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如心思月

“愿吾妹寻得良人，平安喜乐。

        愿吾断了妄念，不再添罪孽。”

        纸条上，字迹娟秀大方，一看就是女子写的，且一定是极有才情的女子写的。

        武清言看完神色奇怪，小声的念了句：“那传闻居然是真的…”

        “什么传闻？”聂荣儿没太看懂。“这前一句好懂，只是求姻缘而已。这后一句…妄念是什么？罪孽又是什么？”

        武清言抿了下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让荣儿看，至少这张不该给她看。

        “这个好像没什么用。”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她不应该动摇的，她自己也知道如果表现出不对劲来只会让聂荣儿更加好奇。

        可是这样的事她没遇到过，不是有什么可怕的内幕，只是唯独不想让荣儿知道关于这事的始末。

        “不行。”聂荣儿果然开始怀疑。“到底什么意思？”

        武清言自从离开了师门以后哪里被人这么逼问过，一时间竟然有点紧张。

        “这…”

        聂荣儿紧紧的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表情的每一个细节。武清言知道，就算此时自己铁了心瞒下去，荣儿也会一直记得这件事，反而会给两个人的关系添出嫌隙。

        聂荣儿到了这种时候会一改往日的乖巧模样，开始刨根问底起来。这不屈不挠的性子倒也是武清言喜欢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荣儿你知不知道近几日柳家的传闻？”

        聂荣儿摇摇头，她这几日要不在宅子里等武清言，要不就是随她一起出门，没有机会接触什么传闻。

        武清言又沉默了一阵，在想要怎么说才显得委婉：“柳家现如今主事的是前任当家的长女，柳如心，她有一个妹妹，叫柳思月。”

        她顿了顿：“坊间传闻说…柳如心同她妹妹关系暧昧。。”

        聂荣儿眨了眨眼，她没太听懂。或者说听懂了但是没能理解。

        她把刚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了过了一遍又一遍，又把字条上些的句子想了一遍又一遍。

        马车颠簸了一下，她被震得没有坐稳，差点从座位上掉了下来。

        武清言赶紧去扶：“没事吧？”

        “我，我没事。”聂荣儿红了脸，理解了武清言刚刚几度欲言又止的理由。“她妹妹，她…”

        武清言没有说话，只沉默着回望她，聂荣儿看懂了她的意思。

        “真…的？”

        “看这字条，恐怕是真的。”

        武清言莫名担心聂荣儿会厌恶这样的事，但聂荣儿没有，她只是满脸震惊，并且有一点点脸红。

        武清言自己也是五味杂陈，在听说如意先生这里来了柳家人时，她想过无数可能性，但从未想过这种。

        柳如心是个很聪明的商人，柳家在商场上和武清言这边的人几度交手，双方各有胜负。

        以她的聪明，这张纸条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可也许是急病乱投医吧，再聪明的人在自己无能为力的局面下都会出现破绽。

        柳如心其实已经很防备了。她不知道如意先生是个骗局，只以为是个比较厉害的算命先生一类的人物，也不知道如意先生是武清言的人。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找了个完全和柳家无关的人来替她求这个愿。

        武清言比她更有城府，更精于算计，她的人盯了柳家许久了，探子没有看漏任何一个离开了柳宅的人。

        拿下柳家这件事她放在了心上，就一定会做到。

        “这，这种消息要怎么用？”聂荣儿在震惊之余终于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武清言也在想这个问题。要挟？不，坊间传了许久了，这张纸条也不构成实质上的证据，她此时煽风点火没有意义，说不定反而会被说成是恶意造谣。

        但无论如何，她决定先去柳宅看一看。

        柳家离武宅不远，武清言匆匆回了家，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就准备出门。

        原本苏州城内的大宅院都是有很多高手护卫的，但柳家今时不同往日，守备薄弱，以武清言的武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不费什么力气。她做事向来来雷厉风行，一刻都不想耽搁，却没想到被聂荣儿堵在了房门口。

        “姐姐可是要去柳家？”

        聂荣儿还穿着她那套粉白的衣裙，乖巧地站在门边等着，武清言一出门就看到她，不由愣了下。

        “是，怎么了？”

        “我想一起去，可以么？”

        武清言思考了一瞬。危险是不太危险，但是带着荣儿会增添被发现的风险，况且没有必要。

        “为何？”

        “我想去。”聂荣儿想知道武清言要去干什么，要怎么样利用今日得到的消息，以及最终会得到什么。

        她没有阅历，但从来不傻。她虽然信任武清言，但并不妨碍她想用自己的双眼确认武清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胡闹，会有危险。”

        “我不怕。”就像当时和武清言说的那样，她既然已经决定涉入武清言的秘密，就不怕危险。况且究竟有多危险，是什么样的危险，她也想去一一确认。

        “你已经答应了让我知道在做的事，不许反悔。”

        聂荣儿盯着武清言，睫羽轻扇，干净的眸子里全是坚定。不过她自下而上看着武清言，再坚定都显得像小孩子逞强似的。

        武清言在心里笑，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让她很难想象面前这个女孩是第一次照面时，缩在自己怀里哭得可怜兮兮的那个小姑娘。

        反正不会出什么危险，带上也无妨。她迅速舍弃了自己不做无必要之事的原则，做出一脸凝重来，说：“你要非常听话，不让你说话的一点声音也不许出，有危险的时候躲在我身后，知道么？”

        武清言答应的比聂荣儿想象的要干脆许多，她点头如捣蒜，然后对着武清言笑。

        武清言想去捏她的脸颊，抬了抬手还是忍住了。昨晚的事她还记得。

        聂荣儿原以为是要走大门进柳家的，却没想到武清言走的是墙。

        她以前对轻功没什么概念，现如今被武清言双手抱在身前感受了一回，吓得够呛，全程闭着眼，双臂紧紧搂着武清言的脖颈。

        柳家只是没有什么高手护卫，但不是没有护卫。白天闯人宅院被发现的风险更高，所以武清言全程都非常小心，她抱着聂荣儿飞奔过墙头或屋檐，脚步飞快，轻飘飘的没带起声响。

        她用轻功行走早已习惯，不觉得有什么，但聂荣儿有点受不了，半途开始就有点晕，忍了许久后终于出声道：“我有点晕…能不能停一会？”

        武清言低眸看了她一眼，果然脸色不好，可几息的功夫已经进了柳家的宅院内，哪是说停就能停的。她分了神，一脚踏到了不稳的瓦片上，人没事，但瓦片从屋檐滑落，激起了刺耳的重响。

        “谁！”柳家护卫反应也算快，隔着老远厉声喝道。

        武清言脚步更快，心神一动就飞速从屋檐落到了数丈外的廊下。四下无人，她松了口气。

        按之前记下的地图，柳家主屋已经不远，柳如心近日受传闻所扰不曾出门，却不知在什么地方。

        她把聂荣儿放在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聂荣儿落地踉跄了一下，但她没来得及难受，先望向武清言小声说：“对不起，我…”

        武清言看见她面色苍白，眼底已有些雾气，哪里舍得责备，只摆了摆手。

        聂荣儿心里一阵阵的翻涌，缓了许久脸色才恢复。

        武清言耐心的在一旁等着。他们藏身的地方已经接近主屋，理应仆从众多，却不知为何僻静异常，没有人影。护卫的脚步从他们头顶的屋檐上传来，武清言示意聂荣儿噤声，却发现聂荣儿没在看她。

        她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半开的窗户吸引住了。那窗户离他们站的地方只有十步远，中间少许隔了些绿植。

        武清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房内床边坐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她长发未梳成发辫，整齐地披在脑后，肤色白净，坐在床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房间的另一个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武清言和聂荣儿把身型往廊下的柱子后退了些，一边戒备着四周一边去看。

        柳如心柳思月姐妹长的极像，但武清言眼力好，认出那人应是柳家现任家主柳如心的妹妹，柳思月。

        随着一阵脚步声，坐在床头的柳思月抬起了头。来人穿着和她相似的衣衫，手里拿着一杯水，从武清言的角度看不见面貌，只能看见玉白的手指。

        那人将水杯在柳思月面前放了片刻，柳思月没有接，或者说没法接。她抬起双手晃了晃，自下而上看着来人，神色怨怼。

        武清言看得真切，柳思月的双手分明被白色的细绳绑在一起。

        那来人将水杯举起来，似乎是自己喝了口水。随后在武清言和聂荣儿的目光中，更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柳思月先是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只有一瞬，随后便恢复了坦然。她抿着嘴角，面色微红，似乎想叹气，又似乎有点羞涩，未有退避的迎上了另一个人的唇瓣。

        那是一张和柳思月极为相似的面孔，想必是柳如心了。

        柳如心吻得仔细，开始只是蜻蜓点水似的触碰，轻衔她的嘴角和唇珠，而后用力贴了上去，细细的磨着，啃咬，直到两人嘴角和唇上都有了水光。

        柳思月的脸很快红透了，用手臂推了下自己姐姐的胸口，挣扎了一下想要后退，却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一点点紧逼着把她压到了床头靠着。柳思月终于受不了了，用力推开了她，睁眼看向对方时眼中已有怒火。

        柳如心神色难辨，她几乎没停下，喘了口气就伸手遮住了柳思月带着怒意的双眸，再次吻上了柳思月隐约有些红肿的唇瓣。这一次更加热切，带着渴和对反抗的怒意与执着，厮磨她的唇瓣，咬她的舌尖。

        柳思月被按在床头，失去了力气，没忍住从喉咙深处哼了几声。两人的鬓发随着愈发激烈的动作来回飘动、缠绕，衣料摩擦的声音和隐忍却更勾人的喘息逐渐在房间里打着转，满屋旖旎。

        武清言突然意识到接下来就不是聂荣儿可以看的了，或者说从头开始就不该给她看。她默默从后面捂住了聂荣儿的眼睛，却感觉到聂荣儿突然僵住了，她半隐在发丝中的耳朵一下子红的滴血，整个人开始微微颤抖着，像受了惊吓的兔子。

        武清言感觉到掌心一阵湿热，她知道聂荣儿一激动就容易落泪，但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反应。

        这小妮子想什么呢，怎么被吓成这样。武清言暗自腹诽，却又不好再松开手，小声说道：“别看了。”

        聂荣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搞错了武清言的意思，羞耻到几乎想哭。摸着藏身的柱子把自己整个人缩了回去，眼前温热的手掌才终于拿开。

        她贴着柱子站着，不敢让武清言看见自己的神色，甚至忍不住有些想用脑袋撞柱子，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以为武清言要像她们看见的那样，也对她做些什么。

        她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抗拒，于是更加感到羞耻。

        武清言在后面看得有趣，想安慰她又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牵住了聂荣儿已经捏成拳头放在身侧的手。

        可她忘记了眼前的活春宫，虽然两人此时都没在看，隐约也能听到些声音。

        气氛更尴尬了，武清言手心都出了些汗，立刻后悔了，也不知道是该放下手才好还是继续牵着才好。

        聂荣儿也感觉羞涩，还是没忍住偷偷往窗子里瞥了眼，柳思月已经弓着身子在她姐姐怀里颤抖着微微啜泣了。

        武清言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发痒，像羽毛划过心口的软肉，带着点点酥麻。

        忽而身后不远处的房梁上传来的响动，听着脚步可能是朝这边来的。

        “姐姐，好像有人来了。”聂荣儿也听出来了，有点紧张。

        “不怕。”武清言观察四周。远离主宅的地方好像慢慢有护卫靠拢，但是主宅近旁，不仅没有护卫经过，甚至连个下人都没有。想必是柳如心害怕自己和妹妹的事被下人撞见，严令他们不许靠近。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武清言进退两难。她自己想脱身容易，但是还带着一个聂荣儿。虽然柳家这些护卫的功夫不足为俱，但万一等下交起手来，伤着她……

        她叹了口气，道：“我们去会会柳家这对姐妹。”

        “啊？这个时候……不太好吧。”

        “本来就是要见的，早晚而已。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说着她牵起了聂荣儿的手，快步走出了藏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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