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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南山异闻录3


颜卿一从颜润书房中出来,屋外的寒风仿佛凌厉地要钻进人骨子里,这般刺骨的寒风,倒是将人的神智也吹得清醒了些。

        颜卿一走着,脑海里却不自觉回响起颜润的话。

        “你看她的嫁衣把天边的云染成了红霞,我才意识到她已经不是跟在我身后叫‘哥哥’的小女孩了,她一直跟在我身后,所以被人抱走我也没有察觉,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她也是喜欢我的。我一直急于为她铺路,却忘了问她,她想要什么样的康庄大道”

        颜润的语气里满是遗憾,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终究错过了他的心上人。若是一厢情愿倒也罢了,不过两情相悦的故事,让剩下的那个人如何释怀。

        想到这里,颜卿一的脚步不由自主快了些。

        “你不能只想着‘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也许在她心中,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你大大方方地表达爱意,大大方方地问她想要什么,大大方方地去追,若萱儿愿意,我和你外祖父,亲自到顾府提亲”

        “她是顾府嫡长女,即使外界有谣传主母不受宠,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不然手中,为何会有代表家主的麒麟令,即使你们在天池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她在灵栖山这几月,麒麟令还在她手中。萱儿不在乎闲言碎语,抛下名声在灵栖山等你,有些东西,她不伸手要,你便不给她了吗?”

        颜卿一步履匆匆,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沉着稳重,长廊转角处,颜卿一不当心,撞了人。

        “阿萱?”,颜卿一一惊,随后反应了过来,将手覆上她摸着额头的手,“疼吗?都怪我太莽撞了”

        顾铃萱揉着额头,也很是吃惊,她认识颜卿一十几年,从未见过这人惊慌失措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我们明天去看雪吧”,两人异口同音。

        又皆为一怔。

        与其让颜卿一像无头苍蝇一样,使出浑身解数讨自己欢心,不如直截了当告诉他。颜卿一经颜润的一番苦口婆心,终于可开了窍,两人不约而同、不谋而合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晚膳用得十分融洽,傍晚时分沐风也难得醒了,颜润方下手头的事务,一起去看过沐风后,用了饭。

        夜间,颜卿一辗转反侧,想着颜润说的那些话。母亲一直跟在他身后,阿萱又何尝不是一直跟在他身后呢?

        十年未见,一封书信,便让大婚之日的顾铃萱逃婚与他奔走三月,他甚至都没有告诉顾铃萱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那样一个集顾家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女,心气何等之高傲,却为自己放弃了太多太多。

        “翩翩我公子,艳绝无其二,秀色掩古今,百花羞玉颜”

        这是《花神录》章节的开篇第一句,里面着重记录了两位花神,一位是耿玄,一位是兰玉。

        兰玉身旁也总是跟着一位小花仙,那位小花仙眸含春水眼渡秋波,明晃晃的喜欢,只从眼里,就已经看了个五六分。

        可那兰玉却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与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耿玄不同,兰玉常年面带冰霜,将他那美人貌都冻去了三分,即便如此,花神还是南山众神中最受欢迎的一位,因为实在是太美了。

        不仅如此,兰玉还崇尚物竞天择,他向来只看重那些凭自己能力生长的植物。若是在极其艰苦条件下还毅然存活的花草,兰玉便会施以恩惠,若是在土壤肥沃之处却不呈现枝繁叶茂之态,花草便会被连根拔起,撒下新的花种。

        可即便如此,那个生长在悬崖峭壁的迎春花因受过兰玉恩惠,终化人形,她毕生所求,只为留在兰玉身边。可惜直到那迎春花仙身死之际,都未曾听到心上人有过一丝爱慕之意。

        都在为迎春花仙叹惋之际,却传来一个震惊全南山的消息,兰玉殉情了。

        他戴着迎春花仙亲手做的花环,在春意盎然迎春花开得最好的时节,在迎春花丛中,散尽一身灵力,只为滋养整个南山的迎春花。

        其实并非这位花神不通风月,自从那位花仙到兰玉身边,这位花神便日日带着迎春花环,腰带也是迎春花花藤编织,所到之处,皆是大片迎春花瓣飘在身后。兰玉问:“是我不够喜欢吗?”

        并非不够喜欢,只是任何没有清楚表达的爱意,在经过万般揣测后,都会被“一厢情愿”四字否定,陷入“爱”中的人总是敏感多疑胆小,就连明晃晃宣之于众的喜欢,也会被当作玩笑。

        兰玉不相信花仙的喜欢,是因为在花神节万花朝拜当日,花仙说:“敢问南山众花,何人不倾慕花神?”

        只是人人皆有的爱美之心罢了,不过是喜欢他那张皮囊和花神的身份罢了。

        颜卿一看着《花神录》思虑良久,顾铃萱刚好梦到此卷。次日,顾铃萱醒来,在床头看见了一个玉佩,那玉佩在颜家象征着主人,上面的神兽一雌一雄,名为翃泽。

        “小姐,你醒了”,双烟端着水盆过来,看见顾铃萱望着手中的玉佩发呆。

        看见双烟过来,顾铃萱缓过神,她手中拿着那玉佩,收着不合适,还回去更加不合适,所以陷入了这般手足无措的场景。

        “这不是颜公子随身携带的玉佩么?”,双烟过来伺候顾铃萱洗漱,略有些诧异,昨晚她一直守在外面,颜卿一进去却毫无察觉。

        想到这是颜卿一随身带的玉佩,顾铃萱觉得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便让双烟拿了一个空匣子过来。

        “小姐这是要送回去吗?”,双烟问。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顾铃萱岂能不知翃泽的含义,两人还未定婚,她怎么能收下未来主母才能佩戴的玉佩。

        “既然颜公子将玉佩送给小姐,说明颜公子已经把您当做了颜家未来主母,小姐要是将玉佩还回去,就代表您不想做这主母”,双烟并非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思,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推脱呢?

        “小姐顾虑着你们还没有定婚,无名无分,不应当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可颜公子顾虑着体内的煞毒,不敢贸然前来顾府提亲,更不敢给小姐名分,但他又实在想给小姐些什么,所以将玉佩送给小姐,将来他撒手人世,小姐也能另寻良婿”

        “双烟你也觉得煞毒不能解对吗?”,顾铃萱问道。

        “也不是不能解,小姐身上的煞毒不就解了吗?”,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误,双烟忙道:“小姐最近翻阅《南山异闻录》,不是找出了可以解煞毒的方法吗?为何不试一试呢?与其相互试探蹉跎时光,不如去集南山碎片,即使到时候颜公子去了,小姐也算是和他一起看过万水千山。不过既是颜宗主给的,想来也不会有错”

        若这个法子有效,为何颜卿一一开始不用此法,反而铤而走险地用了阴阳法阵?这不得不让顾铃萱怀疑是颜卿一为了宽她的心,故意求颜润陪他演了一场戏。可细细推敲之后才明白,颜卿一却是最后知道这个方法的人。

        双烟觉得颜润作为一族宗主,给的东西总不会有错,况且颜氏嫡系世代单传,他还能害自己的独子不成。顾铃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聪明人自以为聪明,有时却总是被自作聪明给束缚了。

        用了早饭,两人一起去湖心亭赏雪。

        颜卿一看着顾铃萱将翃泽戴上了,不自觉悦上心头,喜漫眉梢,连步伐,都觉得轻了许多。

        偌大的湖中一简洁的小亭,一片白茫茫景象中,多了一缕婀娜多姿的茶烟。

        “下月黎朔开始回春,雪应当化了,到时候便可启程”,颜卿一道,“本是打算这月末启程,但昨夜卜了一卦,说是下月走能遇见阿萱的贵人,便将启程的日子定在了下月,阿萱以为如何?”

        颜氏先祖与琴有缘,便将琴定为弟子必学之术,但颜家真正厉害的,应属术法和占卜之术。颜卿一从小修习此术,特地选在下月,自然有他的原因。顾铃萱答:“你既卜了卦,自然是极好的”

        “照《南山异闻录》来看,碎片应在古灵花附近,只是形状样貌如何,也只有到时候才知晓。祖父给我的地图还在这里,沿着之前的路,再走一遍,阿萱觉得如何?”

        三岁做了帝王的人,心怎会缺了心机城府、杀伐果断,况且颜家世子,怎会做个决定犹犹豫豫的,他只想事事遵着心上人的意愿,让她半分委屈都受不了。

        顾铃萱心底暖暖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这样是最稳妥的,只是沐风重伤,浴血一直守在灵栖山,你身边不随身带几个颜家子弟,我不放心”

        这个问题颜卿一也考虑过,“我问过浴血,小辈中最有天赋的便是那日校场打架的那三个孩子,詹初是个好苗子,阿萱以为呢?”

        “詹初最为老成稳重,沈希是性情中人,容易冲动,高鸣如其名,心气太高”,顾铃萱一阵见血,又道:“带小辈们出去历练自是好事,不过你身边也要带一个能办事的人,不然你事事亲手教他们,太累了”

        颜卿一听到最后三字笑了笑,顾铃萱在他面前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行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他以为顾铃萱是担心这几个小孩子拖后腿,没想到是担心他累。

        “我到时候带上洛秦,这几月沐风病了,都是他在处理这些事情,虽无沐风高瞻远见,但胜在心细,可好?”

        “你既然放心,便好”

        直到日落之时,颜卿一才牵着顾铃萱回程,顾铃萱亮丽的狐裘落到冰面上,拂过的每一处风景都留下了余晖,余晖连着天边被烧红的云霞,一团落日在山脚,一团落日刚迈上池岸边。

        余晖泼在小案上,盛了落日盛情的火炉越烧越旺,煮沸的茶壶溢出茶水,顺着茶杯倾倒的方向流去,美人衣角拂过的小案,茶水顺着桌角滴下,整一幅画卷,余韵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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