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会咬人的兔子
“就是，他刚才还说自己是星际海盗呢！”
“总要知道他的身份才行！”
这个要求让青年没有拒绝的理由，思考了一会儿，阿塞尔微微颔首，示意他们问吧。
虽然结束了对微峷炎的质问，但青年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很长一段时间，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微峷炎状似无辜地耸了耸肩。
“小子，继续说，”猎人们厉声向兰殊逼问，“你的舰长是谁？”
劲风掠过脸庞，呼啸的风声携带沙尘在空气中纷纷扬扬，广袤无际的天空和高台上少年的身影杂糅在一起，逆光下他的表情让人有些看不清。
从一开始的惊慌畏惧，到现在，在阿塞尔的袒护下暂时获得安全，这之中也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兰殊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思量了许多。
他其实隐约想起了好几支小说里的星盗队伍，那些名字在他的脑海被忆起，又如浮云般掠过。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又或许是不自量力的高攀，当再次被问到归属于哪支队伍时，浮云散去，到嘴边的字眼却还是“失控者”。
这也难怪，失控者是书里花费了最多笔墨来描写的星盗队伍，也只有这一支队伍，兰殊才能编得有模有样。
少年整个身子都沐浴在昏黄的天光中，远远看去不大清晰，近处的人们却将那张清秀小脸陡然变得肃穆的表情尽收眼底。
和秀气的皮囊不同，兰殊其实是个胆子很大、也很敢赌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末世生存那么久。
眉眼冷酷，少年的嘴角漫不经心地勾起了弧度。
兰殊说：“微峷炎。”
停机台四周响起不可思议的惊呼，纷纷纭纭的喧闹中兰殊和试图从他手里带走兔子的男人结结实实地对视上了一眼。
男人显而易见地愣了一愣，表情一时变得有些凌乱。
糟了，兰殊心下一沉……自己是不是吹牛吹过头了。
什么时候加入的失控者？怎么会流落到这里？关于队里的一些基本情况…
四面八方的猎人们问起更多问题，他们在试探自己，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几句简单的交谈之后，阿塞尔不由分说地准备带走兰殊。
极短的时间内，猎人们无法捕捉他话里的漏洞。
——如同他希望的一样，兰殊确实暂时地唬住了这群猎人。
阿塞尔的注意力从微峷炎那里被吸引到这边，有些赞识地看着临危不惧的少年。
高大的男人试图从他怀里抱走兔子，毛茸茸的兔球却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叼住兰殊的衣角，看起来并不愿意跟对面的三人走。
四下嘈杂，一片混乱中，兰殊抬眸不解地看向了他们。
“他太虚弱了，可能有点神智不清。”
为首的男人强硬地将兔子拎了过去，兰殊却下意识地觉得他言不只于此。
“你是微峷炎的人？”顿了几秒，那个男人挑着眉问，“失控者在星际海盗中大名鼎鼎——”
听起来他刻意拉长了“大名鼎鼎”这个词的尾音，轻浮的声音响起：“怎么没听说过队里还有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白……额，小孩儿？”
闻言，兰殊抬起头结结实实地和他对上了视线。
少年的眼神扫过男人身后的其余两个人——那应该是他的手下，高个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银头发的在努力地憋笑。
兰殊一下子就明白了，或许是因为刚才被自己忽略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正以挑衅的方式看轻自己。
“是的。”兰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无聊。
不等微峷炎继续刁难，他主动坦诚说：“我们的队伍在返航的时候遭遇了另一只星盗小队的拦截，混战波及到了联邦的成员艾诺星。”
兰殊陈述着书中的内容。
急中生智，他的记忆力在此时达到了巅峰，几乎面不改色：“星系联邦出面镇压，我因为落单被捕，由科诺帝国的押送官流放至垃圾星。”
这些话的音量被他有意提高，不仅是在说服眼前的三人，也企图打消四周猎人们的疑虑。
台下有人出声：“你是被科诺帝国押送过来的？”
兰殊头都不回：“是的。”
这句话显然收获了一些同情：“可怜的小家伙，我们都憎恶科诺帝国！”
兰殊一愣，旋即附和说：“当然，我也是。”
少年和微峷炎对视着的眼神丝毫没有躲闪，几秒钟过去，后者挑眉一笑，轻挑道：“有趣。”
他抱着胸，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我现在开始有点相信，微峷炎真的会同意你加入他的队伍了。”
“你知道吗小朋友……”
微峷炎至少比兰殊高了十五公分，收敛起那个漫不经心的笑容，他标志般邪气却锋利的神态从眉梢褪去，顷刻间暴露出高位者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
——这很奇怪。
兰殊微微退后了半步，疑惑他分明是一个垃圾星的囚徒，怎么会流露出这般身处高位已久的睥睨。
微峷炎的声音压在兰殊耳边，低低地开口：“如果你一开始就向我求救，你编造的一切都有可能会成为现实。”
“我叫魏炎。”
他熟练地换回了懒散的笑容，立体的五官配上那副轻狂的表情，给人留下是个不好惹的主的印象：“如果半个月后你还活着的话，说不定我会乐意带你离开这鬼地方的。”
兰殊显然没有相信。
众目睽睽之下，这只被众人垂涎的猎物、这个初来乍到的少年，跟着阿塞尔径直离开了。
阿秋打头，猎人们自觉为几人让开了一条小路。
“小子，”刚才那名叫“瓦森”的刀疤脸拦住了兰殊，拔出匕首，刀尖在兰殊的脸颊划了划：“你最好不是在骗人。”
融合着刀锈味、腐尸味、肉腥味的刀片熏得兰殊皱起眉头，微微向后退了半步。
正撞上了紧跟他身后的阿塞尔。
“瓦森。”
跟在兰殊身后的阿塞尔不虞地看了他一眼，瓦森冷哼一声收回匕首，给两人让出了窄小的通道。
“啧。”
“魏炎”盯着那边不小的动静，似乎被少年方才冷淡的态度刺激到了。
轻笑一声，他不经意地摸了摸耳后的皮肤——
通讯器受感应激活，那其实是在拍照。
“埃菲尔，”三人准备穿过人群朝兰普城边境原路返回，微峷炎朝通讯器那头漫不经心问，“在雇佣平台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哪支队伍弄丢了个漂亮的小白脸？”
“他知道我们的很多事迹，应该也是干这行的。”
“不，不是完全柔弱的类型，他就像……”怀中的小兔崽子努力想挣开他的大掌，微峷炎顿了一顿，揪住这位兔子大盗的后颈肉把他拎起来，“就像一只会咬人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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