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众人没有言语，但已经从本子上的只言片语中，猜到故事的主人公经历了什么事情。
“咳咳。”泽亚咳嗽两声，打破了教室里的寂静，“我们是不是要找下一个地方？”
顺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总觉得自己搜出来的那根钢笔有什么用，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放回原位。
“开水房在那。”赵先立指指教室角落。
女孩在笔记本上说，她再也不会去开水房了，顺子琢磨着这句话，出神地跟在大队伍后。
教室的灯光闪烁几下，熄灭了，随即，窗外传来一声巨响。
“乓——”
一只血掌印拍在窗户上，5人小队已经条件反射了，迅速抱成一团。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并不想做什么，只留下掌印，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确认外面的“人”已经离开，大家组团去推开水房的门，顺子手上的对讲机“滋滋”响了几声。
“各位探险家，开水房是单人任务，需要队伍中的女生进到开水房完成。”工作人员语气平淡，一副早已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模样。
黑暗中，顺子看不到大家的表情，但还是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泽亚的轻笑声。
“李泽亚你是不是想死？”顺子真的很难用对待正常人的态度，对待自己这个讨嫌弟弟。
泽亚捂住嘴，笑声还是漏了出来：“哈哈哈哈对不起，李顺子你加油。”
她不想在一群“弟弟”面前扭扭捏捏，短暂地做了一会思想工作，视死如归往开水房走去。
开水房的门出乎意料地沉，她第一下没推开，再想推，却推在一只手上。
“我来吧。”洛池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吊桥效应。
顺子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
否则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在今天短短几个小时内，对洛池心动这么多次。
门被推开，顺子暗中捏紧拳头，走了进去。
门上大概是有什么机关，她刚进去，门就砰地合上，怎么拉都打不开了。
狭窄空间里，身边男性气息的存在感太强，顺子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说了只能一个人进，洛池却跟着进来了。
“你为什么……？”
“洛池，你怎么进去了啊！”外面，泽亚扯着嗓子喊。
洛池笑：“我不知道啊，推重了吧！”
顺子猜到他是故意的，屋内两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笑了出来。
“行！那我们先去找别的线索，等爷来救你们吧！”众人声音逐渐远去，黑暗拥挤的开水房，最终只剩下对方的呼吸。
“对不起。”洛池突然开口。
顺子疑惑：“什么？”
“周连宇跟我说了昨晚的事情。”洛池摩挲着她的手背，趁机道歉，“我和周连宇从小就认识，昨天他生日，说要去‘夜色’，我想着玩一会儿就走，没想到周可也在。”
他沉默一会儿，接着解释：“周可是周连宇的妹妹，一直在国外，不知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她答。
“你还有别的想知道的吗？我都可以解释。”
顺子头脑一热，问：“她喜欢你？”
洛池的声音很近：“她没跟我说过。”
开水房阴冷，水龙头滴着水，滴答作响。
顺子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将自己的坏情绪放大到了极致。
正如此刻，她知道洛池已经坦诚，也知道从始至终这事都不是洛池的错，但她依然感到被背叛。
她无法控制自己在这一瞬间的负面想法。
“你知道吗？她喜欢你这件事。”
“……嗯，我知道。”
“好。”她抿唇，觉得再聊也没法改变自己的矫情，生硬地转移话题，“找线索吧。”
“顺子。”洛池拉住她解释，“我知道她喜欢我，也一直在避开她，这次是意外，今后我不会再见她了，你不要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你也不用不见她。”
两人的手依然交握，洛池把顺子拉到身前，另一只手箍住她的手臂。
他总是这样，直接的、滚烫的、青春的，他是六七月校园里最挺拔的那棵樟树。越是这样，顺子越觉得自己是自卑的、毫无生气的，像是被晒蔫的一株藤。
光是费力缠到他身上，都要被灼伤。
“顺子。”洛池声音闷闷的，“你不能这样审判我。”
“我没……”
洛池仿佛能看透她心里的想法，“你得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顺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我以后再跟你说，可以吗？”她闭上眼。
洛池语气轻快了一些：“当然可以。”
全然的黑暗像是在梦里，顺子很怕，怕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会说出什么不理智的，吓走洛池的话。
洛池捏了捏她的手指，“现在来找线索？”
“好。”
开水房应该是主角的噩梦中，最深刻的痛，因此这里的布景也格外惊悚，但此刻关了灯，顺子和洛池对周围的环境毫无察觉。
她跟在洛池身后小步挪动，突然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
“啊。”顺子小声惊呼，意识到那东西是死物之后，大着胆子蹲下摸索。
地上有层薄灰，但还算干净，她四下摸了个遍，终于在斜上方摸到了。
“好像是个……手电筒？”顺子摸到开关，伴随着“咔”的轻响，一束白光打在墙壁上，一张没有五官的人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被吓得腿软，人往后一跌，被洛池眼疾手快搂住。
顺子再看，才发现那张人脸只是挂在墙上的面具，而它的周围，密密麻麻挂满了各种面具，狞笑的、挣扎的、哭泣的，更多的则是像一开始看到的那张一样，无脸的。
“吓我一跳。”顺子捂着胸口感慨。
“这里好像有东西。”洛池打开饮水机下方的小空间，里面赫然摆着一把道具匕首。
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放匕首？
接着，顺子很快意识到，这是故事的主角放的。
“她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但最后……”
最后，匕首依然在这里，而学校荒废，成了禁区。
她失败了。
两人都没有说出口，但却都猜到了答案。
两人接着找线索，门外传来拖得长长的声音：“李——顺——子——”
是泽亚的声音，顺子赶忙答应。
“我们拿到开水房钥匙了。”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顺子没反应过来，手还抓着洛池的手臂，就直直对上门外三人齐刷刷的六只眼睛。
“卧槽！”教室的灯已经开了，照到开水房里满满的面具，泽亚只是一瞥，就吓得差点跌倒在地。
顺子瞧见自家弟弟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反应，笑得弯了腰，手上也不动声色地松开洛池。
“笑什么笑。”泽亚拉着吴岩磊，俨然一副纸老虎的样子。
玩密室的紧张情绪被冲淡，小小一个开水房里吵吵嚷嚷的，互相交换着分开时的情报。
“前面就是女生宿舍，天哪你知道有多吓人吗，刚推门进去就是一个绳子挂在房梁上，绳子！你知道干嘛的吧？上吊的那种，一进去就甩我脸上，我真是要昏过去了。“泽亚说得绘声绘色，转念又想起来，“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额……”顺子举起手电筒。
“？”泽亚愣了两秒，接受了姐姐和洛池都是废物点心这个现实。
“饮水机下面有个匕首。”洛池冲大家示意，“我试试水能不能开。”
他摁下热水按钮，教室的灯突然熄灭。
“应同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肚子痛啊，让老师看看好不好？”
“别害羞嘛，老师关心学生而已。”
“不……不可以！”
“啊！”
稚嫩尖锐的女声仿佛要划开夜幕，泽亚低声骂了句“畜生”，音响里终于传来其他声音。
“你听说了吗？应果果那件事……”
“当然啊，她怎么还有脸继续上学啊……”
“啧啧，你们说段老师这么好，不会是应果果……”
听到这里，顺子终于知道了墙上面具背后的深意，这些对着应果果嘲弄、耻笑、无视的同学，何尝不就是这些面具呢？
“你们闭嘴！”一阵男声传来，打断了众同学的议论。
“王锐，你干嘛给应果果说话啊？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你们……你们别乱说！这件事不是应果果的错，你们等着看吧！”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顺子突然想到自己在教室里找到的那支钢笔，上面刻着“wrtoygg”。
“我刚刚好像在教室里找到王锐送给应果果的东西了。”
“钢笔？”检查抽屉的时候，洛池就在她旁边，也瞟到过那支钢笔。
“对，我们再去看看。”
或许因为是队伍里唯一一个女生，顺子对应果果的遭遇更容易共情，她心里发堵，吴岩磊也摸到教室的开关，重新开了灯。
之前怕弄混，所以找出的东西都被放回了原本的桌子上，顺子很快找到了那支钢笔，在找到日记本课桌的左边座位。
所以应果果和王锐是同桌，而这支钢笔，不知是被退回来了还是没送出去，因此还在王锐的抽屉里。
“这个应该有用。”洛池见泽亚拿着个橡皮擦把玩，灵光一闪，拿出了应果果的日记本。
写满了“去死吧”的纸页似乎还有其他字。
洛池用橡皮擦，细细擦去所有铅笔字。
“应果果：
我是王锐，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会为你作证，不要害怕，正义会来的。——王锐，2011年6月3日”
王锐看到了应果果的日记，潦草地在上面留下了诺言，再往后几页，洛池擦掉铅笔字，露出新的一行字。
“2011年7月5日，正义不会来，但我会回来。”
这行字和之前的字迹一样娟秀，仿佛只是在记录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大家看到这里，都不由打了个寒战。
“女生寝室的日历，就是停在7月5日。”泽亚喉咙发涩。
一个完整的故事几乎已经呈现在眼前，洛池提议：“我们去女生寝室看看有没有新线索，应该要结束了。”
穿过走廊，一张绿色铁门引入眼帘，门牌边画着小花，能看出大家入住时的欣喜。
已经来过一次的地方，自然也没那么害怕了，泽亚熟稔地推开门，一具“尸体”吊死在绳子上，给他来了一记开门杀。
“妈妈！”泽亚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没事，是假的。”赵先立皱眉，默默走到第一个，从“尸体”口袋里翻出一把钥匙，“走吧。应该可以出去了。”
赵先立用钥匙打开走廊尽头的门，刺眼的白光看得顺子下意识眯了眼，等终于适应光线，坐在小沙发上，她才久违地有“重回人间”的感觉。
密室工作人员出来为他们复盘，整个故事和大家猜测得相差无几，但他还补充了一些细节和后续：
“王锐确实出来为应果果说话了，但应果果在接受学校询问的时候，没有敢说出真相，王锐被开除那天，应果果心灰意冷，再次被性侵后上吊自杀，化作怨灵血洗芷兰中学。
每个前来试图找出真相的人都被应果果杀害，你们作为探险小队，成功找出了真相，并且在离开芝兰中学后报案，最终在警察的帮助下起诉了当年的段老师，为应果果找回了正义。”
“迟到的。”洛池低着头，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他的话没说完，但顺子猜到了后半句。
对于应果果来说，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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