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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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参与行动的七界诸天境界修士足有三百五十二人，规模之大，放在整个两河流域都不多见。
其他的洞天福地，倘若想要搞一次这样的行动，非要几家联合不行，江津城和仙隐门却有这样的实力。
甚至都没有动用四极天境界以上的修士，而只是出动了二十来人坐镇，连指挥权都下放，就是为了让所有人得到充分历练。
围歼的魂灵兽数量同样达到了史上罕见，足有一千九百八十一头，还不包括被迫击炮炸得粉身碎骨无法收尸的，或者被仙门阵法绞成肉泥无法辨认的。
江修武回到战场后，立马去合租公寓附近与江登文汇合，从里面救出二十来个平民。
当时进入公寓的魂灵兽被江宸吸引，又从后窗离开，随即被击杀，此后过不多久，江登文便赶到，将其后进入的其他魂灵兽一一斩杀，因此这些平民幸运地保住性命。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漫天硝烟，照亮封锁区。
鲜血之色在夜间不太明显，此时铺满街道和墙壁，极为触目惊心。
魂灵兽的尸体堆满各处，几乎寻不到插脚的地方。
阳光下各种微生物在其中滋生，散发出极为刺激的腐臭味道。
一般来说，不用等到日上中天，魂灵兽的尸体就会烂透化尽，比一般野兽尸体腐化速度快得多。
春风带着这股臭味飘向封锁线后，此时全城的人才知道，昨晚发生了一场大规模战事，隐藏在江津城附近的魂灵兽，在这一役损失惨重。
尽管经历一夜激战，江修武此时才是最兴奋的时刻。
他掏出一把特制的匕首，头部略弯，一刀插入魂灵兽尸体腹部，一旋一剜，先掏出一颗尚在砰砰跳动的心脏。
这头巨兽刚刚倒毙不久，但心脏离体，也就彻底断了气。
江修武把那颗篮球大小的心脏托在掌心，细心观察它的下部，那里有一块黑色石头，外表以透明薄膜与心脏相连。
他用刀尖挑开薄膜，扔掉心脏，黑色石头掉入掌中。
这就是镇魂玉的原料，魔心石。
魂灵兽自带这种黑色玉质石头，被铺以各种矿石药草，在丹炉中熔炼，再以特殊咒文加持，成了反过来遏制魂灵兽的法器。
世间万物自有其因果循环的妙处。
江修武把这块石头放进沉甸甸的背囊，那里已经积攒了三四十块，有的大如手掌，有的小如鸡蛋，是两兄弟共同的战绩。
医护人员急匆匆跑过，担架上既有战士，也有修士。
江修武若有所思道：“要是每个人带一块镇魂玉在身上，再去杀敌，不就能减少伤亡？”
不远处的江登文正在到处巡视，检查有没有漏下受伤的人，闻言断然摇头。
“镇魂玉虽然经过祭炼，但还是带有毒性，放在建筑物表面离开人体一定距离没有问题，要是随身携带，时间一长会对真元产生不利影响。”
人体内有一元二气三魂七魄，每个人一出生，便由阴阳二气构建肉身，并在此后的岁月里不断增强或者减弱。
天、地、命三魂，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七魄，则主管生理上的一切运动。
最重要的一元就是指真元，把它放在第一位并不是为了数字排序，而是因为真元是一个人的根基，主掌精神灵气。
在两河流域的其他洞天福地，真元甚至是判定一个人能否成为修士的标准。
若能够成为修士，则其个人的阶层跃升自不必多说，连带着整个家族也许都会随之兴盛。
江修武赶紧把背囊抛给他。“你拿着，你修为高不怕。”
江登文接过来甩在背上。“刚才是你自己非要不可。”
江修武两手叉腰看着满大街的尸体，心头豪迈之情油然而生。“这一战，能保江津城十年太平。对吧，哥？”
江登文冷哼一声。“十天吧。”
魂灵兽这种畜生，单个不难杀，成群结队略有威慑力，但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们永不灭绝。
摸不清它们来自何处，也摸不清它们去往何处，只知道天黑出现，天亮消失，杀光了一批，第二日太阳落山又来一批。
想到这一点，就让人心底生出沉重。
十天，也许都是乐观的。
江修武却是个天生的乐天派。“不管怎么说，这次指挥战役，你立了大功。”
江登文轻轻摇头，在他心里，这场仗打得不完美，有一个极大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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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登文交代好一切善后事宜，立即赶回封锁线后，来到临时救护所。
那里搭建了三四个大帐篷，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步履匆匆地穿梭其间。
其中一个帐篷外，一个少女跪在地上，垂头丧气，脸颊还有泪痕。
江修武一见，连忙赶上去，蹲下身问道：“江伶，你干吗呢？”
江伶抬起头，眼眶里又冒出泪花。“我爸叫我跪着，到那个人醒为止。”
江登文心头一松。“那个人没死？”
江修武眉头一皱。“你爸也真是，他要成了植物人，你还不起来了？”
江伶眼泪哗哗地流淌。“修武哥，你说这里这么多人来来去去，我爸非叫我跪，真的好丢人啊！他还不如打断我的腿。再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跪！他哪怕想个别的什么法儿都行啊！太土了！”
江修武本来想逗逗她，那要是放个榴莲或者键盘，是不是就不土了？
但是看着她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嘴边的话还是咽下去了。“我把魔心石都给你，别难过了。”
伸手去江登文背上抢过背囊，也不问江登文是不是同意把自己那一份也赠送，一股脑儿都塞进江伶怀里。
江伶立即破涕为笑，毕竟是小女孩子心性，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江登文终于找到问话的机会。“那个人到底怎么样了？”
江伶一边开心地数着魔心石，一边回答：“赵老师来看过了，说是真元受损，不会死，也能醒，但不知道后续会有什么影响。”
又抬起头来不解地问：“登文哥，他为什么真元受损？明明没有被吃掉啊！”
被魂灵兽啃噬后的人渣，除了阴阳二气构建的残余肉体之外，真元和三魂七魄荡然无存，这也是魂灵兽这个称呼的由来。
江登文沉吟一下，不无遗憾地猜测道：“可能我出手太晚，真元还是有一部分被魂灵兽吞噬了。”
帐篷帘子掀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中年男人，一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身材清瘦修长，另一人则矮矮胖胖。
江登文、江修武两兄弟立即恭敬问候：“赵老师！”
眼镜男子名叫赵震宇，是两兄弟以前的老师，自然认得他俩。
他打量一番江登文，语气不掩赞赏之意。“登文，你做得不错。”
他指的是这一次围歼战，而忽略了江宸，尽管后者刚刚经过他的诊治。
但就是因为江宸躺在几步之外，又想到另一个平民已经变为人渣，江登文听到这样的夸奖实在高兴不起来。
“赵老师，你别夸我了。我害了两个平民。”
矮胖男子摆摆手：“登文，这是伶儿的错，我会向家主汇报。”
江伶顿时不干了：“爸，我跪都跪了，还不够哇？”
矮胖男子是她爸爸，名叫江垂浩，斜眼看她。“不光要向家主汇报，还要告诉你学校，扣你学分。”
江伶刚刚因为魔心石而轻松起来的心又沉下去，黑着脸道：“爸你故意的！你说过我只要攒够了学分，就送我灵元符。本来我已经快要齐了，现在被扣分，你就不用给了！”
又带着哭腔央求赵震宇：“赵老师，你从前也教过我的，你帮我说句话呀！”
赵震宇咳嗽一声，对江垂浩笑道：“一个错误的行为，不适合惩罚二次以上。学校是这样，家里也是这样。”
他的话在江垂浩这里很有分量，毕竟江津城是一个十分尊师重教的地方，江垂浩当即表示收回成命。
赵震宇又拍拍江登文的肩膀。“作为一个指挥者，能担大任，也要能承重负。”
江登文点点头，他明白江宸和另外那个死掉的平民，也是他的历练。参加的战斗越多，这样的历练也会更多，重负也就更多，这是必须要走的路。
赵震宇又说：“对了，其实你说的不对，平民只有一个。因为帐篷里躺的那个是修士，我探查他的真元，虽然受损严重，但不是原始混沌状态，已经汇聚成形了。”
江登文两兄弟始料未及，他们都在江津城的学堂里开启蒙昧，知道凡人的真元是混沌状态，无形无质无体。
用一定方法可以令混沌化为始气、元气、玄气，逐渐凝聚成形，随后开辟大罗天虚境。
大罗天虚境，是修士的第一个境界，基本上没有战力，只是奠定基础，又称为虚空境。
只有开辟虚空境之后，才能往上修炼，进入九星域、七界诸天、四极天等境界。
“他已经醒了，你们可以去看看他。”赵震宇说完向众人点点头，告辞离去。
“他已经醒了！爸你不早说，害我在赵老师面前跪这么久，你知道我一直抬头看你们说话有多累吗？”江伶从地上跳起来。
江登文则一把掀开帘子跨入帐篷。
护士正在给江宸输液。
服下一颗就能解百毒，或者输送一点法力就能疗伤，这样的情节现实中是不存在的，修士也会受伤，也要打针吃药。
至于那药是丹炉里炼的，还是药厂流水线生产的都没关系，只要管用就行。
再说看江宸被魂灵兽追杀的情形，明显境界不高，最多九星域，也许只是虚空境，这会儿肯定需要好好治疗。
他在床边凳子上坐下，靠过去，关切道：“你感觉怎么样？”
床上的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模样十分清秀，听到他的话，转过头来，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你好像认识我？”
江登文想了想，自己从魂灵兽口中救下对方，目前第二次见面，头一次说话，所以只能回答：“刚刚认识。”
床上少年依旧热切地追问：“我是谁？”
江登文有点奇怪，仔细审视对方的神情，不像恶作剧或者开玩笑。
只能抬头问护士：“他这是？”
护士回答：“初步估计是脑部神经系统受到影响，部分记忆丢失。”
江登文点头，真元主掌包含情感与记忆在内的精神灵气，这个结果不难理解。
他转向床上少年：“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床上少年摇头。
他从一个矮胖男子、一个眼镜男子那里知道自己被送来这里的原因，想要回忆昨夜发生的恐怖事件，却连如此深刻的记忆都丢失殆尽。
江登文安慰道：“我知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一定能找回你的身份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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