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捡垃圾的雄虫
陆莳川动了动唇，其实他真的只是想力所能及地做些什么，但明白，在一个本身就厌恶你的人面前，再多的解释也只是狡辩。
他最终沉下一口气，低头道：“抱歉，上将。”
一道腹鸣声突兀地响起，陆莳川猛地按住肚子，抬头时恰好撞上缪特看他的目光。
“——抱歉。”
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了，他匆匆又跑去了卫生间。
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室内已经没有缪特上将的身影。
陆莳川虚软着躺倒在沙发上，只喝了营养液的身体，再度回到虚弱的状态。
“欸……”
手腕挡住酸涩的眼睛，陆莳川长叹了一声。
虽然他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成年后也是独自打拼，但突然间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甚至在刚来的几天内就体会到濒死的感觉……他真的不想离开现在这样温暖舒适的环境，也不敢以生命冒险。
可是上将救了他，他不但无以为报，还恬不知耻地赖上人家，也的确令人厌恶。
陆莳川做了个深呼吸，坐正身体。
他将缪特上将无视的谷物奶和蛇果吃了，然后把碗盘清洗干净，放回原处。本想再擦洗一下他躺过的沙发，但见家务机器人已经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喷洒药水，于是不再有多余的行为。
行走在沙漠中，简单的清水和食物，已是莫大的救赎。
走到门前，陆莳川回望了室内一眼：“……感谢您的救助。”
他打开大门，离开缪特上将的家。
……
从朝阳升起，到夕阳下落，陆莳川在附近一公里的范围内绕了一圈。
基本确定附近没有多少普通民众的居所，即使有也是大部分紧闭着门。
这里没有车道，道路比人类世界的要宽上许多，房子也是稀疏分布，用围墙或是栅栏花圃等隔开，几乎互不干扰。
一天的时间，陆莳川只是零星地看到几个人，他上前想要问话，但对方隔着一米的距离，就皱着眉转身离开。
陆莳川猜测可能是信息素的缘故，不过大约是因为他是穿越而来的，他根本没有办法从别人的身上感受到信息素。
这一次的探索，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发现了一个……垃圾集中处。
陆莳川记得，缪特上将家里的家务机器人自带了垃圾消解的功能，纸巾、装营养液的袋子和一些湿垃圾都可以被消解，因此这里集中的垃圾，大部分都是一些无法消解的东西。
这些垃圾也没有什么异臭，甚至还分类地十分明晰。
陆莳川一块块区域看过去，竟然看到了收集营养液的瓶子，放在可回收区域，立牌上写明这些营养液还可以被用来灌溉一些植物。
那时候太阳已经到了四十五度的位置，陆莳川走得又累又渴，见到那些瓶子立刻如获至宝，不顾它们混合起来的奇怪味道，直接喝了小半瓶。
陆莳川在垃圾集中处坐了很久，看着空中的太阳继续一点点偏移。
他的人生还可以很长，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以后就靠着这些垃圾维生。
这里可以是临时补给站，但绝不能是他的未来。
最终他还是提着两瓶营养液离开了。
夜晚的住处也是个麻烦。
这里没有像荒星那样，每天都是暴风和寒冷，但到了夜里，温度也下降了许多。
他勉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蜷缩着度过一晚。
第二天，他拓宽范围继续探索。
这一次他看到了一家店，里面卖的是类似飞行器、机甲一样的东西。
陆莳川之前只在文学作品里看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但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观赏，而是关注到了店门口张贴的征集告示。
陆莳川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他们是想要收集水油果，水油果可直接使用，香甜可口，而它的核则可以榨取为油，作为机械部件的润滑液，但因为店主身体原因，不便采摘，便想直接收取，以星币交换。
这对陆莳川而言是份很不错的差事，他甚至和店主聊好了，店主多余不用的水油果果肉，也可以让他食用，反正店主想要的只是核。
对方还给了他一份地图，方便他去寻找。
陆莳川没有费太大力气就找到了地方，采摘过程也并不困难，他猜测大概是这里的人力成本比较高，店主自己又不方便，才会让他有了这个赚钱机会。
坚持了一个礼拜，陆莳川终于可以摆脱地铺，租了一个三十平米的房屋居住。
这里的租房价格不算高，但电子设备的价格奇高，陆莳川大概还需要工作半年，才能买一个基础版的智脑。
背着背包满载而归的路上，陆莳川苦笑着摇头。
但这已经不错了，至少比住在垃圾堆里要好上许多。
振奋精神，陆莳川继续往前走。
未久，刺耳的轰鸣声在天际响起，机械碎片从空中急速落下。
陆莳川迅疾闪躲，找到身边可遮蔽的安全处。
而天边声响不断，最后是猛烈的破风声，和地面都随之颤抖的激烈撞击。
等外面的动静归于平静，陆莳川终于从庇护处走出。
他向事发地点望去，发现是一辆飞行器被撞毁在地，上空还有大量的黑烟。
陆莳川伫立许久，正想转身离开，却发现飞行器器身写着英文字母“mute”。
mute，穆特？
没办法再视而不见，陆莳川迅速向那里跑去。
当他在飞行器中看到穆特上将的身影，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轻易离开。
窗户已经碎裂，陆莳川没费多少力气就打破了玻璃，将缪特从飞行器中拖了出来。
怕飞行器自燃，他甚至将颀伟的成年人拖行了约有半公里。
停下的时候，陆莳川双手都在颤抖，手臂阵阵被撕扯的疼痛。
“呼——”他一下子坐倒在地上，甩了甩脑袋，不让汗水滴进眼睛里。
直到恢复了些力气，他才看向身侧，仍然安静地躺在地上的缪特上将。
上将的眉头紧皱，神情并不平静。
陆莳川简单检查了一下，只发现他身上有些擦伤，四肢也自然舒展，不像是有骨折的样子。
沉思片刻，陆莳川举起缪特的左手，手腕那里有个手表，陆莳川见店主使用过，应该是这个世界的通讯器。
用缪特自己的指纹解锁，陆莳川捣鼓了几番，终于找到道尔医生的联系号码，点击拨打。
滴的一声后，空中出现一个虚拟投屏，显出道尔的身影。
道尔看到他们这里的画面，震惊道：“上将怎么了？”
陆莳川答道：“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但是目前是昏迷状态。”
“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过来。”道尔已经站起身收拾东西。
“好的。”陆莳川四处寻找了下，迟疑问道：“请问发送位置的按键，在哪里？”
道尔的动作一顿，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着怪物，但还是道：“轻触智脑两下，直接说就行。”
陆莳川照他说的做。
“好了，收到了。麻烦你在原地照看一下上将，我大约半星时内到达。”
未等陆莳川答应，道尔已经挂了通讯。
陆莳川当然原本也不准备拒绝，甚至怕正午的日光毒辣，他还用后背为上将遮挡了一些。
道尔果然来得很快，他的检查手势十分专业，又以仪器进一步确认，确认没有大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将目光转向陆莳川，问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你救了他，今后不用再担心生存问题了。”
陆莳川摇了摇头：“不用了。上将之前也救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道尔看着他，轻笑道：“好，不过我会把事情始末都告诉他。”
陆莳川帮助他将上将转移到他的飞行器，正要和道尔告别，道尔突然道：“他体内信息素紊乱，这次大概是冲击到神经，导致了他的昏迷。”
陆莳川目前对这些还不够了解，只能跟着建议道：“那他不能再独自开飞行器了，很危险。”
道尔笑着摆了摆手：“会有更好的办法的。再见。”
陆莳川退开一些，同他挥手道别。
这次回到店内晚了一些，店主有些不高兴，但没有多说什么。
陆莳川吃了几个水油果后，开始用分离器进行果核分离，再将果核洗净，放入榨油机。
这是他新的工作内容，能获得比之前多一倍的薪水。
目前他应该算是这家店的黑工，不过能达到他想赚钱的目的，陆莳川也不想多去计较别的。
到了第二天，他正背着包想要出门，店门口就响起落地声，地面轻微震动。
陆莳川向门口望去，只见缪特上将衣装笔挺地从飞行器上下来。
两人目光对视，陆莳川还在惊讶，缪特已经向他走了过来。
等人走到面前，陆莳川不自觉站直了身体，问候道：“上将好。”
店主也听到了动静，见到只在屏幕里见过的缪特上将站在眼前，一时结巴道：“上、上将您好！您、您怎么会来……”
缪特看了店主一眼，又在店内看了一圈，冷漠的声音响起：“私自收留雄虫，是重罪。”
“雄虫！”店主惊讶地看向和上将差不多高大的陆莳川，忙解释道：“对不起，上将！我只看他英挺俊美，以为是退伍流浪的军雌，而且也没从他身上感受到雄虫信息素……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是雄虫！”
缪特见他惊恐的表情不似作伪，点头道：“只此一次。”
店主心下惴惴，擦汗道：“多谢上将！”
缪特的视线停留在店内一艘蓝白色的飞行器上，道：“这艘我定下了，之后送到我的住所。”说罢，他伸出左手。
店主急忙拿出收款器，收下上将支付的消费点，并收到了收货相关的信息。
做好这些，缪特上将终于将视线转回了一直站在旁边的陆莳川身上。
“跟我出来。”
上将说完这简短一句，便转身出了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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