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迟来的叛逆
雨季暂歇，但天气依然阴沉。
连日的降雨，使气温下降了不止一星半点，虽是盛夏，但却恍惚已经进入了秋天。
阴天的晚上，夜空中没有半颗星星，夜色浓稠的像化不开的墨汁。
远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不肯停歇。
一栋栋高低错落的居民楼，一行一列对的整齐的窗户，像极了网状的格子。
有黑着的窗子，有透着暖光的窗子，有透着蓝色冷光的窗子。
窗子里映出的，有给爱人做饭的身影，有陪孩子嬉闹的场景，也有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加上还在外奔波的行人，组合在一起就是人间百态。
此刻，如果从对面的窗户看过来，会发现十二楼的一个窗子是亮的，而挨着的另一个是黑的。
亮着的窗户上，映着一个焦急的身影，在客厅和阳台之间来回的踱步。
江呈焦急的身影，一会儿坐在沙发上，一会儿站在电视机旁，一会儿站在客厅的角落，揪着绿植的叶子，一会儿又出现在阳台，看着隔壁黑着的窗户出神。
客厅和阳台的各个角落，都有他的身影，只是很快又只剩下，他离开后的残影。
但隔壁，始终都是漆黑一片。
下午从林家回来，他明明只比林清风迟了几分钟出来，从林家出来也只有一条大路，但他开着车出来，一路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到现在天已经黑透了，林清风家的阳台还是一片漆黑，也说明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江呈再一次焦急的走到阳台上，盯着隔壁一片漆黑的阳台，发起了呆。
只是突然，江呈的眼神被吸引住了。
阳台上似乎有个人影，只是人影隐在漆黑的夜色里，不容易被发现。
隔壁阳台有部分光透过来，一阵风吹过，发丝泛着些许微弱的光，微微的飘动，才引起了江呈的注意。
人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开着的窗户吹进一阵风，人影的头发被向后吹起，露出了熟悉的侧脸。
是林清风坐在阳台，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里又坐了多久？
江呈猜不到。
风渐渐的减弱，向后吹起的长发，又因气压差被吸着向前扬起。
最后发丝渐渐的落下，掩住了半张脸，但林清风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也没有发现发丝挡住视线，只是静静的坐着，保持着抱膝的姿势。
但是显然，林清风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而且心情很不好。
头发挡住了江呈的视线，看不到临清风此刻的神情。
但江呈能想象到，她现在的眼神，应该没有什么焦点。
那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江呈猜不到。
就像……八年前，她离开医院时的样子。
一瞬间，江呈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有一丝隐隐的抽痛。
林清风应该是从林家离开的时候，就心情不好。
结合前两次，她接到林母电话前后情绪转变，不难猜出她此次情绪变化的原因。
江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而过去之后，自己又该怎么安慰她。
而且他不确定，看到他，她的心情会变好，还是会变得更坏。
“喵~”第一次，声音比较小，没有引起林清风的注意。
“喵~”这一次声音大了一下，林清风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江呈的阳台窗户打开着，而她这边也开着。
两个阳台之间有一个不大的空隙，豆包此刻就趴在江呈家窗户边沿，而眼睛却看向她这边，像是随时就要跳过来，而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林清风不过接着往下想，连忙站起身，只是刚刚的姿势保持久了，腿有点僵住了，起身的时候，膝盖撞到了一旁的小桌子。
顾不上看自己腿上的伤，一片漆黑里甚至等不及找到拖鞋，赤着脚就跑到窗户边，将豆包抱进了怀里。
黑暗里也自然没看见，她双手抓住豆包时，另一边才放开的手。
林清风打开阳台的灯，将窗户全部关上。
拿上喝剩的半瓶红酒，抱着豆包回到了客厅。
看到豆包的林清风，坏心情已经被治愈了一半，剩下的酒没有打算再喝，剩下一半的坏心情，就交给时间吧。
林清风拿出买给豆包的零食，一边投喂它，一边摸着它软软身子。
下午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她的心情差到极点，不想面对江呈，特意躲在一棵树后面，等着江呈开车过去才出来。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直到累了才打车回到公寓。
在超市买酒的时候，看到一边有宠物小零食，脑海里想起了豆包，就忍不住买了适合它吃的猫罐头和肉干。
没想到，没等自己上门投喂，豆包就找过来了。
“豆包，你是不是猜到我给你买了零食，所以才跑过来的。”
可惜豆包不会说话，它要是会说话一定会反驳林清风。
才不是呢，它可没有这么贪吃。
还不是它不争气的爸爸，自己不敢过来哄你，让一只小猫咪过来。
豆包只是一只小猫咪，但豆包的爸爸是真的“狗”。
林清风不知道豆包内心的想法，只是继续自言自语，“不过还好你过来了，我今天本来心情很不好的，看到你，我心情就变好了。”
豆包吃完了一片肉干，“喵~”了一声，好像在回应林清风。
可是林清风不这么理解，“你是在说肉干好吃吗？”
“但是你一次不能吃太多，在家里你爸爸应该给你吃过饭了吧。”说着又拿起一片肉干，放到豆包的嘴边。
颇有一幅慈母多败儿的感觉。
看着豆包吃的开心，林清风有一点点羡慕它。
如果她也是一只猫就好了，每天只要有人投喂好吃的，就很开心。不需要强迫自己面对不想面对的人，不想做的事情也可以不做。
可惜她不是猫，要想的事情有很多。
即使不想面对母亲，可心里却还是放不下，每次面对她都忍不住抱有一丝希望，可每次等来的都是失望。
就像这次一样，回家之前她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母亲能多关心自己一点，多听听自己的想法。
可结果……
最让她难过的是，即使这样，她还是抵抗不了父母。
她在父母面前，可以放很多的狠话，可只要林母装下可怜，自己就完全没有办法，最终依然会老老实实的，接受他们的安排。
可是此刻的她，还不想妥协，哪怕只是暂时的，哪怕她并不反感江呈。
甚至，只从江呈的长相来看，高挺的鼻梁，精致的恰到好处的眉眼，完全是长在自己审美点上。
其他方面，更是挑不出一点不好，完完全全符合她的择偶标准。
如果两人换一种相识方式，也许她会主动追求他也说不准。
可一旦父母想要替她安排这些，她就想不顾一切的反抗。
也许这是她迟来的叛逆吧。
毕竟在青春期的时候，没有观众会看见她的叛逆，她也就没有必要叛逆。
但是现在，她想叛逆一把。
“叮咚——”
门铃声响起。
“我刚刚发现阳台的窗户忘记关了，豆包也找不到了，它在这里吗？”江呈装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在客厅。”林清风说着让到一边，指着客厅的方向给他看。
江呈急匆匆的冲到客厅，指着豆包质问，“你怎么过来的？知不知道爸爸找不到你会很担心？”
豆包“喵~”了一声，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
仿佛在说：你看我理你吗？我怎么过来的你不清楚吗？而且你演技也太差了吧。
豆包听没听懂林清风不知道，但她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那个……”林清风走近后，看着江呈略有些犹豫，“……下午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当时心情不好，想一个人走走。”
江呈一下子怔住了，大概没想到林清风会跟他解释，“……没关系，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江呈的目光看过来，刚好跟她对视，林清风躲开他灼热的目光，看向豆包，“好多了，看到豆包的时候心情就变好了。”
林清风示意江呈坐下，走到餐桌拿起一个水杯，突然又想到什么，“江医生，你想喝水，还是喝酒？”
江呈闻言看过去，林清风手里拿着水杯，打算倒水。
“酒在那里。”林清风指着江呈面前的茶几，上面放着她没喝完的半瓶红酒。
她这么问，应该是想找人陪她喝酒，江呈配合的说，“喝点酒吧，今天好不容易在休假。”
林清风从厨房重新拿出一个酒杯，给两人各倒了半杯。
两人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豆包趴在两人中间，刚吃完肉干，开始昏昏欲睡。
林清风拿起桌子上的肉干，递到江呈面前，“买给豆包的肉干，人应该也能吃。”
江呈愣住片刻，随即抬手拿起一块，“是可以吃，就是味道会淡点。”说完拿起肉干吃了一口。
豆包听到肉干，睁开已经迷离的双眼，看到有人吃它的零食也不介意，“喵~”了一声，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林清风忍不住唇角勾起，凑到江呈耳边，压低了声音，“它是不是听到了，我们在偷吃它零食。”
江呈一怔，耳边一阵温热的气息传来，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喉结却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他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清风，她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巴掌大的脸上笑容生动，乌黑明亮的眼睛闪着细微的光。
让人不自觉的沉醉，也让他想守护她此刻的笑容。
“嗯，下次我给它多买点，补偿它。”江呈轻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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