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撞见
太后娘娘最终选定了四名女官，分别是玉林王香之、安淮伯幼女李言真、太后娘家旁支侄女孙又萱和沈秋意，四人皆封为宫中正二品尚宫，随侍太后娘娘。
转眼入宫已有一月，沈秋意已熟识宫中事务，她与另外三位尚宫分为两两一组，每日随太后上朝、下朝整理奏章，记录朝臣所报要事，太后娘娘疲累时也为其代笔。
与沈秋意同组的是王香之，两人互报家门后，沈秋意才知王香之已年满二十，她虽诧异，但两人并不熟识，不好多问。
今日正是沈秋意与王香之在太后娘娘身边值守，太后坐于案前，沈秋意在一旁徐徐念着奏章，有太监进来禀报，天师大人请见，太后娘娘当即应允。
楚家称帝已有五十余载，天师大人自开朝便封了天师，至今应年逾七旬了，但当沈秋意看到缓缓步入殿内的白衣男子时，不禁怔愣。
天师大人身着银丝暗绣的白色丝裳，走动之间袍角轻扬，身姿不俗，白面乌发，双目有神，凝视之下使人生畏。
沈秋意连忙垂下眼帘，暗道，只看外貌，天师大人好似与太后娘娘年岁相当。
天师大人见皇帝不必跪拜，见太后自然也不必跪，只抬手见礼，复又看向沈秋意，若有所思。
两名太监抬来椅子，太后娘娘含笑抬手，“天师大人请坐。”又看一眼沈秋意，“天师大人可还认得她？”
天师大人坐于椅上轻笑一声，道：“可是沈太傅的孙女？”
“正是她。”太后娘娘道：“当年还是天师大人领她来见的哀家，也多亏了她，云清才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提起云清长公主，太后娘娘面见悲色，“如今云清远嫁，哀家母女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明年太后娘娘寿辰，可招长公主回京贺寿。”天师大人道。
太后娘娘听闻此言，果然开怀，“就按天师大人所言。”
“吾闭关月余，听闻太后娘娘已选定了四位女官？”
“是。”太后娘娘将四人的家门一一报来，又对这四人在这一月当中的表现做了夸奖。
天师大人含笑道：“如此甚好。”
入夜，沈秋意寻个由头出了住所，她与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白镜林约定在勤泰殿附近相见，这里是供皇帝赏玩的一处小景，有怪石古松相映，奇花异草相伴。
白镜林曾是士绅陈鹏收养的孩子，未满十岁就已净身入宫，在宫中已有五六载，永延帝登位之后，他被调到了勤泰殿，前几日沈秋意已将陈鹏给她的信交给了白镜林。
“沈尚宫安好。”白镜林当先行礼。
“快别多礼，你同我无须如此。”沈秋意虚扶一把。
白镜林起身含笑道：“姑娘说的是，我听姑娘的。”随后他将一本册子递给沈秋意，“这是风四娘给您的。”
沈秋意收下册子，这是她吩咐风四娘搜集的另外三位尚宫的家事详述，近日才传进宫来，“有劳。”
“您客气了。”白镜林又道：“对了，您入宫前可曾见过我义父？他如今身体可还硬朗？”
“我半年前见过他，他好的很，爬梁走壁不在话下。”
白镜林笑道：“那就好。”
“你在宫中这些年，对那件东西可寻到蛛丝马迹？”沈秋意问。
白镜林摇摇头，“我在宫中职位颇低，能走动的地方很少，也不敢随意向人打听，至今毫无头绪。”
沈秋意安慰道：“不要紧，皇宫甚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镜林一切听您安排。”
“好，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你先回吧。”
“是。”
待白镜林的身影消失在一棵古松之后，沈秋意也转身欲走，这时，不远处的怪石之后突然传来“嘎达”一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秋意飞身掠至，便在月色下见到了一个欲躲的身影。
卫莫寒一身玄衣，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一根小小的枯树枝，本想趁着夜色隐身一旁，谁知沈秋意竟来的如此快，如今想躲是躲不过了，“沈尚宫习武？”
“曾跟着屿空师太修习些强身健体之法罢了，不敢在卫副统领面前卖弄。”沈秋意打量着卫莫寒，也不知他几时站在这的，她竟没察觉到，“卫副统领一人在此巡视？”
“卫某已交班，只是宫门已闭，今晚要宿在值班房。”卫莫寒抬头望月，“今日月色正好，卫某闲来走走，不想巧遇沈尚宫。”
沈秋意含笑点点头，对方是不准备点破刚才之事了，她也觉得多说无益，扬了扬手中的册子道：“勤泰殿的姑姑有善于描画者，我求了一本，拿回去做手帕用。”
“描画？”
“嗯，卫副统领要看看吗？”
卫莫寒摇摇头，“不必了。”他忽的想起，不知听谁说过，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那祝沈尚宫做出独一无二的帕子。”
沈秋意含笑道：“多谢。”
回到住处，沈秋意将册子拿到灯下翻阅，里面记录了一些王家，孙家和李家鲜为人知的秘事，她也便知道了王香之为何二十还未婚。
王香之在玉林曾两次许配人家，未婚夫皆亡故，便有人传她命里克夫，年过二八再无人敢上门提亲。
孙又萱乃太后娘娘母家旁支侄女，自当年太后入宫为皇后，孙家显贵一时，孙又萱的父亲虽是旁支却心气颇高，一心想将女儿高嫁，挑来挑去耽搁到十七岁还未许人家。
李言真是安淮伯的幼女，今年只有十四岁，自幼聪慧，颇得安淮伯疼爱，至于她为何入宫，册子中并未写明，只说她为了入宫做女官之事与安淮伯闹了许久，终如愿，又写道安淮伯此人嫉恶如仇，对家人好友颇为袒护。
沈秋意合上册子，按于掌下，手指轻敲册面，若有所思。
两日之后，沈秋意下值与李言真交接奏章，第二日便听闻李言真遭到了太后斥责。
临岳大长公主乃先帝胞妹，近日曾上奏章请求太后为其幼子赐婚，今日入宫与太后提及此事，太后一脸诧异，明显还未看到奏章。
临岳大长公主颇受□□皇帝和先帝看重，从未受过如此轻慢，此时已面有愠色，道：“太后娘娘辅政，是越发不看重我们这些皇亲了。”
此话已非常严重，孙家在朝中已颇具气候，但太后娘娘辅政还需要临岳大长公主的支持，决不能因此得罪临岳大长公主。
太后娘娘连忙口称误会，并叫来李言真询问此事，李言真不敢欺瞒，说并没有临岳大长公主的奏章。
临岳大长公主皱眉道：“奏章已上报，绝无虚言，你们这些奴才也太不经心了些，今日丢了奏章，明日还敢丢了凤印不成？”
李言真无从辩解只能跪下请罪。
太后当殿斥责了李言真，又着人拟旨赐婚，加盖印玺交给了临岳大长公主。
入夜，太后命人传了沈秋意来，此时李言真也在殿中。
太后娘娘直接问沈秋意可有看到临岳大长公主上的奏章。
沈秋意此时面临两种选择，若说没有，那么此事便与她和李言真无关，是奏章送达太后娘娘处已经丢了，若说有，那么便是她与李言真之间丢了。
沈秋意道：“有，昨日需加急批阅的奏章颇多，临岳大长公主的请婚折子未来得及请您批阅，不过臣已对折子做了重要标记，以便您今日首先批阅。”
沈秋意言下之意很明了了，是李言真丢了折子。
太后娘娘瞟了李言真一眼，李言真连忙跪下请罪。
太后娘娘当初选了李言真到身边，自是想拉拢安淮伯，因此也并未重罚李言真，罚了她三个月俸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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