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身死
只见那人衣服多处被刮破，地面上是一滩干涸的血迹，模样惨不忍睹。
众人手忙脚乱地想要将那人抬起来，却被唐清云一声喝止：“先不要搬动。”
唐清云深吸一口气，身体不断轻颤，咬破了舌尖才让自己保持足够的理智，几乎是一步一挪地走上前，半蹲下身子，将手指放在了那人的颈动脉侧。
已经没有搏动了，她还是不信邪。
随手从地上拔了根狗尾巴草放在了她的鼻腔处。
没有呼吸，脸上已经出现了尸斑，说明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此时此刻，眼前的这副场景和穿越之前的画面无限重合。
“患者心跳、血压、呼吸尚未恢复，瞳孔散大固定，心电示波为直线，于15:38分……”
“宣告临床死亡。”
她跪在了地上，双手无力垂下，身体里的一切能量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
面对死亡，她无能为力，她在急诊亲眼见证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消亡，甚至连自己最敬重的师傅都救不回来。
“小唐大夫，节哀啊……”
“都怪我，都怪我，是不是我当时没跑远，方大夫还有被救回来的可能。”
“方大夫救了我们那么多人的性命，怎么就……”
“小唐大夫，你要振作起来呀！方老就您这么一个徒弟了……”
唐清云低垂着脑袋，突然看到了方老脖颈后的伤痕，这锋利的断面明显不是摔伤所能造成的，即便颅脑震碎，刀伤和摔伤依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伤痕，位置足够隐蔽，如果不是她经手无数急危重症，很可能被凶手完美地掩盖过去。
“等等，先别动她。”
“小唐大夫，我们都知道你现在特别伤心，但是方老已经去了，得让她入土为安才是呀。”
“我知道……”
唐清云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任何生长，只是缓缓地将方老的眼皮覆上，又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卷白纱布，盖在了方老的面庞上。
心中无声发誓：师傅，我定会为你找到凶手，为你报仇！
唐清云缓慢而坚定地站了起来，扫了一圈众人的模样，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一场意外：一击必中且刀刃锋利，绝对不是普通村民能够做到的。
师傅治病救人，从不曾结仇，那么就是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或者救了什么不该救的人？
唐清云攥紧了拳头：“今日多谢各位的帮忙，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师傅传授我治病救人的知识和能力，而我……送她最后一程。”
“诸位可知哪里可以买寿衣，做棺材。”
“小唐大夫，哪有什么谢不谢的呀！你们帮了我们那么多，更何况……哎……谁又能想到呢？”
“镇上老刘那家的棺材和寿衣便宜又公道，小唐大夫，我们帮您把方老给推回去吧。”
“唐某再次谢过各位。”
唐清梅结束一天的活计，刚准备去接唐清云回家吃饭，就听到路过的人听说了方老的事情，怕自家妹妹想不开，也怕有人闹事，赶忙到了济世堂，就看到医馆紧锁的门。
“咚咚咚”唐清梅上前敲了几下：“二妮，你在里面吗？”
“姐。”
唐清云身着一身白色丧服，沉默地打开了医馆的门，只见她双眼通红却仍旧肃着一张小脸，眼泪倔强地不肯落下。
唐清梅顿时心疼不已，自家妹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于是一把抱住了她的脑袋。轻声安慰着：“心里不痛快还有姐姐在呢！没事，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好受一点。”
“虽然说女子有泪不轻弹，但在姐姐这里是可以例外的。”
唐清云咬紧了嘴唇，摇了摇头，四下看了一眼无人注意，便将她拉进了医馆，拴紧了门栓，拉着唐大妮进了后院，压低了声音：“姐，你且跟我过来。”
唐清云推开了棺材，默念一声：“师傅，徒儿再次冒犯了。”
“这是……”
唐清梅看着方老脖颈后的刀伤，神色凝重：“是刀伤。”
“没错，刚看见师傅躺倒在断崖旁，心中情绪激荡，被那些人误导，认为师傅是因为下雨过后山壁滑，不慎踩空摔下山崖的。”
“可是误打误撞看见了这刀伤，我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唐清梅眼神立刻变了，紧握住了她的肩膀：“那你有和旁人说过吗？”
看到唐清云摇头，她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们都相信师傅是失足摔下山崖死的，而我也必须相信，但是姐，我知道这不是真的！我必须要为师傅讨回公道。”
唐清云的语气逐渐凝重：“你看，她脖颈后的刀痕像不像我们救小灯那次，他肩膀上的刀伤！”
唐清梅眼神闪烁：“这个……除了木棉，我还真没在意过其他男人……额……这个我也不清楚。”
“那个，妹子，话说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
唐清云原本疯狂的情绪瞬间转化为无奈，默默扶额：“那我们先不纠结这个问题，姐，你见过这种刀吗？”
两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这道刀痕上，唐清梅小时曾跟过一个兵营里出来的老师傅学过一招半式：“刀刃锋利，不似普通兵营里的那种刀，而且力道控制地刚刚好，似乎是一击毙命，如果不是你，根本没有人会发现这道刀痕。”
“那些人先是一刀毙命，然后将方老扔下山崖，伪造出失足跌落山崖假象。”
“若是人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会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起来，尽量减轻伤害，但是师傅是身体是完全僵直的。”
唐清云面无表情地将棺材板重新盖上：“虽然我们无法完全确定这两拨人是不是一伙，但是小灯绝对不能暴露，也不能离开，否则我们也会面临险境。”
“看来我是救回来一个大麻烦呀。”
“二妮，你别犯傻！民不与官斗，我们是没办法和官府的人对上的！”
“姐，我知道，但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收集足够多的证据，你不用担心我会傻乎乎地冲上前去。”
唐清梅摸了摸她的脑袋：“二妮，我知道你很心痛，但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虽然我也没什么大本事，但你要是有用得着姐的地方，你尽管说。”
“谢谢你姐，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我要为师傅守灵。”
在灵堂时间太长，怕隔墙有耳，两人又来到了小院中，声音如常。
“大姐，师傅昨日里还和我说，回来想喝码头那家的烧酒呢，没想到今天就阴阳两隔，早知道我就陪她一起采药去了，也不至于从断崖上摔下来。”
两个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唐清梅还是怕自家妹妹出事：“我让隔壁的翠花捎个口信吧，这段时间我也先不回去了，方老对我们家有恩，我也该为她守灵。”
“你不回去的话，姐夫没事吗？”
唐清梅气笑了：“那你说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不怕，你要是不怕的话，我可就走了啊！”
逐渐冷静下来的唐清云背后冒起一股冷汗，赶忙抓住了唐清梅的胳膊，带上了讨好的眼神：“要不，姐你还是留下来陪我吧！毕竟姐夫有爹娘，再不济还有小灯陪着，我就只有你了。”
对不起了姐夫，关键时刻，姐姐能提供给我满满的安全感，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把她还给你！
唐清梅敲了敲她的脑袋，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这小妮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你先去弄点吃的，我让翠花捎个口信，别让爹娘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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