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夜里寒风寂寂，万家灯火里，一个白衣少年借着轻功在屋顶上飞速走过，带的衣角猎猎作响，温暖与喧闹都被他抛在了身后。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少年身上，不过恍神的工夫，一道白影便消失在了无边夜色中。
城郊。
“这人到底是谁？倒是能打的很，这么久了还没倒下。”暗红色衣袍的中年男人双手撑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被围困的男子。
男子带着黑色的铁质面具，正奋力挥舞着长剑抵挡不断涌上来的敌人。
对方人数太多，他身上已经被划了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口子，自己带的人也都一一倒在了敌人的刀下。
楼上站着看戏的中年男人漫不经心敲了敲栏杆，突然“啧”了声：“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柴里克大人放心，这人极有可能是我们的那位定远将军，不过我这次可是布下了天罗地网，谅他也逃不出去！”旁边深蓝色衣裳的人笃定开口，正是幽明。
“这就好，可别叫他误了我们的大计。”被称作柴里克的男人点了点头，又压低声音，“你们王爷要的东西，国主已经答应了，不日便可送来。”
幽明一听，立马笑着拱手道：“多谢贵国国主，多谢大人，我……”
话音未落，突然紧闭的大门轰然倒塌，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一下子就击倒了前面的几人。
尘灰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银灰色的面具泛着冷寒的光。
“这又是谁？！”柴里克顿时变了脸色。
幽明也上前一步，看着突然加入战斗的白衣人，皱眉道：“估计是定远将军这次带来的那个小子，倒是没想到他的身手原来这么了得！”
柴里克握紧了双拳：“既然这样，那就一起解决了，再多派些人下去！”
“是，大人放心。”幽明嘴上应着，心里却道真是一毛不拔，他自己的人倒是一个都不舍得派出来！
“阿遥。”黑色面具的男人喘着粗气开口，“这幽明连掩饰都不掩饰了，今日怕是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这，定会倾全力取你我性命，一会儿莫要恋战，只管想办法突围出去！”
江遥点头：“师父放心！”
两人随即交换了个方向，狠命朝敌人刺去。
耳边刀剑划破皮肉的声音混杂着人的惨叫声，每个人眼中都倒映着一片杀戮。
如宴和所言，幽明没想让他们活着离开，面前的人像是砍不尽一般，一批倒下一批又迎上来，鲜活的生命顷刻间化作脚边的一堆血肉。
宴和早已体力不支，就在他松懈的间隙，一支□□从侧面刺了过来。
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只堪堪避过了几寸，腿部一痛，宴和脸色变了变。
“师父！”江遥余光瞥见这一幕，立刻飞身到了宴和旁边，一剑将敌人挡开。
眼眸暗了暗，他手腕一转射出了数根细小银针，一下子便击倒了好几人。
正待再次举剑上前，江遥却突然脸色一变——他的内力使不出了。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幽晴儿？
江遥握紧了手里的剑，眸中聚起一阵风暴，更加狠命地刺了过去。
宴和拧眉：“阿遥！”
对方却半点不回头，手起刀落，雪白的衣袍被染得猩红一片，剑尖血珠滴落，立于众人中的少年仿佛现世杀神。
“阿遥？！”宴和大惊，这孩子的功夫虽好，但几时厉害成这样了？莫不是此前还藏拙了？
但事实上江遥已是接近力竭，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
二楼，柴里克拉了满弓，倏然松手，离弦之箭便直直地朝少年射去。
利箭擦过宴和的侧脸，他瞳孔骤然一缩：“阿遥小心！”
出声的同时疾步追了上去，想要挡开这夺命之箭。
他拼命伸手，却仍有几步之遥。
眼看来不及，突然“铮——”的一声，一柄飞刃从窗外而来，撞上了箭头，二者双双落地。
变故发生的突然，屋内众人纷纷抬头望去，便见几十名以黑巾蒙面的黑衣人快速闯了进来，手中银亮的大刀泛着冷光。
幽明终于站不住了，高声道：“你们是何人？！”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爷爷的大名狗贼不配知道！”
话毕，领着众人杀向屋内。
擦肩而过时，江遥同他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便拉着宴和从他们开出来的路冲了出去。
身后厮杀又起，宴和抬头：“阿遥，那些都是什么人？为何会出手相救？”
江遥敛了敛眸：“估计是江湖义士，幽明勾结外族，看他不顺眼的人定然不少。”
“师父，我们快先离开吧，你伤的很重。”
闻言，宴和心里虽有疑惑，却也没再多问，点点头便由江遥搀扶着消失在了街口。
——
永京城。
昨日商量好之后，红儿一早便收拾东西出发了，此刻应当已经在出城的路上了。
听醉楼里，宴允融靠坐在窗边，有些失神。
“宋衔川，你觉不觉得，好像很多人都离开了。”
宋衔川有些不明所以。
她便低下了头：“我就是忽然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宋衔川放下了酒杯。
闻言，宴允融转头看向了他，突然道：“宋衔川，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怪怪的。”
“怎么怪了？”对方一顿。
宴允融盯住他：“怎么说呢，就是，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嗯……”
“我知道了！”她伸出一根手指，“你现在越来越做个人了！”
宋衔川一噎，丢给她一记白眼：“你就不能说我点儿好？”
宴允融笑出了声：“好，你现在挺好的。”
见对方明显没相信，她便又郑重地补充：“我说真的！你以前嘴里就没有一句好话，而且看见老奶奶不扶，看见小孩儿不笑，还三天两头逛花楼……“
眼见宋衔川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漆黑，宴允融及时打住：“但是！但是你看你现在，也能好好说话了，还知道乐于助人，这不是挺好嘛，是不是？”
宋衔川气绝。
小姑娘说完，端起手边的酒喝了几口，看向窗外熙攘的街市，忽然目光又变得有些落寞。
“宋衔川。”
“怎么？”
“你说，我们以后，会分开吗？”
“分开……？”他险些被呛到，这是什么问题？要，要怎么回答？
宴允融笑了笑：“嗯，虽然我不太喜欢你，当然了，你也没有多待见我，但是，我们毕竟也是从小就认识了，和阿遥，沈姐姐，我们四个人一直都在一起，如果——”
“如果以后，我们几个真的要分开了，甚至……见面都成问题，那岂不是很难过？”
宋衔川一愣，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想到自己方才误会了，忍不住轻咳几声：“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宴允融却不说话了。
他便笑：“你放心吧，我们都住在永京城，怎么会见不到？”
顿了顿，又道：“即便是日后各自成家，那还能去天涯海角不成？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宴允融抿了抿唇，默默喝了口酒，没搭理他。
宋衔川有点点不爽，深吸了口气，拉开椅子起身，几步跨坐到她身旁，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一手撑在桌沿，挑眉：“你就这么念着那臭屁小孩儿？”
这么个姿势完全将宴允融整个围在了角落里，她眨了眨眼：“我……”
“你不就是见他一个人走了，心里放心不下吗？还扯上我们几个？”宋衔川语气不善。
宴允融莫名其妙：“我放心不下不是很正常吗？你凶什么凶？”
宋衔川闻言呼吸一滞，他有凶吗？
对方已经气哼哼地别过了头，盯着窗外看。
他有些无奈，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何会答应让红儿去寻药吗？”
宴允融没说话，也没看他。
宋衔川继续道：“你可听说过方外青衫？”
“据传，这是位医毒圣手，当年甚至被皇家所青睐，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被逐出了宫，从此便销声匿迹。”
“你该不会是想说……”宴允融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红儿的师父，就是这位吧？”
真是一点就通，宋衔川含笑点头：“很有可能，不然他如何识得离心散，还知道解毒之法？倘若说他只是一家医馆里一位普通大夫的徒弟，你信吗？”
“况且，他说过，他那位师父，姓方。”
方？方外青衫……？
宴允融心头一震：“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还留在天子脚下？不怕有危险吗？还被自己的儿子儿媳欺负成那样？“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总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宋衔川伸手够到酒杯，递到唇边慢慢地喝了一口：“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你可以放心，那小孩儿并不简单，自然有办法顾好自己。”
好吧，勉强接受。
宴允融缓缓点了点头，又突然问：“那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面前的人脸色微变，眼神闪了闪：“这……怎么说也是个大秘密，当然不能轻易说出来了。”
宴允融轻嗤一声，又转向窗外不想搭理他了。
却不经意瞥见，楼下衣饰不凡的一男一女正进了一辆华贵的轿子，当即站起身：“那不是蔷薇吗？”
宋衔川闻言也走到了窗边，顺手就一只手搭在了宴允融身侧，嘴角微勾：“还真是她。”
“旁边那个公子是谁？好像有些眼熟。”宴允融微微皱着眉开口。
身边人却一瞬间淡去了笑意，嗓音发沉：“耀王。”
“耀……”宴允融顿时抬头，杏眸瞪圆，与他对视一眼后又看向了下方，大为意外。
竟然是耀王，三皇子粱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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