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楚谦佑上前托住风若瑶，连忙唤府医诊治。
苏承沐则吩咐侍女和嬷嬷们将风若瑶抬到书房偏房的卧榻上。
云华一直守在风若瑶身边，待到风若瑶躺在榻上，她也跟着上榻，跪在风若瑶身旁，并将床帐拉下，等待府医的到来。
云华忧心地看着风若瑶的脸庞，只见她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
她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经过一下午的磋磨，嫣红的口脂早已消失，只露出毫无血色的唇。
云华一阵心疼：母亲身体一直不好，自自己从假山跌落，母亲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数日，又集中处理府务，早已身体虚弱，今日又被过继之事打击消耗了一整天。
想到这里云华又开始自责：
自己为什么这么自私，早应该想到母亲疲累，就不该提幻髓草的事情让母亲担忧，直接说给自己三日解决问题，让母亲早些回去休息也好啊。
萧盈盈的破事怎么可以和母亲的身体相提并论？
云华伏身慢慢用手探了探风若瑶的鼻息，只觉鼻息微弱，她心中警铃大作。
想到前世母亲的早逝，她将手搭在风若瑶的脉门上，闭上眼睛，细细查探起来。
脉象虚促而无力，缓慢而起伏明显，是为气血虚衰之象。
云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如此下去，母亲的确会寿命不长，需要好好调养才是，她一边把脉一边暗自斟酌，心中生成了一副药剂，想着等府医来后如何引导他开药。
正当云华欲移开手时，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她微微使劲按去，只觉在细弱游丝的脉象中，有一股股微弱的滑脉，如同细碎圆润的滚珠滑过脉搏一样，不仔细探查无法感知，像是喜脉？
云华聚精会神，更加认真地感受果然是喜脉！
她蓦地睁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风若瑶：
前世她并没有听说母亲有孕之事啊？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母亲前世有孕又无人告知，那就是府医昏庸？
但是现在母亲身孕不过两月有余，加之身体虚弱，摸不出喜脉尚可理解，之后随着月份增大，喜脉会越来越明显。
而前世府医几乎每隔两天就要向母亲请平安脉，后来母亲病倒到病逝，府医更是日日都去瑶华院，这么说
云华不敢再往下想了，遂大声哭道：“太医，快请太医！”
“好好好，我这就去。”苏承沐听到云华的哭喊后，转身跑出门外。
府医过来为风若瑶诊脉，果然没有诊出喜脉，云华冷冷地将他摒退，只等太医决断。
楚谦佑则以天色已晚，他还有公务处理为由，不顾云华的挽留离开了。
天下男子皆薄幸。云华透过床帘看着楚谦佑的背影，漠然地想道。
及到亥时末，更深露重，一身寒意的苏承沐带着赵太医匆匆赶来。
云华急忙隔着床帘行礼道：“辛苦太医了，家母一直昏迷不醒，烦请您诊断。”
回礼后太医放下药箱，隔着手绢诊脉，之后回禀道：“贵夫人是阴虚体弱，又急火攻心所致，应可在数个时辰内醒转，老朽这就去开药方。”
“是吗？”云华叫住太医，“请您再细诊诊，母亲前两日有些嗜酸，我甚是担忧。”
太医听闻，连忙复又坐下，将丝质手帕换成细纱棉布，细细查探起来。
片刻后，他惊喜地睁开眼：“贵夫人这是有喜了！”
在旁边打着哈欠的苏承沐突然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已两月有余！”太医笑道，“亏得小姐提醒，臣这就去开药，药方中会避开孕妇禁忌之物，再加几味滋补安胎的良药。”
“那就有劳太医了。”云华礼貌道。
待太医离开，云华掀帘而出，对上苏承沐笑盈盈的眸子：“这下好了，回去父亲母亲，祖父祖母要高兴坏了。”
云华则一脸忧色：“我不知母亲有孕之事公之于众是好，还是不好总之这一胎不能由家中府医看顾，我怕出岔子。
但太医身份地位高，又不能日日前来，二表哥可否回去告知外祖父和外祖母，请他们为母亲找位稳妥的良医送进相府？”
“表妹是说”苏承沐听出了弦外之音，凤眸流转，压低声音道，“你信不过府中的医生？”
“母亲体虚，这一胎来之不易，保住更是需要精心养护，我不得不多想。”云华蛾眉微蹙：她没有证据，还需按兵不动，这幻髓草之事就是因为急躁激进吃得亏。
“这是自然，我回去和祖父母商量，尽快拟个稳妥的人送来。”苏承沐点头道，然后欣赏地看着云华道，“表妹的心思细腻，孝心可表天地，为兄佩服佩服~”
云华羞赧地笑了，在摇曳的烛光下，她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漾着柔和的光芒，莹玉般的面颊也微微泛着柔光。
“古人笔下的灯下美人，也不过如此了吧。”苏承沐不由暗暗地想。
然而眼神触及云华额上及脸上的绷带，苏承沐的眸光暗了暗，想起了傍晚的对话，他转而问道：“下午所议之事，你可有把握？”
云华微敛笑容，说道：“我心中已有对策，二表哥放心。”
“那”苏承沐想接着问，只听云华夜莺般清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二表哥可知我额头的伤是朵花钿？可用这个做下文章。”
“是吗？这可奇了！”苏承沐惊道，“我可以看下吗？”
云华点点头，说道：“正好今晚没顾上换药，医女已经将膏药送来了，等下母亲的药煎好后，我请太医帮我诊断换药，你也在旁看看吧。”
云华和苏承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只见胡嬷嬷带着夏荷端着药进入房门，太医紧跟其后。
风若瑶虽昏迷，但好在还能进药。
看着夏荷服侍风若瑶喝下药后，苏承沐留下太医帮云华换药看伤。
“太医，怎么样？”待太医拆下绷带后，云华感到他的动作一滞，不由地问道。
而苏承沐已在一旁啧啧称奇起来。
“大小姐，您脸上的是为寻常伤，伤势不重，但可看出愈合缓慢，老夫今天先帮您换原来的药，之后会另添几味药来加速愈合。
来时路上苏公子跟老夫讲您新得雪莲玉容膏，那更是锦上添花，现下老夫也帮您匀在面上，保证可以恢复如初。”太医缓缓而道，“只是这额头之伤”
他复又仔细观察了半晌，“老夫行医数十年，确未见过如此规整之伤，似是精心描绘的花钿，而这的确是刻在血肉之上的请恕老夫才疏学浅。”
“先生过谦了，我也在想，这许并不是伤”云华柔声说道，进而转移话题，“今日辛苦您跑一趟了，母亲的病注意事项还请您交代一下，夏荷，将问诊金拿来。”
太医含笑推辞一会儿才收下不菲的银子，悉心将云华的药换好，重新帮她开了药，又交代了风若瑶的将养事项，直到子时将过才随着苏承沐离去。
云华在春桃夏荷的服侍下洗漱后，回到风若瑶的身边。
躺在松软的床铺上，抱着母亲柔软的胳膊，云华嘴噙微笑：
母亲，这是弟弟还是妹妹呢？我一定会拼命保护好你和他的。
然后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东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苏承沐和赵太医跪在殿中的蓝地团鹤莲花纹绒地毯上，仰望着坐在紫玉案前协助昭文帝处理公事的当朝太子——南宫墨宸。
“额上的花钿？”听过苏承沐和太医絮絮叨叨的叙述后，南宫墨宸手中的朱批一顿。
“禀殿下，是花钿，很是漂亮精妙，但微臣并不认为那是伤，似是医道之外的方外之术，为防吓到相府大小姐，臣并未告知这个猜测。”
“很好，不要告诉她。”南宫墨宸将笔放至墨玉龙纹笔架上，起身走下白玉台阶，来到两人身边，“将这花钿的形态特征描述出来，我修书一封送入观星楼，请国师看下。”
“正是这形态微臣觉得不妙”
“如何不妙？”
“那形态似是似是彼岸花。”
彼岸花？阴间的花朵？
南宫墨宸两道剑眉微微地蹙起，清朗粲然的桃花眸中闪过一道担忧：“写下来，尽量详细，今日随我去观星楼。”
“微臣遵命。”赵太医磕头后退下，随太子侍从去写伤情书。
“承沐请起，幻髓草又是怎么回事？”南宫墨宸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相府中有一妾侍，叫萧姨娘，她千里迢迢购来的西域药草，昂贵罕见，巴巴儿地放入华儿的香炉中，被华儿发现了，说是有微毒影响伤口愈合。
谁知闹腾了一天，竟被那妇人翻盘成，为了嫡女好了！
我自是一百个不信，俗话不是说得好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姨娘，我知道此人。”南宫墨宸略一回忆，不就是前两天他去相府，发现楚云华在惩罚庶妹之时，忘了处置的人吗？
于是他顺手帮忙给这个萧姨娘安排了点事情做做。
“你说的有理，我深以为然。”南宫墨宸继续道，“她必有后手，只是现在看来她心思缜密，华儿咳楚云华她未必能够及时察觉。
师姐她云游已久，前日暗卫回报说他就在不远的临仙城巡游，身为医圣，也是时候展现下她的能耐了。你持太子玉牌去找他，带她回来见我。”
苏承沐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揶揄的笑，忍笑正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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