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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主人去哪了


眼前的苟柟眉眼间全是惹人不舒服的精明,一双四处打探的眼睛时刻都不安分,虽然他的模样确实好看,脸部的流线十分自然,五官单看没多大特色,但组合在一起却神采奕奕,过目不忘。

        现在的他喜欢装腔作势、捧一踩一,时不时八卦市里哪对老头老太太再婚了,哪家的姑娘小伙又被剩下了,举手投足之间浓浓的“母”味儿。

        十二平米的客厅里按道理是容得下四个人的,可偏偏他和她坐在一起时显得十分局促,时光度日如年,一个意气风发、唇红齿白的年轻男人一旦染上了陈旧老成、咄咄逼人的陋习,真会把女孩都吓跑的。

        苟柟虽和车厘子并排坐着,但眼睛可是一刻都没从朱老头身上移开,脸一直朝着对面,对朱老头的过往悉数家珍,甚至还会在饭后关切地来一句:“今天解了几次手啊?降血压的药吃了没?肺里还有淤痰吗?”

        车厘子就默默坐在那里不说话,盯着苟柟越来越娇俏的背影,要么洗锅择菜,要么拖地铺床,干起家务比他妈还要手到擒来,这其中的缘由她能猜到六分,可猜到的也不符合人世间的常理。

        她凑上前,笑眯眯地问:“朱叔,你就告诉我实情吧,我知道你们修仙得道之人厉害得很,这苟柟身体里是藏着哪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啊?”

        朱老头猛地盯住车厘子的眼睛,琢磨着这女孩怎么通晓这种奇闻秘术后还能处变不惊,稳坐如泰山呢?

        车厘子压低声音,“朱叔,您就告诉我吧,这活死人能在一月之内突然醒来,既能灵活行走,也没落下什么病根,和常人无二,如果不是医生救回来的,我实在不信。”

        朱老头咂了一口苦茶,嘴角的梨涡又深了几分,摆了摆手道:“不知道。”

        车厘子见朱叔还在装糊涂,便起身朝卧室走去,苟柟正在整理衣橱,见车厘子进来了,便闪在一旁,默默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车厘子伸手搂住苟柟的后背,指尖在他的皮肤上摩挲着,“宝宝,朱叔说大夫给你开了药,开的什么药啊?让我看看呗,还有检查的单子,拿出来吧。”

        苟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感觉车厘子的指腹在身上蜻蜓点水似的划过,所及之处像有细小的蜘蛛在爬,又痒又疼,瘆得慌,“丫头,我想这是误会,我是玲花,也就是你朱叔的老伴,”

        门口一声震天巨响,邱菊扔下手里的菜刀,目光呆滞地看着儿子。

        朱叔手里的茶洒了一地,顷刻间茶去人空,一阵仓惶的叩门声,客厅里的头号“嫌疑人”没了踪影。

        三个女人一台戏,可现在卧室的三个女人里有一个还披着年轻貌美的男人皮,这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远远超出常人的视听理解范围。

        车厘子松开缠在苟柟腰间的手,一切在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她看向那双略带浑浊的眼睛,“你怎么换的皮?”

        说来话长,在玲花的印象里这样的事她年轻时经历过一次,曾经眼睁睁看着自己冻死的3岁小儿子又活过来,没有进行任何手术治疗,期间只去了一个叫叶鲤的人家里,通过一间小小的密室就能使人起死回生,她的收费和普通医院差不多,他们带着康复后的儿子给了300块钱就走了。

        车厘子眨了眨眼,“那个叫叶鲤的人姓叶吗?还是姓苏呢?”

        苟柟努力回想着,“事情太久了,忘了,好像是姓叶,我当时没念过书,也不知道她名字咋写,反正长的挺年轻的一个小姑娘,看着比我还小几岁。”

        回去的路上,车厘子在脑海中复盘着整件事的经过,如果苏叶鲤真的活了那么久,不老不死,不毁不灭,那不排除爸爸和苏叶鲤认识的可能。

        可为什么爸爸不像苏叶鲤那样永葆青春?长的这么着急,看着像饱经沧桑的中老年,特别是年后身体虚胖,发福越来越严重了。

        衣兜里的“板砖”又开始吟唱了,车厘子看了眼手机来电,“薛卜元这个讨厌的家伙现在打过来,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她接通后放在耳边,没有任何沟通的欲望。

        电话那头传来薛卜元急促的声音:“我给你发了定位,正在新建的高尔夫球场,桐城北郊那片荒芜的草地,知道吧?现在过来一趟吧,有件好事在等你。”

        不得不说,薛卜元渲染气氛的本事还真不赖,这般故弄玄虚,让车厘子都听的按捺不住了。

        “什么事?”

        “好事。”薛卜元沉默了几秒,“对于你这种人来说,翻译一下,就是赚钱的好机会。”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杂乱的人声和机器运转的声音,不一会儿通话就被终止了。

        “靠!”车厘子嗔视着通讯录里备注的三个字“薛大鬼”,肺都快气炸了,这种钻到钱眼里的财鬼,是怎么当上集团董事长的?要不是他爸出事,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接手家族企业吧,说不定他爸那事儿还是他陷害的呢,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车厘子气鼓鼓地回到家,躺在床上,心里却一直挥之不去那句戳中要害的话:“翻译一下,就是赚钱的好机会。”

        她越想越好奇,“薛大鬼”这葫芦药还真是卖对人了,知道她遇事不决会把自己逼疯的。

        “去就去!”车厘子换了一身行头,即刻赶往那片正在开发的草场。

        对桐城市民来说也是活久见,几架薛氏集团和美国贝尔公司合作生产的新型星旗直升机,在城市上空拖着横幅浩浩荡荡驶过,过惯了乏味日子的市民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或是哪个国家的导弹炮火落到了桐城市内,政府派飞机执行搜救任务之类的。

        哈士奇这辈子哪享受过这种待遇,专人专机接送,从桐城市上空掠过时,它甚至能看见地面蚂蚁似的人群堆正举着摄像机朝自己拍摄。

        车厘子坐在草场边的露天咖啡厅喝着摩卡,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很多不点单的人,手里拿着各种拍摄机器,他们时不时瞥一眼独自享受下午茶的车厘子,交头接耳,对车厘子议论纷纷。

        眼看不远处的直升机轮廓越来越大,离地面也越来越近,螺旋桨的气流掀起了桌面的布料和花篮。

        车厘子缓缓起身,目睹机群停降在草坪上,几幅十米长的横幅叠在地上,被螺旋桨的气流刮的散乱不堪。

        椅子上的人纷纷架起机器,拿出手麦,蓄势待发。

        最前面的一架机舱门缓缓打开,从直升机下来了一位精瘦的男士,像没卖出几份保险快要被饿死的职员,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刚出机舱门时打了个哆嗦。

        紧跟着的就是那只白色的哈士奇,它貌似有点晕机,刚在飞机上吐完,此刻又被西装男紧紧勒住脖子从机舱拽出来,还没等颤巍巍的狗腿在楼梯上试探几下,就被精瘦的男士一皮鞋踹下阶梯,团成圆滚滚的一坨摊在草坪上。

        西装男整理好衣衫,迎着瑟瑟寒风,面带微笑朝这边走来。

        “请问是车厘子女士吗?”

        男人的瞳孔是浅棕色的,在阳光下分外迷人,轮廓分明,虽然瘦,但骨架长的很完美,有种亚裔模特的感觉。

        “是。”车厘子答道。

        男人用不太流畅的汉语描述着:“这是薛氏集团专门带给您的狗……宠物狗,以后,您就是这只狗……这只可爱的宠物狗的管家了。”

        “什么?”车厘子有些懵。

        “这是它的牵引绳,您拿好。”男人将狗绳优雅地递出去,像给女王加冕时递出一根神圣的权杖。

        车厘子没有接手,“我没同意啊?再说,什么叫管家?”

        西装男清了清嗓子,“您和这只名为洋洋的哈士奇缘定三生,前世是一对苦命鸳鸯,今世又下凡修成了一段感人至深的‘美女与野兽’的传奇佳话,集团为你们倾心打造了一档《主人去哪了》的真人秀,届时将邀请您作为明星宠物练习生的发起人,将成团的接力棒交给节目导师,也就是《主人去哪了》节目组特邀的国际宠物驯养员,让来自世界各地的明星宠物有一次文化交流的机会,这也是我们集团为不同国家和地区定制机械狗的初衷……”

        车厘子打出“停”的手势,插话道:“这就是薛卜元卖他厂子里那些破铜烂铁的营销方式吗?大可不必……”

        车厘子话音未落,身后本来规规矩矩的记者们忽然前仆后继,一哄而上,就差把话筒塞车厘子嘴里。

        “车厘子女士,请问您之前和薛氏集团有过商业往来吗?为什么从千百万人中挑选您作为□□家呢?”

        “车厘子女士,您对薛氏集团生产的机械狗有什么负面看法吗?为什么称之为破铜烂铁呢?”

        “车厘子女士,您和这只狗真的相恋了吗?请问您的‘恋宠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有咨询心理医生吗?”

        车厘子的脑仁快被记者们嚷炸了,刺耳的声音像捅了马蜂窝后的群蜂飞舞,蛰的人耳朵疼。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话筒在一众蜂窝煤似的黑话筒里格外显眼,话筒下方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十指上还粘了一圈创可贴。

        一声嘹亮爽朗的男高音飘向半空:

        “车厘子女士,请问……您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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