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宴席
晚宴时，景和帝携皇后端坐上位，在总领太监传召的声音下，陆景辞领着一干同去赈灾的朝臣入内，在封赏的旨意宣读完毕后，入座。
而陆景辞身后紧跟着的是一身锦衣华服的姜槐序。
景和帝的目光扫了过来，心道：此人是谁？看上去面黄肌瘦，年纪尚小，想必不是京城贵族，待日后再去问问陆景辞吧。
“要哪个？”陆景辞微微侧身，好让姜槐序看清方几上的菜肴。
姜槐序扫了一眼，豆腐肉末，八宝珍鸭，杏仁佛手，龙井竹荪，他扫来扫去，犹豫了半天，才选了一个“红烧狮子头”。
陆景辞将红烧狮子头挪近了些，“还要哪些？”姜槐序又点了几样，陆景辞将菜肴一一调换了位置，方便姜槐序夹菜。
姜槐序夹过红烧狮子头，咬了一口，暗道御厨果然是御厨。这吃得正开心，突然一抹人影闯入。
“微臣参见皇上。”
姜槐序动作一顿，“韩意。”
“怎么了？”陆景辞听见声响，一扭头，看到的就是全身颤抖着的姜槐序。
不能，要忍。姜槐序告诉自己，要忍。“没事。”他又咬了一口红烧狮子头，“好吃。”
陆景辞见其无事，又夹了几筷子菜放入姜槐序碗中，“好吃就多吃点。”姜槐序点了点头。
他看着韩意与皇帝间一问一答，思绪渐渐飘远。
“娘，不要丢下阿序，咱们一起走吧，好不好，娘。”当年，姜槐序死死抓着娘亲的衣袖，却被娘亲一把拂开，“管家，带公子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管家得令，抱起姜槐序就往外跑。还未出府邸，就被姜槐序挣脱，逃了回来。但是回来后听到的却是娘亲的哀号。
是韩意，韩意让手下那些军痞子侮辱了娘亲。娘亲不堪受辱，拔下头上的发钗插入了其中一人的肩膀，那人气急，拿过一旁的剑，扎进了娘亲的腹部，娘亲死了。
姜槐序恨极了，他想要冲过去，将那些人一一杀尽，却被管家拉住了，管家捂住了他的眼睛和嘴巴，他从一根根指缝中看到娘亲狰狞的面容，发泄似的，咬住了管家的手指，管家忍着痛，抱着他逃出了姜府。那恨一直持续到了今天，韩意，等着，你是第一个。
“姜槐序？”姜槐序的思绪被陆景辞的喊叫渐渐拉回，“你今日是怎的，总是心不在焉。”
“没怎么，只是又见到熟人，有些感慨罢了。”
陆景辞瞥了一眼和皇帝聊完又去找国公交谈的韩意，“是那两人？”姜槐序点了点头。陆景辞敲了敲面前的方几，“知道了。”
还不待陆景辞做出点什么，韩意就举着玉杯来了。
“陆侯，吾敬你一杯，真是好久不见。”
“不敢不敢，该是我敬韩统领一杯。”两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韩意将玉杯倒置，一偏头就看到立于陆景辞身后的姜槐序，“这位是谁，侯爷不介绍介绍？”
陆景辞挪了挪身，将姜槐序挡住了些，“不是什么要紧人，从冀州领回来的乞丐，积个善德罢了。”
“还是侯爷心善。”韩意说完又敬了一杯酒，“吾先干为敬，还请侯爷随意。”两人饮尽，相互笑了笑后，韩意回了自己的席位。
他仔细看了看姜槐序，觉得莫名的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也就作罢。
事后，又有官员过来敬酒，陆景辞忙着应付，无暇顾及身后的姜槐序，国公使了个眼色，有人绕到了姜槐序的后面，想推姜槐序出来冒冒风头。
谁知，那人还未碰到姜槐序的衣角，姜槐序就趴了下去，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人自己飞了出来。
这一幕惊到了众人，大殿上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只有那人突然窜出去不知道磕到什么地方而发出的“哎呦”声。
“吴大人这是在干什么？”景和帝率先打破了寂静。
作为起居郎的吴才听到皇帝发话，赶忙爬起，一个劲的磕头，“陛下恕罪，都是那人绊了臣一脚，才使臣殿前失仪。”
众人随着吴才的目光看去，都“嘶”了一口气，陆景辞的人，众人忍不住看向了陆景辞。
景和帝也看向了陆景辞。
陆景辞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端着酒盏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一手把玩酒盏，一手撑着脑袋，酒盏在他手中摇晃，众人沉默了半天，才听到他悠悠来了句，“哦？是吗，吴大人。”
吴才吓得抖了抖，忍不住瞥了眼国公，在撞上国公狠厉的眼神后，硬着头皮回答，“是，还请陛下明鉴。”
景和帝看了眼跪着的吴才，转而看着陆景辞身后的姜槐序，“你可认罪？”
只见姜槐序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上头的景和帝以及宴会众人。
在目光扫到吴才时，不由地往后缩了缩，他拉住陆景辞的衣袖，往陆景辞身后躲了躲。陆景辞顿了顿，明白了他的意思。
见此，众人唏嘘不已，这难道是个傻子？连景和帝也惊呆了，看了几眼陆景辞以示询问。
“如各位大人所想，本侯带回的这个乞丐，这儿有些问题。”陆景辞指了指姜槐序的脑袋，“所以，吴大人还要坚持是本侯的人绊了你一脚，才使你殿前失仪的？”
“是～是。”吴才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陆景辞摇了摇头，起身冲景和帝行了个礼，“陛下，吴大人无故绕到臣的后面，还不惜诬陷痴傻百姓，意欲逃脱罪责，还请陛下责罚。”
吴才这时也不装了，吓得大喊“陛下饶命”，景和帝听着吴才的求饶，还是开了口，“吴才殿前失仪，诬陷他人，着贬为庶民，暂压大理寺，听后发落。”话音刚落，就有侍卫上前拖走了吴才。宴会继续。
宴会结束后，景和帝派人召回了陆景辞，陆景辞命苏木领着姜槐序先去宫门口等候，随后跟着总领太监去了议事堂。景和帝早在其中等候。见陆景辞来，屏退了众人。
“他是谁？”景和帝直接开门见山。
陆景辞和他说明了原委。
“姜寻？父帝的夫子？”景和帝敲了敲桌子，“姜寻当年可真是名动京城，才气过人，受皇爷爷亲笔御书封为皇子太傅，后来更是命姜寻作为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只是被国公上告，在科举时私自录取学子，徇私舞弊，最终被抄家查办，一家人被发配丰州，可是国公还是不放过，故意挑起姜寻的反抗，引来圣怒，全族灭口。他的儿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国公可有的忙了。”
陆景辞点了点头，“今日吴才的事，国公只会暂时打消对姜槐序顾虑，以后恐要从长计议。”
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陆景辞又开了口，“池院判还是被国公把持，没有办法？”
景和帝捏了捏眉心，“是呀，以至于秋暝……唉。”
陆景辞闻言，皱了皱眉，起身拍了拍景和帝的肩膀，便告退回府去了。
等了很久的姜槐序已经昏昏欲睡，见陆景辞回来，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靠着马车车壁接着睡。
“晚宴倒是精神，还知道装傻充愣。”陆景辞偏不让他如愿。
姜槐序睁开了眼，眼中早已没了睡意，“除了装傻充楞，如今的我，还有何资格能与堂堂国公计较。”
马车中沉默了许久，陆景辞作势捏了捏衣摆处的玉佩，“刚问了陛下，池院判暂时请不出来，师父的毒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姜槐序点了点头。
凤栖宫内，池秋暝睡着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从背后钳制住了自己，她意识到什么不对，回头看见景和帝的脸庞，猛地惊醒，“你怎么来了？”
“就一会儿，让朕抱一会儿，好不好？”
池秋暝推了推景和帝，说道，“青黛还在外面，知道陛下来了，可不好。”
景和帝有些愠怒，他翻身压上池秋暝，将其双手绕到其头顶压制住，俯身凑到池秋暝耳边，“知道又如何，朕可以杀了她。”
池秋暝感觉到耳边的酥麻，还想反驳，却猝不及防被景和帝堵住了口。她被景和帝亲得全身软了下来，“李知卿。”她乘着间隙喊了声景和帝的名字，表示要其停下来。
景和帝囔囔了声，“嗯？朕会小点声。”说完，又咬了一口池秋暝的红唇，以示惩罚。
一番翻云覆雨，清晨，池秋暝醒来后，床榻一侧早已转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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