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校运会傻刺猬
眼前少年容貌如画，好看的酒窝就隐藏在那处笑容开关。每次一看到，教人甜到心坎里去。
明蔚不自觉来了句：“你对我笑一笑，我就有力气跳了。”
少女身形挺拔，蓝白相间的校服，宛如早春的小树，那双灵动的眼底藏着一簇又一簇跳动燃烧的火焰。像奔腾的熔岩，统统注入了心脏，齐泓光感觉到胸膛如鼓擂的振动。
调皮的刺猬眨眨眼，瞳孔微漾碎光，“yousmile，ijump！”
齐泓光脸上仍是惯常的冷漠表情，但下一秒他的耳垂慢慢地红了，如冰雪消融，周身散发出一股柔和平静的气息。
少年凝视着明蔚，墨色眸子里盈着满满的笑意，春风和煦。他顺手拨几下头发，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光线透过墨绿茂盛的树叶间隙，斑驳的影子罩在他的头顶、身上，像湖水粼粼，有一瞬间恍若时光断裂。明蔚整个人几乎看呆了。
“初二(三)班，013号明蔚。”主裁举着小扩音器呼唤。
“哦，到——到！”
明蔚响亮应了一声。
小跑来到沙坑旁，双臂高高举起，前后摆动，以摆带蹬，纵身一跃。
乘着风般，稳稳落地，跳了个漂亮的开门红。
李江河吹口哨，冲她挤眉弄眼，“明刺猬，疾如电，快如风，猛如虎，比起我，还差点。”
见少女脚踩风火轮般朝自己奔来，李江河跑向齐泓光，“夫子救命啊——刺猬变身了。angry！angryhedgehog！愤怒的刺猬。”
“李江河，你这么闲，把大家的水壶全部加满水再回来。”
主裁是男篮校队的教练，毫不留情使唤起李江河。
明蔚回到齐泓光身边，笑嘻嘻看李江河惨兮兮来收水壶，“叫你不要自己给自己加戏嘛。”
李江河置若罔闻，对齐泓光说：“低调低调，刺猬赛道，不要口号，只要你笑。yousmile，ijump！”
“大江河，你改行说相声去吧！”
李江河略略略吐舌跑了。
齐泓光不自觉翘了下唇角，看一眼明蔚，又若无其事般挪开视线。如果笑一笑能让她充电，何乐而不为呢？
只要能做到，他都会去做。
明蔚接下来的第二跳和第三跳，结果不尽人意。尤其是第三跳，她在脑海里想象的是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而实际是双脚“咚”一声落地，像一只刚刚冬眠醒来的熊，体力几乎燃烧殆尽。
没能进入复赛，但初赛第一跳的成绩，成为她个人历史上的最好成绩。往后许多年再也没有打破。
明蔚在好久之后才想明白，那年校运会唯一辉煌的历史一跳，并不是运气大发，而是源于一股安心感。她的少年，总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下午阳光灿烂，随处可见少年们矫健的身影驰骋赛场。整个运动场宛如咕噜噜沸腾的开水，助威呐喊热情如火。
三点整，齐泓光和李江河的三千米长跑开始。长跑比赛没有初赛复赛，一轮定胜负。
全班级的百米接力赛则在五点才开始。
“兄弟，我俩包揽金银牌吧。”李江河又是拉筋又是高抬腿，“等会要是看我没力气了，记得拉兄弟一把。要不，你也给我笑一个？”
齐泓光结束热身动作，唇角压了下去，神色淡然，“我不介意助你一脚之力。”
田径比赛向来是校运会的重头戏，明蔚怀抱两个水壶，泥鳅一般，钻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我给你们二位爷陪跑，谁想喝水了，伸手就行。”
“姑奶奶，你还是保留体力备战接力赛吧。我们这大长腿，跑一步等于你跨三步，到时候谁等谁？”
“你才是小短腿呢！”
“反正比你长，略略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
裁判吹了预备口哨，男生们各就各位，在起跑线上站好。
明蔚手握拳，“小光，大江河，加油！”
“小刺猬，在终点等我们，”齐泓光道，“我们会见8次面。”
校园的操场一圈400米，3000米要跑7圈半。对每天打球的男生们来说，这运动量小菜一碟。
齐泓光目光镇定，发令枪响，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前5圈，李江河保持在前三位领跑，而齐泓光悠哉哉跟在大队后方，面不改色，一点也不着急。
每次路过明蔚所在的加油区，还不忘隔空投去一个轻松的微笑。
双胞胎也过来给哥哥们加油，齐天用力揉了揉眼睛，问妹妹，“我没看错吧，刚刚大哥在笑？对我们笑？”
不但笑了，还笑了五六七八次！跑步这么快乐吗？
明蔚竖起大拇指，屈肘绕一圈，距离遥远，齐泓光听不到她的加油，但一定能看懂这手势。
进行到最后一圈半，李江河已经落在队伍中间。齐泓光这才开始慢慢发力，长腿拉开步幅，轻松超过前面的同学。
很快便与李江河并肩奔跑，彼此对视一眼，李江河咬咬牙，不甘落后，仰头大喝一声，开始追击。
齐泓光加速冲刺，李江河跟着他的频率，两人成了“你追我赶”的持久状态，反而遥遥领先，先后冲过终点线。
李江河踉跄几步堪堪停下来，拍着胸口，大口喘气，“没电了，真的没电了。”
齐泓光也在喘气，明蔚以手当扇，给他扇风。
少年们掀起衣襟擦汗，隐隐能看到各自腹肌，一旁围观的女生们小声躁动。明蔚站在齐泓光身边，悄悄替他挡住。
广播开始播放3000米男子组的成绩：
第一名，初二(三)班，齐泓光，11分50秒。
第二名，初二(一)班，李江河，11分56秒。
“谢谢兄弟。”李江河道谢，没有齐泓光陪跑的那一段，他的潜力爆发不出来，肯定跑不进12分以内的成绩。
“你们太厉害了！”作为金银牌亲友团的名誉团长，明蔚兴奋得简直要飞起来。
时钟走到五点位置，校运会最有看点的4100米接力赛开始。
明蔚跑第三棒，这棒是跟对手拉开距离的一个关键点。明蔚步频快、重心较低，跑弯道的能力很强，第三棒最适合。
少女来到自己的起跑位置，开始压腿。
齐泓光瞥见明蔚的脸色，一时怔愣，皱眉问，“小刺猬，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等明蔚回答，少年直接上手探她额头，皮肤冰凉，反而蹭了他一手汗。
大大咧咧的李江河也发现不对劲，“明刺猬，你面色青白，好似白无常。”
明蔚罕见地没还嘴，今天中午回到家时，她发现例假提前而至。安慰自己幸好已经比完了上午两场，下午不过跑100米而已。
“我没事。”
见齐泓光不放心的样子，明蔚用力揉揉脸，看起来红润一些，“我真的没事啦！”
很快，操场对面发令枪响起，躁动的人群如海浪般席卷而来，视觉冲击力十分强烈。
明蔚心一下提到嗓子口，她看不清具体战况，只听到加油声一浪高过一浪。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迅速跟着进入到一种“随波逐流”的状态之中。
第二棒跑直道的是大长腿凌静，明蔚眼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努力调整好呼吸，一边伸手，一边小跑起来。
接力棒重重塞到她手里，凌静哑着嗓子喊一声：“冲啊！明蔚！”
明蔚听不到别的声音了，满脑子里都是那声“冲啊！”
她仿佛奔跑在战场的冲锋战士，她的任务是把接力棒稳稳妥妥交给第四棒。
弯道是拉开距离的关键节点，明蔚倾着身子，如风一般追赶前面的同学。
身体越来越轻，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耳旁只有呼呼的风声，她一再告诉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冲啊、冲啊、往前冲！
把接力棒交给第四位战友后，明蔚也激动地大喊一声“冲啊”，要把全身的力量都赋予对方。
潮水般的人群穿过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最后一棒的冲刺。
退潮后，明蔚俯身屈膝，两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气，眼前奔跑的背影渐渐变成一个个模糊的点。
忽然眼一黑，脚步拌蒜，趔趄着就要摔倒。
下一秒，她被揽进一个清冽的怀抱，朦胧中，闻到了青草的气息和熟悉的味道。
一道声音落在头顶，有人低低地说了一句：“别怕，我在。”
“她中暑了？”有人问。
“可能是低血糖。”齐泓光的声音。
“不是中暑，也不是低血糖，是”李小蓉收起青草油，没再解释。
「失血过多」，这个词估计会吓到这群男生。
齐泓光瞬间了然，扶着明蔚来到班级休息区。
明蔚眯了会眼睛，再睁眼视线恢复了正常，开口就问，“我们班跑了第几？”
傻刺猬，记挂的还是这个。
“全校第二，成绩不错。”
“嘿嘿嘿，军功章有我的四分之一。”
明蔚喉咙干渴，齐泓光送上水壶，温声道，“明知道自己身体现在不适合剧烈运动，老邹不是安排了替补的人么？”
“金主任说过，咬定青山不放松，要拼就拼到底嘛。”明蔚喝一口水，温温的，意外又甜甜的，加了红糖，肯定是齐泓光的爱心。
少年静静席地而坐，目光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下午五点半的天空，一颗橘色的鹅蛋黄，从棉花糖云海里渐渐浮上来，从云层里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
“小光，”明蔚尾音上扬，凑到他耳旁，“有一只小刺猬走丢了，一个仙女带着三只小刺猬来到你身边，一个金刺猬、一个银刺猬、一个傻刺猬，她问你丢的是哪个刺猬？”
齐泓光不假思索：“金刺猬。”
明蔚：“孩子，不可以贪心，你要诚实哦。”
“那就银刺猬。”
“好吧，见你是个好孩子，我就把金银刺猬都送给你吧。”
少女脸上有一层细密的绒毛，如刚摘下的新鲜水蜜桃。
齐泓光嘴角一扬，抬指戳戳明蔚的脑袋，“我只要傻刺猬就行。”
明蔚捂着脑门嘿嘿嘿地笑。
“再多喝点糖水。”
“哦。”明蔚乖乖补充糖分。
放下水壶的瞬间，鼻尖有一瞬的触感。
齐泓光又轻轻刮了一下她鼻子，动作快如闪电，明蔚都没看清他用的哪只手，又是什么时候收回去的。
“齐小光！你又偷袭我。用的哪只狗爪？”
明蔚想也没想，也要还击去碰他的鼻梁，力气之大，变成了伸手直直捂住他的嘴。
少年鼻梁坚/挺，如冰山脊梁，万万没想到他的唇那么软。
时间有一秒静止，明蔚忽然掌心发烫，她捂住的，是火山吧
“傻刺猬。”
他唤她，声音从她指缝间溜出来，更像穿过树叶的春风，温热又湿润。
等她移开手，掌心那种痒痒的湿意久久挥之不去。
少女先前白得晃眼的脸蛋，如今渐渐浮上了一层红晕。
“缓过来了吗？”某人还有心思低头和她调侃，“我看你脸上快要着火了。”
明蔚佯做嫌弃地把沾手上的口水抹回它的主人身上，“这叫面色红润，看清楚哦，哥哥。”
“哥哥”这两个字，嗓音很软糯，轻飘飘落在他耳朵里，却召唤出了躲在他心里的兔子，齐泓光感觉心底有什么膨膨在鼓胀，心脏扑通扑通，甚至听出了点甜甜的味道。
两人起身，齐泓光忽然在她面前蹲下了，仿佛臣服于她。那一秒，她甚至有种错觉：骑士也这样对待他的公主吗？
明蔚低头看他乌黑的发顶，感觉脚背一紧——哦，原来是帮她绑鞋带啊。
“你都叫我哥哥了，我得尽点哥哥的义务，是不是啊，妹妹。”
戴文婷开始了新一轮广播：“健儿们！青春，是翱翔的雄鹰，是奔驰的骏马，坚持就是胜利。赛出水平，赛出风格，你们是自己的英雄！”
明蔚竖着耳朵，听她播报今天各班的成绩。
“小光，有没有哪个词语，可以表达：因为别人的荣誉，自己也感到荣幸和光荣？”
“与有荣焉。”
明蔚默念“与有荣焉”，原来这就是集体荣誉感。虽然个子没长高，但也是她参加校运会预料之外的收获。
“青春无悔，逐梦扬威！”戴文婷的声音宛转悠扬，在半空回响。
“小刺猬，你今天也做得很棒。与有荣焉。”
明蔚闻言，眼眸渐渐亮了起来。她也认证自己今天表现不错，得意地挺起胸膛，做出飞行手势，“冲啊！”
天很蓝，云在动，风吹树叶，簌簌作响。
夕阳将操场上两道身影拖得很长，时而错开，时而交叠在一起，深深印在了彼此的青春纪念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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