了她很多，无论是物质上还是情感上。
小时候妈妈经常打骂她，可长大后却渐渐理解她当时的艰难处境。
自妈妈离开来县城里开理发店后，她从来就没缺过钱花，青春期没听过她的唠叨，她对自己的教导也总是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抛弃自己！！！
所以在她心目中，凌美琳是最好的妈妈。
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过了很久，凌晨这才擦干眼泪，抬手轻轻抚摸她脸上的青紫瘀伤，低声问道：“疼吗？”
“能不疼吗！那畜~牲下狠手打的！”凌美琳几乎咬牙切齿道。
凌晨深呼一口气，看着妈妈依旧漂亮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还有爱情给她留下的瘀伤，她渐渐冷静下来，“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凌美琳看着女儿，目光顿时锐亮，而后十分认真地说：“我们放鸽子吧！”
放鸽子！？
凌晨皱眉，已经有多少年没听妈妈说这个词了！
这是……小时候即将逃跑时妈妈和她约定好的暗语！
她凝视着她，若有所思地问：“这些年你还和王婆婆联系吗？”
“怎么能没有联系！毕竟妈妈年轻时受她许多照顾，当初我执意要留下，她本该让我付一大笔抚养费的，但她一分钱也没要，总说对妈妈我失望透顶，现在她身体越来越差，我也该去看看她。”
“王婆婆现在在哪里？”
凌美琳抬起头，怅惘地望向窗外，“在外省，进监狱了，已经五年多了。”
凌晨垂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隐约记得，小时候她有许多“小姨”都在王婆婆手下做事。
长大后，才明白那些骗婚的事都是违法行为……
“晨晨，一切妈妈都已经安排好，只要有钱，我们母女俩无论在哪里生活不会差的。”
听到妈妈这样说，凌晨心里突然慌乱起来，有种急事来时却一点准备都没有的错乱感，无助的连呼吸的节奏也变得参差不齐，脑和心仿似一起抗拒这件事。
燥郁下她强撑着试图找到一个理由，一个连自己暂时都还没有理明白的理由，亦或是借口。
“可是我的学籍！还有，妈，你是不是要把所有的钱……”
全部卷走？她没问出这四个字。
凌美琳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替她说道：“我是要拿走所有的钱！你不必觉得于心不忍，或是产生那些愚蠢的负罪感，因为这些钱全是妈妈一个人挣的！
这些年我受的这些苦不想让你知道，也不是你该懂的事。
你现在只需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好！
学籍的事更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好好读你的书！”
凌晨看着妈妈冰冷又决绝的面孔，只觉得觉得心底一阵钝痛，她依然清楚的记得妈妈说爱情时的幸福笑脸。
当初，爱情是她的终极信仰。
现在呢！
只剩下固执的鄙弃和疲惫下强撑的决然。
她渐渐放弃说服妈妈念头。
这么多年妈妈干的理发事业她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只知道她每天都回来很晚，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
她也想过关心，可妈妈从来不领这份情，加之她住校，学习压力越来越重，久而久之她也只能逆来顺受，尽量不去过问她的烦心事，远离她的工作地。
理智下她应该帮妈妈和自己一起脱离苦海，可心呢！
她的心里却仿佛有个人在呐喊，在反抗……在舍不得。
矛盾的心让她想到张宇数好不容易就要回来，马上可以见到面。
严小书躺在病床上，醒没醒还不知道，还有清冷孤僻的小铛铛，刚列入好朋友范围内的李子意……
她不禁露出犹豫又茫然的神情，这些都是她情感上最不舍的人。
凌美琳见女儿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当然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便不悦道：“晨晨，还记得妈妈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吗？不要随便对人产生无聊的情绪，将心变硬一点，就不会受伤，不会不舍，不会疼了。
你看，妈妈现在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要相信妈妈，离开这里我们娘俩儿会过得更好！
不要留恋那些和你只有着短暂接触的过客，你的未来很长，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和事，一定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心！不能轻易的交付出你的心，孩子。”
凌晨没有看妈妈，一直沉默地坐着，她觉得妈妈说的话真的很难做到，每个人的心真的是可以控制的吗？
而且，如果已经将心交付出去，那又该怎样收回来呢？
矛盾迷茫充杂的全是犹豫不舍的情绪。
可是……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她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一张俊美温柔的脸庞呢！
凌晨恍恍惚惚地回到家时，发现铛铛已经坐在她家门前睡着了。
她想这孩子应该是和自己在医院里通完电话后，算好时间才来这里等她的吧！
是她走路花费掉太长的时间？抬手看一眼表，原本十五分钟就能走到家的距离，她居然整整走了两个小时！
怪不得他会等得睡着。
凌晨看着他瘦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呈现出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落寞而寂寥。
也不知道他睡着有多久，像是很疲惫的样子。
不忍心叫醒他，可她也抱不动他呀！
总不能让他睡在外面吧！
纠结之下，凌晨还是伸出手轻轻地摇摇他瘦细的胳膊，“铛铛，铛铛，快起来，不能睡在这里。”
铛铛昏昏沉沉地睁开眼，一见是凌晨便立马露出开心的微笑，“晨晨姐，你回来啦！”
“嗯，进屋里睡吧。”
“好。”铛铛答应的很快，门打开时，他比她还要先一步走进屋子。
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更令她难过，她不能告诉他，自己明天就会彻底离开这里。
他也终将成为她生命中的一个小小过客。
铛铛进屋看到满地狼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转回身，嗫嚅道：“晨晨姐，我已经不困了，你什么时候回坝村？我想和你一起去那里住。”
“我明天是要回去的，但是去处理一些事，暂时还不能带你去。”凌晨尽量保持平静，她觉得说这样的谎，很不习惯，整个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人长大后总会或多或少退去欢跳活泼的性格，小时候爱做的事，喜欢的东西，爱说的话，再回头想想就会觉得幼稚可笑，甚至不削又或是厌恶。
“哦。”铛铛耷拉下脑袋，周身仿佛氤氲着失落忧伤的雾气。
见状，凌晨什么也不能说，只是茫然沉痛地撇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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