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美人狐
只听那任郎惊恐地“啊”了一声，屋里便再无任何声响。
怀山担心朗俟，把夜隐衣脱了，也进去了。
只见任生只松松披了一件外衣，敞露大片胸膛，脸色又惊又怒，而那狐妖已经被缚妖索困住了，嘴里还缠了一块布，因而口不能言，只能愤恨地盯着二人。朗俟站在一旁，对狐妖的目光视若无睹。
怀山拿出照妖镜，对准怀疑人物一照，只见照妖镜中，狐头白毛，狡黠面容，是真的狐狸！
任生穿好衣服，护在狐妖面前，双眉怒挑，道：“不知二位到底是何人？为何无礼擅闯？又为何要如此对他？”
怀山道：“京湖书院的学子，来青楼寻欢作乐，就不怕被你的先生打断腿吗？”
任生被识破身份，更加惊惧，却仍道：“我与卿卿情投意合，与他的身……身份无关。更何况，这是我们两人自己的事情，二位与我非亲非故，容不得你们挑唆。”
“两人？”怀山将照妖镜抛给任生，道：“任公子，你好好照照，你身后那位是人还是妖？”
任生堪堪接住照妖镜，闻言瞪大眼睛，道：“妖？你们信口开河，含血喷人！卿卿怎么可能是妖？”
朗俟道：“是与不是，你照了再说。”
任生颤颤地举起镜子，狐妖泪眼朦胧望着任生，用眼睛控诉道——任郎啊，任郎，枉我对你一片情深，你竟听信外人之言，要探我是人是妖？
“卿卿，莫要害怕，我这便还你清白。”任生狠狠心，一把举起照妖镜，却在看到镜中景象的时候倒退两步，“哐当”一下，照妖镜摔在了地板上。
怀山正要捡起照妖镜，朗俟先一步将其捡起来了。
任生脸色煞白，指着狐妖，道：“你、你、你……”
他一连说了三个你，却说不出其他话，别开脸去，不再看狐妖一眼。
怀山拿下狐妖口中的布，道：“为何要迷惑学子？吸人精气？你的同伙是不是都在青楼里面？”
狐妖冷笑一声，竟不回答怀山的话，反而看向一旁痴痴而立的任生，幽怨道：“任郎，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真心的。但是你们人啊……你们人啊，太薄情了。”
任生喃喃道：“你骗了我，你若一开始便告诉我你是妖，我……我……”
“若一开始便告诉你，你又如何？”狐妖嗤笑一声，道：“你爱我这皮囊，也爱与我上-床，对我许诺，与我纠缠。难道我不是人，你就不可以爱慕我、心悦我、尊重我、陪伴我吗？”
任生不敢看狐妖，他道：“人妖殊途，人妖殊途，若你一开始便告诉我，我便不会沦陷，不会对你许诺，更不会与你纠缠。”
朗俟道：“你所说的真心，便是靠吸食他的精气，来维持人的模样吗？”
任生这才听见这四个字，问道：“吸□□气？”
朗俟道：“美人狐与你行欢，你以为当真是对你动了真心？他留恋人间，却又不能长久维持人形，所以要吸食你的精气。”
任生满脸不可置信，他对美人狐道：“你说我薄情？实际上最无情的那个，是你吧。”
美人狐闭了闭眼，道：“你们要杀便杀，这人间，我是再也不想待了。”
怀山道：“你的同伙是不是也在此处？”
美人狐哼道：“我们妖怪跟你们人不一样，才不会出卖自己的同类，你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他们的下落。”
怀山提声道：“来人啊。”
有小厮听到动静，以为是某位客人被伺候得不高兴了，匆匆赶来，见到房中的景象，大吃一惊。
怀山出示除妖府的玉佩，道：“除妖府办事，怀疑你们这里藏有多只狐妖，蛊惑学子，扰乱京城，我要见你们的管事。”
那小厮战战兢兢，道：“请大人息怒，请大人稍等，我这便将管事的请来。”说着便急忙忙地去了。
任生隔一会儿，便偷偷瞥一眼美人狐，眼神似怨似诉，复杂极了。
他问：“二位大人，你们抓走这些妖怪后，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怀山心道：“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好呢，这也是我第一次抓妖怪，我不知道，妖怪能跟大灵百姓用一样的刑罚吗？可是他们也没杀人……唉，也不能就这样放他们走。”
任生见怀山和朗俟迟迟不语，道：“大人，你们不会是要杀掉他们吧？他们虽然……虽然伪装成人，吸食人的精气，但、但也没有做罪大恶极的事情……”
美人狐打断他，道：“你住口，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不需要你为我求情。”
任生拂袖怒视他，道：“我不是为了你。”
怀山道：“你们别吵了，该如何处置，我心中有数。”
这时候，青楼的管事过来了，道：“见过二位大人。”
怀山将照妖镜递过去，道：“这位是妖怪，今日京湖书院的学子萎靡不振，怀疑与美人狐有关，而这些美人狐，很有可能都窝藏在你这里。”
管事一照之下，冷汗流淌，道：“啊！大人，草民对此事绝不知情，请大人饶命啊。”
怀山皱皱眉，道：“我叫你来，不是兴师问罪的，你马上传令下去，封锁青楼所有的门，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人进出，我要把美人狐都揪出来。”
管事道：“是、是，草民这就去办。”
朗俟走到屋外，放了烟花为信，不多时，美死鬼等鬼便赶了过来。
美死鬼进屋，看到了美人狐，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道：“确实很美，只是可惜了，比起我来，还是差了许多。”
怀山哭笑不得，道：“美人儿，你能闻到美人狐的味道？”
美死鬼道：“对，他们身上有一股骚味。”
屋里的美人狐顿时怒了，他不介意美死鬼跟他比美，却十分介意美死鬼说他身上有味道，气道：“你胡说什么？”
美死鬼眼尾一挑，道：“你气什么，所有的牲畜都有一股骚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若像人一样，日日沐浴，也可以香喷喷的。”
朗俟道：“正事要紧。”
美死鬼便闭嘴了。
怀山道：“美人儿，你与战大哥、仇先生他们到东边去，谭公子，你带上照妖镜，与替大哥、八哥一组，从这边开始搜寻，兵分两路，将此地的美人狐都找出来。”
他刚刚看见朗俟轻轻松松就抓住了美人狐，便以为美人狐很容易抓，于是将六人分成两队，便放心让他们去抓妖怪了。幸好六鬼并不是真的人，不然恐怕要被妖怪打飞了。
贪死鬼目光炙热，盯着美人狐，问：“抓到了有什么奖励吗？听说美人狐的狐狸毛很值钱……”
怀山还没说话，朗俟一记眼刀扫过去，贪死鬼便赶紧跑了，还留下一句：“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为府令干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不求回报。”
怀山惊讶地转过头，问朗俟：“他上一秒不是还想要奖励吗？怎么下一秒就跑了？”
朗俟神色淡淡，看起来与怀山有着一样的疑惑。
怀山便又看向任生和美人狐，问：“任公子，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美人狐挣扎起来，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别那么多废话。”
怀山纳闷地看着他，道：“我又没说要杀你，你就这么不想活了？”
美人狐嚷嚷道：“你们人都薄情寡义，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你们杀了我，我便去投胎，十八年之后，我又是一条好狐狸，在山野间逍遥自在，再也不要来人间受罪了。”
怀山觉得这只美人狐倒是好玩，他道：“你不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我们人也不全都是薄情寡义的，人间也有许多情深义重的人。”
“你骗我。”美人狐这时候倒像个孩子，他眼里蓄着泪水，道：“哪里有情深义重的人？我来人间一个月了，一个都没见到过。”
这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怀山问：“你这一个月都待在何处？又见过几个人？”
“我这一个月先是在集市上摆摊，然后……”美人狐絮絮说着，顷刻反应过来，眼里似有火星燃烧，他道：“你在套我的话！果然，你们人里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只是好奇，你爱说不说。”怀山又道，“你来人间之前，不知道人间是什么样的吗？如果一早知道，为何还要来认识薄情寡义的人，如果不知道，人间又有什么能吸引你的？是在山野之间待腻了吗？”
美人狐哼了一声，道：“哥哥说人间好吃的可多了，凤髓龙肝，可让人回味无穷。好玩的也可多了，来人间可以听到许多轶事趣闻。但是他们没说……没说人间都是负心汉、薄情郎！他们只告诉了我人间的好，将最肮脏龌龊的一面隐瞒了，不然我是万万不可能来这里的。”
怀山问：“难道你们狐狸都很情深义重吗？书上写你们狐狸，都是用狡猾这个词来形容的，什么豺狐之心啊，狐假虎威啊，都是用来骂你们的。”
他是真的不解，他第一次见到真的狐狸精。
美人狐愤愤地瞪了怀山一眼，似是想不出反驳的话，于是只能用眼神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时，贪死鬼等人回来了，他们用一根长绳捆着抓起来的狐妖，一圈捆一圈，竟然拉了几十只美人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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