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云华穿着一件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裙，一头秀发用粉白相间的丝带松松挽起，施施然地向众人走来。
她莹玉般白皙细腻的脸上薄施粉黛，秀眉如远山，极美的水杏眸在眼波流转间光华尽显。
双颊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涂上水嫩的粉色唇脂，似是鲜嫩欲滴的樱桃一般。
整个人似芙蓉仙子一般。
而额间艳红的花钿，却在清纯之中将妩媚这颇具冲突的美感融合在了一起。
云华嘴角一抹淡然的微笑，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明辉堂的所有人，从主位到打杂的丫鬟，都停下手中正在干的事情，呆呆地看着云华，似乎她所在之处就是一副永恒的画卷。
风承姝先回过神来，她走上前去，笑着打破了寂静：
“之前满脸膏药的，只觉得华妹妹是个漂亮小姑娘，竟没想到生的如此美貌，真真儿的让人羡慕。”
云华略带羞涩地抿嘴一笑：
“袁氏化妆技艺的确高超，我左脸的伤口已经用特调的脂粉遮掩，并上了淡粉色的胭脂，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了。”
云华的话带着众人看向她的左脸。
的确，在那里之前的淡粉色细长伤口荡然无存，只剩光洁的脸颊。
但由于云华吹弹可破的皮肤实在太好，所以细细盯着看还是会看出些瑕疵。
加上为了遮盖伤口不得不上的淡粉色胭脂略微厚重，有些破坏了云华本身清丽脱俗的感觉。
但是总体来讲还是过关的，并未影响云华自身的美貌。
苏璃轻轻抚掌笑道：“我们的华儿本身就钟灵毓秀，明日如此，三日之约是十拿九稳了。”
风若瑶也欣慰地笑道：“请人给袁氏多加几道菜并多打赏些，相府承情了。也谢谢父亲、母亲。”
就连苏若霁都赞道：“多年不见，华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还是小妹养得好啊。”
人已到齐，苏璃便宣布开宴，丫鬟仆人带着各色美味佳肴和琼浆玉液鱼贯而入。
云华望去：绣球干贝、佛手金卷、干连福海参、蝴蝶虾卷、桂花酱鸭、麻仁羊肉串、奶香玉卷糕、核桃酪、一品官燕都是自己和母亲喜欢的菜色，可见祖母的用心。
席间，苏若霁滔滔不绝地与风浩岗和风若霖讲着江南水患的情况和一些可外传的寻常政事。
不同于风浩岗和风若霖的高大威武，苏若霁更偏文弱一些。
他身着一件鹅黄色绣松叶镶边的便袍，皮肤白皙，剑眉凤目，身材修长，谈吐间尽显丰神俊朗。
说道兴起时，苏若霁笑道：“此次水患太子殿下要亲赴受灾现场，我等佩服。”
云华在旁细细听着，前世她虽待字闺中，不问世事，但是对这江南水患多有了解。
最终水患是由南宫墨宸前去现场解决了的，而且他改修水道，亲抚灾民，被广为传诵。
从此他颇受万民爱戴，储君的地位更加牢固。
所以后来南宫墨凌为了突破民众、特别是江南民众的心防，还费了很多功夫。
风浩岗则皱起眉头：“太子殿下金贵之身，此等事情让我等臣子做就好。”
“是，但此次水患事发突然，来势汹汹，臣子们怕难负重任。陛下的意思是，让太子殿下历练一番，也让受灾民众能看到皇室对其的重视。”苏若霁解释道。
苏璃在旁问道：“太子殿下此行是否会有危险？不说天灾，近几年叛党的眼光锁在了太子身上，总想挟持他，以祸乱朝纲。”
云华不由得想起了她七岁那年。
虽然事隔一世，但她和南宫墨凌经历的一切，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刻骨铭心。
那时他们遇到的叛党，的确一开始是针对着三皇子南宫墨宸的。
风若霖在旁答道：“这母亲不必忧心，陛下调集了京畿守备军协同太子殿下同赴水灾现场处理受灾情况，又派了五队羽林卫和御林军贴身保护，太子殿下还有暗卫保护，那个顶个的都是高手。”
他喝了口一品官燕粥，继续说道：“但说起高手，最厉害的还是太子殿下。
近年来殿下的文治武功，进益飞速。
文可为陛下分忧，武艺高强。
特别是日月流光剑已入甄境，虽距化境还有些距离，但这等武艺实属罕见，连四国第一剑客申正南都赞不绝口。
现在太子殿下已是名副其实的文武双全了，陛下很是骄傲，不然也不会放他出去历练。”
云华暗暗一惊：南宫墨宸现在就这么厉害了吗？
虽然前世和南宫墨宸做了一世的对手，深知南宫墨宸的本事，但她没想到他在十五岁就如此出色了。
有一个想法不由得在云华的脑海中生成：
那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联合南宫墨宸对付南宫墨凌呢？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然而，自己又有什么筹码作为交换呢？
想到这里，云华犯了愁：
现在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家宅不宁，还深陷被陷害的境地。
别说报仇了，自保都是问题，如何和强者谈条件呢？
好在来日方长，这习文她可以日后努力一把，至于武艺嘛
“不知云华的年纪，学武可还使得？”云华突然抬头问道。
众人一愣，苏承妍哈哈笑道：“华妹妹真是可爱，咱们名门贵女，修习琴棋书画数舞，哪里有学武功的？日后也用不上啊！”
而苏璃和风若瑶却沉默不语。
她们知道现在云华在相府的处境，学门护身的功夫，哪怕只是花拳绣腿也是未尝不可。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风若霖却对云华颇为欣赏，也认为她有成为女中豪杰的潜质，便开口帮腔道：
“学些武功也挺好的，关键时刻可以自保，只是教导贵女的女武师不多，我让张副将去寻个武艺好的，尽快送入相府。”
云华本想强调自己想跟着有名的剑客学很厉害的武功。
但是想想，自己毫无基础，没有学会走如何想学跑呢？
镇国公府寻的女武师应该不错，加上有夏荷的帮助，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于是云华站起行了个屈膝礼：“如此，华儿多谢大舅了。”
次日下午吃过午饭，风若瑶便带着云华，并着彭医女及众丫鬟婆子回到了左相府。
出发前，袁氏已细致地为云华梳妆打扮好，留下必要的胭脂水粉，并向春桃和夏荷细细交代了补妆事宜。
云华一路带着轻纱幕离直至楚谦佑的书房，期间连面都没有露，让前来打探消息的秋穗及其他萧姨娘的人无功而返。
进入书房后，风若瑶摒退丫鬟婆子们，只留心腹在身边，便和云华一起在偏房等着楚谦佑下朝归来。
风若瑶有些紧张，没有心思做其他事情，只拉着胡嬷嬷说闲话。
而云华则显得悠哉游哉，她从楚谦佑的书架上翻出本《兵制名录》，翻看起来。
这是本讲行军布阵及兵法谋略的书籍。
云华前世作为南宫墨凌的陪伴，经历过几场战争，本就对这方面颇感兴趣，看着这内容是越看越有意思，她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的，让夏荷搬了把木椅过来，坐在上面一边细读，一边揣摩理解。
风若瑶看着云华的行为，掩嘴而笑，对着胡嬷嬷低声说道：
“这小书呆子，女孩子家家的，竟喜欢看那些书籍。难怪昨晚在镇国公府还要武学师傅学武呢，难不成想成大胤国第一位女将军？”
胡嬷嬷则笑着说道：“依老奴看，以嫡小姐的聪慧勇敢，拘于家宅之中反而可惜了”
“可不敢有这种论调，她这次摔伤醒来，心思本就深沉了许多，你再这么跟她讲，她便更野了，”风若瑶制止胡嬷嬷继续说下去，“女孩子嘛，嫁于好夫君，相夫教子，安稳一生，我便安心了。”
正说着，便见春桃从门外进来禀报说朝政繁忙，相爷怕是晚饭时分才能回府了。
楚云华乐得自在，正好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看书。
风若瑶则耗不起这个时间，她吩咐春桃夏荷伺候好云华，让他们定时给云华补妆，又跟看门的婆子们强调相爷回来前不准任何人进入书房后，便去前厅见莫姨娘，一同处理家宅事务了。
秋穗在书房门外徘徊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风若瑶出了门，她便急忙上前和婆子们作揖道：
“我是绮华阁的秋穗，是嫡小姐的贴身侍女，小姐回来了，我特来伺候。”
婆子们当然知道她是云华的贴身侍女，但近期看云华出来进去都不带着她，怕是得罪了主子，所以并不敢擅自做主，只得进来通报云华。
云华听后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想必是萧姨娘着急了，急着打探消息呢，那自己就不得不帮她一把了。
云华放下手中的书，说道：“让她过一刻钟后进来吧。”
婆子领命而去。
春桃和夏荷急忙劝道：“小姐，秋穗不是萧姨娘的人吗？这是为何？”
云华起身向书房正厅走去：
“这几天萧姨娘频频打探消息，也算是殚精竭虑，这会儿我不成全她，我怕她会急死。”
春桃和夏荷面面相觑：“小姐这么菩萨心肠吗？”
“想什么呢？”只听云华远远叫道，“还不快过来陪我演场戏？”
春桃和夏荷连忙快步跟上。
秋穗在门外等得已对进门不抱希望了，云华近一段时间对她的冷淡态度她不是没感觉到，但云华还是保留了她贴身侍女的身份又给了她一丝希望。
自己会不会是已经暴露了？什么时候呢？秋穗咬着自己的指甲入神地想着。
“秋穗姑娘，嫡小姐让你进去。”通禀的婆子出门叫道。
秋穗惊喜不已，连连应着进了门去。
及到书房正厅，却见云华直直地跪在地上，杏眸含泪，好不可怜。
春桃和夏荷也垂头丧气地跪在旁边，时不时抹一下眼泪。
秋穗连忙跪下行礼：“小姐万安。”
“还哪里安啊，”云华依旧面敷绷带，愁眉苦脸道：“怕是以后都不安了。”
然后就再不言语了。
秋穗只得跪到春桃和夏荷的身边，悄悄问他们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看出来吗？”夏荷没好气地说，“小姐出去奔波了两三天，并没搬到救兵，脸伤依旧，现在只好跪着等相爷，负荆请罪。”
春桃则在旁嫌弃地白了秋穗一眼。
秋穗只当她们替云华不平，并不在意他们不耐的态度，只想着如何脱身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萧姨娘。
云华用余光瞟到跪在春桃夏荷身边却不安分的秋穗，便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也罢，秋穗回绮华阁吧，没得多一个人受罚。”
秋穗如获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转身出了书房，装模作样地在外闲逛一番后，直直扎进萧菲院。
“果然她的脸伤依旧？”萧姨娘听到秋穗的消息后喜出望外，坐在主位上开心地搅着手帕：
亏得自己这几天夜以继日地想法子打探消息。
但是除了表哥那里有点消息，说云华找古萱堂的顾子虔被拒之门外之外，镇国公府出来进去的人仿佛铁桶一块，竟套不出半点话来。
害得他还以为风若瑶和楚云华借着势找到了什么妙法，连着两夜没睡好觉。
原来他们竟是无功而返！
废物母女就是废物母女，从镇国公府带回来个医女又怎样？
这样看来照样无损自己的计划。萧姨娘得意地想道。
想到这里萧姨娘笑着对嫣铃说：
“快去派人请柔小姐，还有放在卧房柜子里给柔小姐定制的纯白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拿出来。
等下给柔小姐打扮起来，和我一起去书房，将楚云华那个毁容的比到泥沼里。让相爷看看咱们柔小姐的端庄貌美。”
说着萧姨娘着人拿了两颗碎银给秋穗，说道：“此事一成，我便将秋子调入萧菲院，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
秋穗虽不明白萧姨娘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冲着弟弟秋子的事情她连连磕头谢恩。
萧菲院一派忙碌，而书房则是寂静一片。
云华早已回到偏房继续研读兵书，夏荷临窗绣花，春桃则紧挨着夏荷，趴在窗框上睡着了。
掌灯时分，一堆丫鬟婆子簇拥着楚谦佑和风若瑶进入了书房正厅，云华连忙带上轻纱幕离，也在春桃夏荷的陪伴下走入了正厅。
只见楚谦佑未来得及换便袍，他身着朝袍端坐在主座之上，见到云华进门，神情严肃地说道：“怎么样了？”
云华身穿红色对襟羽纱裙婷婷玉立，只见她仪静体闲地行了个屈膝礼：“见过父亲，华儿来赴三日之约了。”
春桃和夏荷走到云华的两侧，双双将云华的白色轻纱幕离掀开。
楚谦佑微微睁大的眼瞳中映出了一张堪称绝世的容颜。
比起昨夜在镇国公府晚宴上的素净打扮，云华一头乌发挽成望仙九环髻，上插一对石榴红宝石滴珠海棠花金步摇，细细的一缕珍珠流苏垂至耳际，调皮地抚着小海棠花样式的红宝石耳环。
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和正红的衣裙映衬着云华额上精致的花钿，与她的璀璨杏眸交映生辉，明丽动人，艳惊四座。
书房中毫无例外地一片寂静，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自家的嫡小姐是如此之美。
楚谦佑甚至无端地生出了些自豪感：自己何德何能，有个如此漂亮的女儿。
半晌，楚谦佑开口道：“你脸上的伤呢？”
云华恭敬道：“回父亲，我额头上的伤，本就是这朵花钿的形状。”
“是吗？”楚谦佑奇道，他走近云华细细看她额上的花钿，果然浑然天成。
还未及他开口发问，云华继续说道：“而我脸上的伤已快大好，只是用脂粉遮了一下。”
楚谦佑复又看向云华的左脸颊，果然在脂粉的遮盖下，几乎看不到那道伤口。
云华微笑着看向楚谦佑：“请问父亲，华儿这个样子，可否去参加玥女擢考？”
一抹笑容绽在楚谦佑的脸上，他说道：“虽还有瑕疵，但瑕不掩瑜，可以。”
何止，此等容貌，玥女擢考说不定可在容貌一项获得魁首，以后，以后入宫为妃，甚至为后都不是没有可能。楚谦佑暗暗琢磨道。
打着心里的算盘，他看向云华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慈爱和欣赏。
风若瑶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对着云华温柔地笑了起来。
其实在云华轻纱幕离摘下时她就肯定她一定可以通过三日之约，但直等到楚谦佑正式宣布后她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正在此时，门房通传：“萧姨娘和云柔小姐求见。”
楚谦佑正因为看到相府的光明未来而心情大好，便想也没想地说道：“见。”
少时，萧姨娘身着藕色紧身云纹绉纱长裙，一脸春风得意，扭着腰肢妖妖娆娆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身飘飘然的雪白纱裙，妆容精致的楚云柔。
萧姨娘停在楚云华的身后，施施然向楚谦佑行了个礼：“见过相爷，盈盈来这里正是为相爷排忧解难，别忘了，咱们还有柔儿。”
说着将楚云柔推到了楚云华的身边。
楚云柔显然是被精心打扮过，飞云髻上饰以玉雕蝴蝶套钗，鬓边还插了朵带着露水盛开的百合花，配着她清秀无害的容颜，显得楚楚可怜。
但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站在倾城之色初绽的云华身边就远远不够看了。
楚谦佑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好了。
萧姨娘不明所以，以为楚谦佑在气恼楚云华母女，接着兀自笑着说道：“柔儿温柔大方，比起嫡女不遑多让，且容颜完美无损，相爷气可消了些？”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禁足期未满，谁准你在这里的？”楚谦佑烦躁地皱起眉头，“放萧姨娘出来的人呢，统统打板子。”
如同一盆冷水迎面扑来，萧姨娘一头雾水，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直到云华似笑非笑地转过身来来面对着她，她的表情由不由自主的惊艳，到懊恼，再到气愤。
萧姨娘满脸通红，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指着楚云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成何体统，指着谁呢？”楚谦佑怒喝道。
此时楚云华成了楚谦佑心中家族出路的突破口，他怎能容忍一个妾指着她？
“来人，把萧姨娘拖回萧菲院去。”楚谦佑顿了顿，问楚云柔道：“你呢？还有什么事？”
楚云柔哪见过这种场面，怯懦地啜嗫道：“没没禀父亲没事”
“那就一起退下吧。”楚谦佑不耐地挥了挥衣袖。
看着萧姨娘被丫鬟婆子押着，灰溜溜地带着抹着眼泪的楚云柔离开，一阵胜利的快感涌上云华的心头：
多行不义必自毙，萧盈盈、楚云柔，以后这种感觉你们要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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