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018
约家里合作的造型师不太现实，傅泓之找了家连锁理发店，排队人多，回来已近夜里十一点。
他以为花斐应该回房休息了，开门时小心翼翼，谁知道花斐还捧着电脑，只不过地点从餐桌移到了客厅。
她坐在藤编垫子上，背靠沙发，身上穿着一套宽大的粉色连帽卫衣，墨黑的半长发披散下来，一个兔子发箍将额前不老实的碎发固定在头顶。
笔记本放在茶几上，纤白如葱的手在触摸屏上缓缓移动。
她过于专注，傅泓之进去换了鞋她没有一丝反应，注意力全在电脑上。
傅泓之轻咳了一声：“花医生，这么晚了不休息？”
花斐扫了一下右下角的北京时间：“十一点四十，傅少爷觉得晚？”
一不留神，傅泓之的好心又成了她抬杠的源泉。
傅泓之不和她一般见识，换了鞋绕过她进房间，花斐忽然又说：“不许打呼，不许吵。”
难怪房管科劝他三思，要他好自为之，这女人的确又挑剔又龟毛。
“我的体型看起来会打呼吗？”傅泓之反问。
傅泓之体格精瘦有力，脖子笔直修长，悬雍垂不低，是典型的即便感冒鼻子不通也不容易打呼的生理构造。
花斐作为医生，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谁知道呢，”花斐不抬眼，显然对他的构造不感兴趣，“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
我还谢谢了？！
“行，”傅泓之压住冒头的火，“那花医生今晚就在这听着，验证一下我到底打不打呼。”
说完，傅泓之很没风度地关上了门。
傅泓之一贯极其沉得住气，随遇而安，情绪极少大起大落，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回被花斐牵着走。
他甚至不知道在恼什么，就是心中堵着一股气。
洗脸的时候，看着镜子，刚消弥的怨愤又翻涌上来。
明明换了一个反差比较大的发型，在花斐那却没有增加多少存在感。
不，不可能因为没被花斐注意到就郁闷。
她压根就没正眼瞧他，更别说注意到头发了。
她看不看得到有什么关系？
看到了估计也是嘲笑一番。
她是忽然良心发现不加评论，还是选择性失明？
傅泓之觉得自己发了疯，一个发型而已，计较个什么劲。
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男生，会特别在意别人对衣着发型的评判。
可为什么对花斐的熟视无睹会有这种抓心挠肺的奇怪感觉？
傅泓之把这个疑问拐弯抹角发给徐植：“一个男人会因为别人看不到他形象的改变而烦闷吗？”
“男的女的？”
傅泓之思索了一下，告诉他：“女的。”
徐植回：“一个女人看不到，就多给几个女人看嘛，烦闷个锤子。”
傅泓之手指蠢蠢欲动，想把这欠扁的表弟拉进黑名单。
后半夜，傅泓之起来接水，发现花斐还猫在电脑前。
“傅泓之！”她无精打采地叫，有些沙哑的嗓音在静谧的夜晚尤为楚楚可怜。
傅泓之一顿，以为吵到她，她生气了。
“我没吵。”
花斐抓抓头顶的发：“过来帮我看看，缝血管这个地方清楚么？”
傅泓之端着水杯过去，站在花斐身侧，猫着腰看屏幕。
花斐熬夜做的是产后出血和子宫缝扎技术的教学ppt，在网上找了几段视频，结果像素感人，放大之后噪点尤其高，血管组织模糊不清。
“我记得原版是1024高清的。”
花斐抱怨：“原版有版权，贵死了。”
帝国主义完全不考虑发展中国家，文献数据库也好，视频也好，收费一年比一年离谱，嘉大图书馆这么财大气粗也忍受不了，发了一封谴责费用高昂的公开信。
这个视频来自海外一个专门发布产科技术演示的博主，花斐找资料的时候偶然点进去，发现这位博主视频内容不仅专业而且前沿，很多刚发布的手术方式都能在这找到。
花斐如获至宝，关注收藏了这个号，讲课开会经常引用上面的图片。
视频没办法截取，这个“马赛克”版的短片是她花了50块钱从国内论坛淘的。
“给，”傅泓之回房间取了一个u盘，“你的是盗了好几次的，已经严重失真，用我这个，这是原版。”
花斐狐疑地接过来，插进电脑，点开。
何止高清，连右上角水印都没有。
花斐眼睛瞬间亮了：“太出乎意料了，这皮下组织，肌肉层次，血管、淋巴，比网上在线的还清晰。你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提到钱，花斐的手不自觉就慢下来，右键点了弹出。
她把u盘拔下来，塞回给傅泓之：“算了。还是不用了。”
人情债最难还了，她不想欠傅泓之人情。
傅泓之把u盘拍在她手掌心：“版权不用担心，用不用随你。”
硬气地回屋去了。
她居然还没注意到他头上的变化，傅泓之不得不怀疑理发师手艺。
还好没办卡。
第二天起床，花斐穿着一双猫头鹰拖鞋，睡眼惺忪地出来，冲他说“早安”手拍嘴，打了好几个哈欠。
“早。”傅泓之提着壶充挂耳咖啡，“来一杯吗？”
窗外阳光明媚，令人心情舒畅。
“不用了。”花斐迷迷瞪瞪打开冰箱取可乐，冰箱里空空的。
最后两瓶可乐被她夜里喝光了。
“给。”傅泓之把冲好的咖啡连同方糖和一小盒牛奶一齐推过去，“熬了一夜，喝点热的吧。”
花斐犹豫了片刻，“谢了。”坐下，捧着咖啡慢慢地喝。
“不加糖和奶吗？”傅泓之很奇怪，那么嗜甜爱喝可乐，怎么一块糖都没放。
“我喜欢喝黑咖啡。”花斐说，对着困惑的傅泓之俏皮地眨眼，“燃烧我的卡路里！”
傅泓之：“”
这都什么词？
花斐垂下头，开始在手机里划拉。
看她兴致盎然的样子，傅泓之好奇问：“在看什么”
“哦，”花斐抿着咖啡，“一个叫bonnyf博主的视频。”
bonnyf！
傅泓之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你很欣赏他？”
“对，”花斐点头，说得极其认真，“用bonny做网名，是向伟大的妇科手术学家vicotorbonney致敬。我猜博主在现实生活中必定是一位产科大拿，临床科研双一流这种，肯定和vicotorbonney一样风度翩翩，富有教养。”
傅泓之本来挺得意，听花斐竟能如此真心实意夸赞一位素未谋面的陌生网友，一时惊愕不已。
尚正说花斐在比她厉害的人面前是一个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人，真是一点没错。
傅泓之悠悠道：“没准他也爱弥尔顿的诗。”
“没准。”花斐继续赞同地点头，“推荐你也看看，好好学习学习，到时候就不用整天花钱用别人的东西。”
傅泓之：“”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而且，你为什么不自己学啊？
“自己学就不用担心欠别人人情了。”傅泓之说。
“没空，”花斐理直气壮，“喝完了。”放下杯子转身回房。
傅泓之一脸黑线，她留下杯子不会是要他洗吧？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花斐走了两步，扭身指着他的头：“发型不错。”
傅泓之刚为沦为仆人不快的神情立马烟消云散。
“谢谢。”傅泓之愉悦地说。
他不仅把杯子洗得干干净净，还决定去理发店办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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