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英雄末途

上官宴回来了。

        他回的时候身上穿着的还是在宫里面的时候穿着的铠甲，看到秦歌在府门口等他，似是犹豫了一会儿。

        他道：“你怎么出来了？”

        秦歌答道：“不安，所以就来等你。”

        她说的倒也是实话，现在的她的确是不安的紧。一天之内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就算是她的心再平静，也不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与此同时，她也知道上官宴的心里现在一定不好受。

        短短的几天里，他经历的比自己多的多。先是大哥的背叛，紧接着又是暗中去城外奋力厮杀，最终阻挡了上官燮的亲兵，还亲眼目睹了自己最仰慕的大皇兄的死亡。

        想想秦歌就觉得可怕的紧，上官宴虽然什么都不说，现在心里面指不定正在怎么翻江倒海呢。

        上官宴毕竟和秦歌同床共眠那么久，两个人也是有很多的默契的，他几乎是刹那之间就明白了秦歌想要做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两个不安的人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罢了。

        最后，上官宴扭过了头，指了指自己身上说：“我去换一身衣服，身上脏。”

        他身上有泥，有血，还有风尘仆仆。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他也害怕秦歌会受不了。

        然而下一刻，秦歌却不由分说的朝他走了过去，在他惊讶的目光之中，隔着坚硬的铠甲将拦住了上官宴的腰身，将上官宴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秦歌什么肮脏的味道也没有闻到，她只是觉得在这一刻包住了上官宴的时候，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而上官宴也几乎是瞬间就回抱住了秦歌。

        秦歌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他还矫情个什么劲？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到底是有多么的想秦歌。简直都快要发狂了。

        两个人在府门前报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才分开，还是上官宴强忍着冲动，将秦歌从自己的身上拉了下来。

        他道：“你去洗澡吧，你身上的衣服也脏了，我先去收拾一下就去找你。”

        秦歌这一次没有再拒绝了，安静的点了点头之后，让上官宴自己先回去了。

        四月悄悄的走到前面来，笑的一脸神秘：“可是许久都未曾见过王妃如此黏人的样子了。”

        秦歌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多嘴。”

        四月：“嘻嘻！”

        秦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洗完澡没有过多久，就看到了上官宴信步朝着她的院子里面走过来。

        他也是刚刚洗完澡，身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的头发没有梳起来，微带一些湿润的披在肩上。

        不知道为什么，秦歌总觉得他这副样子和平时的差别简直是太大了，颇有一点人畜无害的感觉了，可能是头发披散下来的时候，会让人显得无辜一些吧。

        又有谁会想到正在朝他走过来的这个人，半个时辰之前还是身穿着铠甲刚从战场上奋勇杀敌回来的大将军呢？

        秦歌让四月回去拿了条布巾，等上官宴走到了她面前的时候，她便不由分说的将人按到了院子中的石凳子上，站到他的身后，温柔的给他擦拭着湿发：“怎么头发也不擦？”

        上官宴不声不响地扭过了身子，面对秦歌叉开腿，将秦歌揽到了自己的身前，抱住了她的腰身，将头埋在了她的身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道：“急着来见你。”

        秦歌握着布巾的手微不可闻的顿了一下。随后她又将帕子盖到了上官宴的头上，继续擦。哪怕是上官宴未干的头发沾湿了自己的衣服，她也毫不在意。

        沉默了许久后，他道：“今日之事……吓到你了吧？”

        秦歌无声的摇摇头。

        他继续说道：“其实早在他要挟着母后出现在大殿里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但我还是劝他投降。想起来还真的是有点对不住他。”

        让一个守护了祖国山河的大将军对自己的国家投降，也亏他能说得出来。

        直到现在，他还在懊恼着自己说的那句话。

        秦歌也道：“一个英雄，如此落幕，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那件事情说出来之后，所有的人都已经渐渐的将他谋逆的印象给消去了，大部分的人都会相信他是为了母亲才见走偏锋。

        秦歌道：“只是可怜了沈清。”

        上官宴道：“或许从她自己的角度上来看，不可怜。能够让那个人在生命前的最后一刻知道自己的心意，倒也不可惜了。我敬佩她。”

        那个沈清他知道，从小便安分守己，温柔优雅，一直是沈老爷子的骄傲。

        当初沈清和秦山定亲的时候，沈老爷子直接就被气的又病了过去。奈何圣上赐婚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心疼自己的孙女即将要嫁给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中年人。

        后来因为沈清在大殿上闹的那一出，导致四方都很难看，这桩婚事虽然没有明面上取消，但也已经不了了之了。

        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沈清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事，却没有想到，知道生命前的最后一刻，她也依旧奋不顾身。

        能够克制自己十三年，在对方对自己甚至都没有多少印象的情况下，就那样奋不顾身的冲了出去。

        是个女英雄，和大皇兄倒也挺配。

        擦干了头发之后，秦歌不由分说的将上官宴拉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愣是要让他在床上休息。

        秦歌也看出来了，上官宴现在是疲惫到了极点，但为了安慰自己，还是强撑着收拾好了自己才过来和她见面。

        上官宴倒也不矫情，直接和一躺下就睡，甚至都没有和秦歌再多说一句话，就那样闭着眼睛，昏睡了过去。

        带到他睡熟了之后，秦歌才让四月去报过来了医药箱，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给他处理着手上的那一道剑伤。一边擦药还一边吹着，似乎是生怕吵醒了上官宴。

        但她不知道的是，上官宴能够在她的身边睡下，已经是无比安心。现在哪怕是在他的手上再划一道口子，怕是也不会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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