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 赋相思，未知君意
杜衡:“诶你别……”
“我说呀，这媒婆燕真真是不靠谱，介绍那么个玩儿意给你！我要是先看过你，就凭你这姿色，这身段，给有钱人家作偏室都不亏，如今却便宜那家伙……”
黑大汉还是大跨步地进去了。
杜衡难以想象阿一叔进去后谷主“被捉奸到”的表情，那肯定是十分十分有趣以及特别特别的精彩！
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呢，杜衡忍不住嘴角扬起。
“嘿~”杜衡毫无厚道地笑出声。
然而，没多久阿一叔就出来了，样子没什么变化，看他的神色，好像并没有找到人。
“谷主人呢？”杜衡伸长脖子往里面瞅去，本该在屋内的宋显允并不在里面。
而微微打开一角的屋窗则晃了晃。
正在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就听见阿一叔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杜衡扭回头，循着阿一叔的视线望去，看到在院子的正中端然站着一个年轻人，一袭绿衫，翩翩而立。
好一俊俏少年郎。
阿一叔看到这人，整个人都直了， 喃喃道:“这娃儿的皮相也是顶顶极好的。”
不知怎的，他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都差点冒出绿光来。
接着就见到自家的“侄儿”迎了上去，满脸欢喜，举止甚为亲密。
如此瞧来，那么这个俊后生十有八九就是自己刚刚所骂的“提裤子不认媳妇”的侄婿了。
诶，他又觉得这侄婿很可起来。
那边厢，杜衡注意到宋显允的发带边沾了条细鸡毛，左袖口处也勾着一条，他即时明白了，肯定是谷主翻窗出去时捅到下面的鸡窝了。
想归想，但事实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只有宋显允自己知道了。
杜衡将勾着宋显允发带边，袖口处的鸡毛拿了下来，好笑又无奈地调侃道:“谷主你大可不必如此，难道做我杜某人的相公很不堪吗？”
宋显允不甚自在，整个人有点僵，半天才憋出两个字，“非也。”
杜衡不动声色，打蛇随棍上，有意探知他真正的所思所想，问道:“那又是为何？”
宋显允看着杜衡，可与杜衡的视线一碰上他又立刻生硬地移开，宛若一只受惊的纯情兔。
又是憋了半天，宋显允方才挤出“我们……并非苟合。”
杜衡懂宋显允的意思。
——杜衡和宋显允他们不是真的“阿舟”和“阿舟”的新婚夫婿，若是被阿一叔误会，岂不是侧面证明他俩无谋为字，是野合鸳鸯。
也不知是要保存他宋显允自己的清白还是要保存杜衡的清白，一向头脑清醒的谷主居然在那时脑子一热，“逃”了出来。
其实同为男子，就算被人看到同处一个较密闭的空间，只要解释清楚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太被人在意。
然而，谷主却敏感了。
这是不是说明谷主对自己也有感觉？又或者是，他其实对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排斥。
杜衡痴痴地想。
“得想个办法知道谷主的想法才行，不能再这样傻傻地盲猜下去。若然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也好作个了断。”
杜衡下定决心。
他为人一向洒脱惯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若能共处，他便留下;若是不能，便不勉强。
“及时行乐。”
_
阿一叔莲子容般的笑容凑了上来，开口就亲密地唤声“阿舟”以及“好贤婿。”
杜衡打开天窗说亮话，手一摆，正色道:“阿一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你已多年未见到你的侄儿，怎么现在反而不细认，上来就唤人呢？未免也太草率了。”
这回轮到阿一叔蒙圈了，“你这话是说，你不是阿舟，他也不是我的好贤婿。”
杜衡拉过宋显允，“我们也只是刚到。呐，我是穿得寒酸点，但是你看看这位爷，瞧瞧这通身的气派，你觉得他会是住在这里的人吗？”
“是不可能。”阿一叔仔细看着宋显允道，眉头耸拉下来，显得异常失落。
“媒婆燕给了我地址，说的是在这里，我便急着赶过来认亲和贺喜，还足足走了两条村，谁知道昨日太高兴了，喝过头误了日子……”
阿一叔这寻亲之事，若然杜衡他们去管，好说不说，又定是一番费时费力的工事。
虽然杜衡有一副古道热肠，但他亦是基于他的能力，若超出范围之外的，他便秉承好热闹不好事的宗旨。
——什么都要去管，多少头牛都不够累死。
杜衡挠挠头，真令头大。“阿一叔，你把那什么写的地址给我看一下，瞧瞧怎么回事？”
阿一叔忙解下在自己背上的包袱，然后在一堆衣服里摸寻着。
眼下救人要紧，若然阿一叔的事他们实在是无法帮助，杜衡亦就只能选择放手，缘尽于此了。
待信拿出来了之后，打开。
里面是一张白纸，什么字都没有。
阿一叔当堂傻了眼，“这，这……”，他拿起信来抖了抖，重新打开看一下，没有。
再抖一抖，还是没有一个字在。
折腾了好一会儿。
“老伯，可否把信给我。”
宋显允看出门道，拿过信纸，真气灌入。
无须多时，纸上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竟然凭空出现一行字:
宋谷主，杜公子敬启，顾小公子在关府，危，勿往。
笔迹工整，字字清瘦。
可以看出字的主人定必心细如毛，做事全致。
杜衡啧啧称奇，“竟然是写给我们的，这花样耍得。”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阿一叔彻底“晕”了，一直在坚持叨叨叨“我原先看的并不是这样的？”
阿一叔又拿起他的小包袱一通翻找，就在他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时，有一个人打远远地跑过来。
“爹，您老咋跑到这里来了？阿舟他们都等您好半天了呢。”
这人一来，阿一叔当即喊“虾米仔。”
叫“虾米仔”的人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上来就牵着他爹抬腿要走。
边走他还边埋怨，“叫您别天天光顾着喝酒，这回好了吧，醉酒又乱走，还走过了头，我还以为您已经到阿舟那了，谁知道等半天不见您。”
听到“阿舟”二字，阿一叔复又欢喜，“你找到阿舟啦？”
虾米仔很奇怪:“当然。在绛煦村，很难找吗？”
阿一叔:“是绛煦村？不是绛照村？……可是明明媒婆燕写给我们的，”他看着宋显允手中的纸张，懊恼道，“或者真的是我记错了？”
他的儿子见他老子殃殃的，便揽过肩膀安慰道，“照和煦如果不是细看，大部分人也分不清的。”
“……”爷俩越走越远，隐约间还能听到阿一叔依然在纠结怎么自己的包袱里多了封不属于自己的信。
杜衡环视周围，尽管一切还没有什么变化，静寂无比。但是通过这件事，他老觉得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里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谷主，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人正在看着我们？”杜衡示意。
“你说呢？摆在眼前。”宋显允道，脸色阴晴不定。
杜衡接过信纸，纸上的字在离了宋显允的手之后，逐渐变浅，很快便隐匿起来。
到最后，在杜衡手上的不过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空白信。
“确实摆在眼前。不过就是不知是敌是友了，若是友，那直接说不就得了嘛，还搞得这么神秘，属实就是画蛇添足，磨磨唧唧。”
杜衡撇撇嘴。
“谷主，你再好好感受一下，在我们的周围，还有没有那些东西在附近？”杜衡小小声道。
宋显允:“有，不多，就一个。”
杜衡:“那还等什么，快把他揪出来。”
“咔——”小道尽头的树林里传来声响。
是木板推动的刮磨声。
宋显允和杜衡同时望向声音响动的地方，“咿呀咿呀”有一个牛郎悠哉悠哉的赶着牛车过来。
那牛郎戴着顶斗笠，斗笠很大，能盖过人的眼鼻间。
杜衡瞧着那小牛郎甚是熟悉，再望多两眼，翻然想起，这不就是鹿衔谷的“谷子”？
“谷子”也不说话，依旧驾着牛车悠悠过来，那牛儿许久未见，还是这么膘肥体壮，健步如飞。
在与宋显允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谷子”的牛鞭忽而用力一挥，一块石子从鞭子处被挥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到宋显允的手里。
“咿呀咿呀”牛车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从容来去。
杜衡凑过去，见宋显允手里的石子早已裂成四块。
“……这，说啥了？”
“去关府。”宋显允说了短短三字就不由分说地掉头就走。
留在原地的杜衡在风中凌乱，“啥啥啥？小牛郎有写什么吗？我怎么看不到？还是说这石头也是加了密字，要懂玄术的人才能看得懂？”
这不欺负人吗？
杜衡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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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把宋显允拉到一处山坡地，然后他就自己趴在地上东敲敲，西凿凿，找得特别仔细，认真。
宋显允:“找什么？”
“当然是我的秘密防身武器啊！这些年全靠着它，我才能活下来的。”杜衡道。
兀地他望着一处草丛缝隙，喊起来。
“啊，你果然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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