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爸爸的小棉袄
“爸。”车厘子小声叫了一句。
坐在女儿对面的车军来回打量着，“你能看见我啊？”
“嗯。”车厘子把手放在嘴上，示意爸爸小点声，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罩。
车军点了点头，环视四周，发现除了一些劳作的工人，再无其他监视者，他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尝试把座椅挪到女儿身边。
“爸，你别动！”车厘子话音未落，车军屁股下的椅子便开始发出刺耳的警示音，一阵又一阵，直到传遍工厂里的每个角落。
工人们停下手中的活儿，不约而同地看向车军。
警示音持续了十多分钟后，薛卜元从远处走了过来，脸上的颜色有些难看，他把手里的u盘递给车军，然而车军的双臂被机器牢牢控制，无法伸手去接，局面僵持几秒后，薛卜元把u盘扔到了车军脸上。
车军显然被这样侮辱性的动作激怒了，气急败坏地说：“薛卜元，我和你爸是一个辈分的，你不要走哪都是一副没娘养、没爹爱的样子。”
“哟，你怎么知道我没爹没娘啊？”薛卜元俯身，居高临下道，“你不也一样？从外太空鸟不拉屎的地方过来，风尘仆仆，历尽艰辛，活了一百多岁，你累不累啊？”
车厘子一字一句地听着，她联想到vr眼镜里的海底游戏，那几个医生也说了类似的话，她紧盯爸爸的脸，很明显，爸爸开始心虚了。
“你不要当着我女儿的面胡言乱语，你把我们父女俩绑在这里，迟早有一天你要付出代价的！”车军抬起腿，朝薛卜元的要害处踢了一脚。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车军脸上，略显肉感的脸顷刻长出五根手指印。
“薛卜元！”车厘子扭动着身体，尝试从机械臂里钻出来，她第一次看见爸爸被别人欺负，妇女俩到底是至亲骨肉，爸爸脸上猩红的巴掌印也打在了她柔软的心上，“你再敢碰我爸，我让你下十八层地狱！”
啪！
第二个更加响亮的巴掌再次落到车军脸上，薛卜元抬起手，看了一眼指尖的血迹。
“薛卜元！你妈的……”车厘子当即喊出了颤音，脸上瞬时滚下两滴咸苦的泪水。
车军抿了抿嘴角的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上个月就开始犯疼的臼齿终于在今天脱落了，这一巴掌打得真准，将松动的齿颈连同周遭的神经连根拔起，虽然打掉了一颗牙，但也算治好了他牙疼的毛病。
薛卜元叹气道：“你没进来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这地方有来无回，你不听，非得上赶着送死，做人要信守承诺，我一向不喜欢别人捉弄我，你给我翻译的那本笔记，里面有八成都是你杜撰的吧？”
车军吐掉那颗臼齿，咽了咽嘴里的血，“我就这翻译水平，你如果有更专业的人，就去找他们吧。”
薛卜元轻拍车军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嘀咕：“你要是能一字不落准确地翻译出来，我就放了你女儿。”
车军试探道：“你凭什么觉得我翻译错了？”
薛卜元轻笑，“因为我没在你的译文里看见‘元太计划’四个字。”
车军的心脏咯噔一下，脑回路突然掉线，不知薛卜元从哪儿听来这种计划，他不经意看了一眼囚笼在机械臂手里的女儿，发黄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他的小棉袄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她的人生才走过不到三分之一，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幸福在等着她，从襁褓里对视的第一眼起，他就发誓要护女儿一生平安。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谈谈吗？”车军瘫在椅子上，道出最后的请求。
薛卜元直起身子，朝离他最近的两个工人勾了勾手，工人们立刻意会，迈着小碎布跑过来，从两边扣住椅子内侧，同时发力将车军抬了起来。
“要不是这机器被你一身横肉压坏了，我才不会舍得让厂子里的人扛你这么一个不中用的老家伙。”薛卜元冷言冷语，同时不忘走在最前面给两工人带路。
车厘子太久没喝水了，嗓子有些发炎，加上悲痛过度，一时失了声，她眼睁睁看着满嘴是血的爸爸被坏人带走，打心底里生出要将薛卜元抽筋扒骨的恨意。
她体内的水分流失严重，泪水也干涸了，只剩一对肿得像水蜜桃似的黑眼圈，她环视四周，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这座工厂属实诡异，每隔几天就变换一次背景图，之前是在露天沙滩上，现在又是在繁华的市中心，落地窗外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一个小女孩跑到街对面的饮品店买冰激凌，手里牵着一只灰白色的小边牧。
这边牧……看着十分熟悉，好像是她养过的那只。
难道说这里的取景全来自现实世界？
昨天，爸爸穿戴那身设备俯冲进大海里的时候，她也看见工厂外的海平面上划过一颗着火的“流星”，也就在这一瞬，工厂的背景图切换到繁华的市中心。
这意味着工厂外部的取景是实时状态，相当于电视直播，她可以看见现实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昨天，爸爸见她的时候浑身是水，短发湿漉漉地粘在头顶，距她看见飞行器俯冲进大海有一个多小时，在这一小时里，薛卜元可能和爸爸交涉过了。
所以，她现在待着的地方是桐城市以南的海洋，按照人类下潜的安全深度计算，这座工厂应该设在海下一百多米处，因为厂房里最高的机器目测有七十多米，外部用可投影的防水材料作为墙体，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也可能出于伪装的需要，在工厂墙面投映了不同景观。
可是，如何挣脱这讨厌的机械臂，又如何与外界取得联系呢？
车厘子靠在椅背上，厂房顶部是盘根错节的输电线，她沿着电线端头望向投影在天花板上的星空，漆黑如墨，没有给人一点温暖的力量。
温暖……
她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整座工厂的电量是如何供应的？所有机器几乎24小时运转，应该不是靠太阳能。
建在大洋底部，极具隐蔽性，不可能兴建其他水利和风力设施，所以，也不是靠水力和风力发电的。
排除这几项后，目前能连续不断供应电量的就只有核电站了。
也就是说，这个工厂所生产的东西是政府许可的，应该是摆在明面上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建在水下？
难道工厂里生产了什么秘密武器？
车厘子拍了拍脑门，才想起来薛氏集团是外资企业，它的创始人和投资者都是外籍华裔。
她盯着那一堆堆奇形怪状的机械臂，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海面之下扑朔迷离，陆地之上依旧风云诡谲。
国内的机械狗灾祸刚刚平息，网上就陆陆续续有小道消息报道国外的“自卫反击战”。
那是一个从非裔开始的“恐怖武装组织”，三个来自亚马逊原始部落的黑人组建了“改造人联盟”，从起初的和平游行演变到最后的武力示威，期间，得益于一位来自西欧的富商的支持，联盟队伍迅速壮大，越来越多的人呼吁其国家通过“改造人平权法案”，正视“改造人”对人类社会的积极意义。
这样惊心动魄的小道消息除了在桐城市流传甚广，国内其余地方很少传播，很多人一提起“改造人”三个字就变了脸色，大家都不会忘记国内唯一的“改造人”范默凯最后的下场，听说他的四肢留在了桐城市不同的地方，好像被什么机器强行肢解了。
事实并非如此，桐城市警方最初发布的公告是：在厕所发现一只人机嵌合的胳膊。
之后，一位热心市民又说在小区楼下的花坛里发现了一条人腿，后来迫于媒体的压力，当事人终于承认“发现人腿”是他编造的谎话，灵感源于他的女儿声称在沙滩上看见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
此案引起警方高度重视，当警务人员来到海边巡查时，那个女孩又矢口否认，说自己只是精神紧张，外加视力差，把鱼类的尸体错认成人类的断手。
卷入此案的还有一只机械狗，那只狗是之前在警队服役的警犬，负责协助警察捕获遭受病毒攻击的其他机械狗，但因为那只狗和拘留所的薛商兴有撇不清的关系，警队立即决定解除其警犬职务，并将其名从荣誉簿上删除。
这只“不光荣退役”的机械狗声称要提供海边谋杀案的犯罪证据，当警察提取其摄像机内存时才发现了一起更为恶劣的事故：这只狗不是普通的机械狗，而是一只“改造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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