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永乐坊的二楼
罗三得了屋里人的回应，轻手推门进去。
“银子收了？”
“收了。”
“秦少言的底细可查清楚了？”
罗三垂着脑袋，闷声答道：“咱们在他祖籍地报回来的信件里面说，说是家里没什么人了。秦少言自中举后留在京中半年中，也未见有人招揽，目前看来并无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毫无身家背景的愣头青真是如此简单吗？
屋里的人听到这个答案，不禁眉头微蹙，他在心中盘算了片刻，说道："这个秦少言既然没什么问题，那就先这样吧。既收了银子，日后总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罗三听到吩咐连忙称是，送银子时，他停留时间不长，又因着中途被那个小丫头打乱了步骤，接触到的信息着实有限。
此刻他心中还埋着一些疑虑，但终究只是猜测。
"好了，你退下吧。"
"是。"罗三恭敬的退了出去。
房门合上不久，一只鸽子从窗外飞入，停留在桌案上。
司年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布条，细细看完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数月前他们截住的那三个女子吐出来的信息于他们并无多大用处，唯一可用的线索就是他们苦寻良久的玉牌确实出现过，却与跳崖的那个女子有逃不脱的干系。
领队的张达当机立断，一面将那三个女子送至主子的别院，另一面两队人马到崖下搜寻女子的尸身。
却是一无所获。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唯一的可能便是那跳崖的女子没死。
张达是湖了，凭借山崖下的小路确定了几个女子可能去向，如今人都散出去了，只能等新的消息传回来。
江禄到底是坐镇锦衣卫多年，对手下这亲手养大的支暗卫管理甚是严苛，他们从那三个女子口中得知，她们自小便被分别养大，彼此之间以代号相称，平日只凭江禄手令听从行事。
这次出城也是有人拿着江禄的手令召集了她们相见才会相约一同逃跑。
至于那个跳崖的女子，那三人口径一致：只知道她的代号一直被唤做“青鹞”。
仅靠着这些信息寻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一袭青色外衫的俊秀公子从暗处现出身形，犹如鬼魅般停坐在司年的身旁。
"在没寻到玉牌前，那三个女子必须握在咱们自己手上。"司年皱着眉头说道。
俊秀公子摇头表示并不赞同，"盯着江禄身后这支暗卫的并不止咱们一家，若是不慎泄露了消息，咱们所图之事必会现于人前，届时局面如何更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了。”
“可是”
“放了吧，派人盯着就成。”
"是。"司年见主子神情坚定，只得服从。
已是深夜，英王世子府的后院显得异常安静。
一阵凉风吹过，树叶哗啦啦作响，仍点着灯笼的院子如今府里正得宠的陆侧妃所居之处。
山水屏风后，影影绰绰，陆侧妃正端坐梳妆台前拆卸妆环，如今她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子，抛去惹眼的孕肚，周身上下没有一丝寻常孕妇该有的臃肿之态。
屋内装饰华贵，随处可见精巧名贵的金器玉皿，可见她在世子府中的荣宠。
“世子殿下遣人送话说今夜留在世子妃院里，让您早些安歇。”伺候的丫鬟闷声回话道。
“知道了，”陆侧妃面上波澜不惊，语速不紧不慢，神情一如既往，温温柔柔。
起身迈步绕过屏风时，只见她身着普通寝衣服，举手投足却皆是风情。
饶是自陆侧妃进府后就被派来伺候的丫鬟还是忍不住赞叹，模样、性情都挑不出一丝错处，不愧是世子心尖上的女子。
府里多少姐妹一直眼热她被选到脾气最好的陆侧妃院子里。
想这陆侧妃虽为侧室，明眼人都能瞧出，在世子心目中，她的地位早已远超世子妃，不然世子府的第一个孩子怎么会在她的肚子里。
若是顺利，这个孩子还将会是当今陛下的第一位曾孙。
“都退下吧。”陆明婉摆了摆手。
"喏，奴婢告退。"丫鬟们恭敬的行礼。
丫鬟们离开之后，只剩一身白衣的陆明婉坐在床边，陷入沉思。
如今她的肚子愈发明显，世子殿下已经半月不曾宿在她的院子里。尽管面上装得毫不在意，但她心中的苦涩却是无法为外人道。
世子府妾侍众多，她凭着姣好的容貌，抢先怀了孩子，可其中所担的风险谁又知道。
若是个男孩还好
当今皇后所出只两位嫡子，身为长子的太子殿下虽性格端重沉静，待人宽厚，但身体一直不太好，且早年便有相士断言过，此子并非长命之相。
反观二殿下英王，英姿勃发、骁勇善战，皇上尚在潜龙之时便带着这位英王四处征战。战场上的英王，屡立战功，皇上多次濒临危难之时，都是在英王的力战下转败为胜。就连皇上也曾不止一次在群臣面前表露：几个儿子中，只有英王最像自己。
这些年，皇上虽并未有更换太子的念头，但保不准日后有什么变故。
她是江禄安插进府的，朝中臣子各自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江禄在位时台面上要演好皇上最忠心的狗腿子角色，私下也免不了要为自己好好盘算下以后，毕竟锦衣卫前几任指挥使可没几个能善终的。
于是便在手下养大的几个女孩子中选中了各项拔尖的她，以县丞之女的身份送进世子府。
而她则靠着自小学来察言观色的本事，成功获得了英王世子的宠爱。
只可惜江禄这样好的盘算最终也没让他保住性命，倒是便宜了陆明婉。
外头知晓陆明婉真实身份的并没几个，自江禄死后，她借着养胎之故，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安排心腹借刀杀人将那几个知情的都灭了口。
与此同时，她故意放出消息，刻意促成了江晚意葬身火海的结局。
这下她彻底绝了后患，获得了自由身，如今只需继续当她的陆侧妃就是了。
只是随着临盆之日愈发逼近，陆明婉心中的不安也愈发严重。
她已经见识过不敢想象的华贵生活，再让她失去一切，过回之前的日子绝无可能！
如今她想要的远不止眼前的一切。说她贪心不足也好，说她沟壑难填也罢。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府里那位世子妃样样不如自己，凭什么居于自己之上！不甘心凭什么都是人，只她自小得低眉顺眼仰仗别人鼻息讨生活，受尽非人之苦
她要成为站在世人的面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之人，她要把那位蠢货世子妃踩到脚底，她要所有轻视过她、欺凌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世子爷。
只要她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孩
只要
陆明婉不禁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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