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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冬喜认出是老同学,也有些讶然。

        但讶然过后也没什么了,为了表示礼貌,她整个人完全转过来面对着她们站好,似乎并没有被林苒的这句乡巴佬影响分毫,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

        “你好。”冬喜笑着打招呼。

        分明是二对一,但气势大有向冬喜一边倒的趋势,可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冬喜的态度,无懈可击。林苒见状不由得皱起眉。

        瞧瞧,这还是她曾经认识的冬喜吗?

        多年不见,有些人有些事经过时间的发酵,行为举止、品味、说话的方式,回头看看,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了。

        带有侮辱性的称呼并没有对冬喜造成什么影响,林苒有些绷不住,转而,“她这样的人也能来这种场合?盛伯父莫不是人老眼花。”

        林苒又看向盛明娅,她本来心情还不错,一看到冬喜瞬间有些不高兴了,她拨弄两下头发,言辞间夹枪带棒,似乎觉得冬喜也能在的地方会让她掉价一样。

        盛明娅又何尝不是不知道,可现如今冬喜尊贵的身份摆在那,她现在可是昭山顾家的少夫人,绝非当年的低微女仔。

        顾延这样的人能赏脸来宴会那可是极度可遇不可求的。既然顾延愿意带着她过来,没人敢说什么不是。

        瞧不起归瞧不起,但大庭广众之下她名媛的身份不能失:“苒苒,你可不能乱说,人家现在啊~可今非昔比。”

        既然她不能明着来那就让二百五的林苒去撞枪头。

        “今非昔比?”林苒更是觉得奇了,“一个暴发户的——”

        林苒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被一旁形影不离的奶妈给打断了。

        奶妈见人无数精明世故,轻易就看穿盛二小姐的小心计,亏的她一路跟着自家小姐,不然嘴快坏事。

        “她毕竟是顾家的女眷,小姐您说话可注意点分寸啊。”奶妈见状立马提点道。

        林苒刚回国没几天,有些事还没来得及入她的耳。

        话音落,“顾家?”林苒挑眉质疑,免不得又上下打量了冬喜几眼:

        中式复古的礼裙,令人心惊的漂亮脸蛋,还算精美的首饰。

        ——也没什么特别的,要说唯一扎眼的,莫过于她身上拢着的男士西装。

        那个牌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

        于是林苒收回视线,照样不屑地冷哼,“哪个顾家啊。”她又无聊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完全不认为冬喜的身份会给她造成什么危机。

        “昭山顾家,顾延的妻子。”奶妈的声音沉且有力,刚好能被她们三个听见。

        此话一出,林苒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绷不住,她没忍住低吼出来:“你说什么?”

        奶妈毕恭毕敬地点头再度确认。

        闻言林苒猛地朝冬喜瞪过去,震惊到无以复加。这下她终于开始正儿八经地看她了:“你,你可真是令我感到不可思议。”

        盛明娅似乎已经在很久之前就接受了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她预想的结果没能实现,于是低咳一声又出来打圆场:“苒苒,少说两句。”

        可林苒的目光像是黏在了冬喜身上,似乎在一点一点将她视奸,生吞活剥。震惊失语的程度和当年得第一次知冬喜嫁给顾延的盛明娅简直如出一辙。

        可即便被这样子盯,冬喜的表情依然随和平静,像是轻飘飘的柳絮一样。

        终于,林苒实在受不了了,她夸张甩臂扭头就走。

        冬喜默默看着她愤然走掉的背影,眼底始终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什么闹剧。

        林苒已经走了,盛明娅继续留在那也是徒增尴尬,于是她斜了冬喜一眼,装模作样地也跟着走了。

        高跟鞋用力踩踏发出噪音,听得出穿者的震惊和愤怒。

        冬喜依旧站在原地,沉静地凝望她们两个离开的轨迹,情绪收敛得很好。

        突然,林苒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高跟鞋绊倒了脚,她哎呦一声抱住桌腿,摔了个惨,引得不少人侧目。

        一个穿高跟鞋是家常便饭的模特女儿,居然也会出这样的丑,真是令人大跌眼镜,媒体们赶紧抓拍。

        冬喜见到林苒不慎摔了跤,盛明娅唯恐避之不及的画面时再也忍不住了突然笑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第一次笑得这样开怀。

        她笑着笑着,有些得意忘了形,一抬头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顾延,顾延正遥遥看着她。

        冬喜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她很快就收敛掉。

        顾延依然盯着她。

        冬喜有些紧张的抓了抓外套,头埋下去,又从桌子上摸了半块抹茶蛋糕来掩饰。

        后续冬喜再也没有见到过盛、林她们两个,宴席结束冬喜跟在顾延身后离开。

        回家途中冬喜整个人窝在后座窗边的角落,不吱声不说话,同来时一样安静。

        但其实她现在压根不需要这样,因为此刻顾延显然没有会议没有工作。明摆着他有足够的闲情来听她在耳边叽叽喳喳,可冬喜依旧不吱一声。

        她不说话顾延也不主动招惹,一路上他们二人全程没有交流。

        在后半程冬喜有些累了,靠着椅背昏昏欲睡,小脸侧摆着。

        她是睡得没心没肺,可顾延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一直到回家,冬喜都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

        家中的仆人们在门口站作一排迎接他们回来,见到姑爷情绪不佳也觉得有些莫名。

        但是又见小夫人举止自若,二人看着也不像是闹了矛盾,并且小夫人平时都很会察言观色的,怎么今晚没看出来姑爷的烦闷?她们不敢妄加揣测。

        回到卧室,换掉礼服,冬喜刚从衣帽间出来陡然望见桌子上整整齐齐摆着婆婆派人送来的床上真丝四件套,她就猛地意识到自己又该忙碌一会了。

        …

        静谧的夜晚,卧室内灯盏葳蕤,顾延难得洗完澡径直躺到了床上。

        细看他头发边缘还有些湿漉着。

        冬喜一边擦头发一边回到卧室,见状也是一整个愣住。

        但是察觉顾延在看书,有了上次的经历她学乖了,没有不知好歹地上去打扰,而是自顾自躺进被窝准备睡觉。

        书上的内容顾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的忍耐力明显已经被打乱了。

        他放下书,突然翻身到冬喜的身后,压迫感袭来。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顾延突然之间的发问,冬喜一整个被他弄紧张起来,“什,什么?”

        “”

        短暂的沉默,就连顾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举动。

        紧接着,“晚安,你还没有对我说晚安。”

        顾延突然固执得像个小孩,死钻这个牛角尖不肯出来了。

        面对顾延的压迫,冬喜有些招架不住,身子半侧卧着扭过去看他,小脸有些漾红,受不住顾延直白的目光,于是立马磕磕巴巴地对他说了声:“晚安。”

        有了冬喜的这声晚安,顾延这才放过她,安心去睡觉了。

        冬喜背对着他,夜色中双眸晶亮,她盯着不远处窗帘下的流苏,无人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距离盛家宴会结束已经好些天了,但余热依旧不减。

        不愧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家族,一出手就是极大的手笔。

        冬喜不怎么关注这些花边新闻,这天她还是听柏画在电话里提及,才知道原来自己上了八卦头条。

        因为在酒店会场她套着顾延的衣服,举手投足间也十分有气质,被媒体拍了不少的照片,尤其是那张被灯光照到时鼓掌的侧身照。

        照片中的她头颅四十五度微扬,天鹅颈,露出一叠精致的侧脸,整个人在灯光的晕染下漂亮到不可方物,那张照片一下子就出了圈。

        网络上关于她的讨论很多,无非是说她长得好看、不愧是豪门少奶奶之类的泛泛。且随之而来的是深扒,她浑身上下的穿搭被扒了一个底朝天,光脚上那双黑色的小洋鞋就价值四个w,更别提闪闪发光的颈链、大师手工制作的礼裙…

        不仅是穿搭,还有她的身世。

        突然作为花瓶火了一把,冬喜也很无语,但好在热搜时间持续不长,更多的还是盛家捐款慈善的报道铺天盖地。

        //

        十月中旬,各大品牌新一季的服装也开始上新。

        这几天佣人妈子们在顾延面前轮番暗戳戳地示意小夫人已经很久没有添置新衣了,于是趁着这一天难得的休息日,为了不让自己好丈夫的人设崩塌,顾延主动对冬喜说陪她出去逛街。

        逛街是直男的用语,说白了就是:约会。

        顾延说这句话的时候,冬喜正准备往衣柜里挂衣服。

        听见这个提议时她当场就傻了,两年来这样事儿扒着手指头数都数的过来。

        生怕她回得慢了顾延临时反悔,冬喜衣服也不挂了直接满口答应。

        …

        他们是上午出的门,初秋天朗气清。

        冬喜出门有些磨蹭,顾延早早就坐在客厅等着她了。矜贵的大少爷等起人来总是格外招人稀罕的。

        戴好新款burberry丝巾,冬喜又涂了一圈奶茶色的唇釉,她整体的穿搭比较秋季保暖风。

        王妈推着放满各种手提包的小推车过来询问道:“夫人今天用哪个?”问完还不忘提点一句“对了姑爷已经等很久了。”

        冬喜一听立马从梳妆台前站起来,看也不看随意拿了手边的那款米色包包就匆匆下去了。

        顾延见她跑下楼的身影,磨磨蹭蹭。

        眼底没什么多余情绪,合上公司的报表起身先一步出去。

        门口司机毕恭毕敬地立在车门边,同样等候多时。

        难得出去约会,冬喜显然有些小激动,她冲身后一帮笑意和蔼的佣人妈们吐了吐舌,边整理头发边迅速跟上顾延的脚步。

        奶棕色的风衣显白,冬喜修长细腻的五指白嫩得像葱段。

        顾延从车内拉她进去,

        等他们坐稳之后司机发动。

        第一站是去买衣服。

        冬喜逛了半圈,突然看中一家国风的衣橱,里面都是手工制作的加棉旗袍,颜色搭配惊艳。

        冬喜呆呆站着不肯走,顾延心领神会,直接将她拉进店内。

        看了些样品后冬喜点名就要衣橱里展示的那件,店员们一看来了大客户都纷纷热情招待。

        当冬喜换好衣服出来时,顾延随意抬头一瞥。

        在那一瞬间,顾延承认有被惊艳到。

        这身衣服很适合她,淡绿色刺绣的旗袍勾勒出纤巧的腰线,白色的毛绒坎肩恰到好处彰显出她精巧迷人的锁骨,做工的精致程度不亚于艺术品。

        她腰细胸大,不穿点儿显身材的未免白瞎。

        顾延喜欢啃她的锁骨,此情此景已经无异于勾引。

        “小姐,您真的很适合穿旗袍。”服务生连连赞叹。

        冬喜也在镜子前也来回看了看自己,确实很合身。

        她像是想到什么,立马欢喜着扭头看向身后端坐的顾延,问:“好看吗?”

        美目倩兮,巧笑盼兮,人靠衣装这句话诚然不假。

        顾延不动声色地将刚才的荡漾心思压下去,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宣传杂志,扭头对服务生说:“包起来吧。”

        买好衣服,冬喜搂着顾延的胳膊穿过商场。

        平底小棉鞋,绵软的坎肩风衣,冬喜出门穿的比较人/妻风,手臂触碰到时二人的体温有些升温。

        上次冬喜逛这里还是半个月前的lv女装活动,她试着做了块手工精油皂,这里的店铺她已经混得相当脸熟。

        但这次有顾延陪着,冬喜免不得要陪他一起戴口罩,还得按照他的喜好来。

        就快到吃饭的点,顾延举着冬喜硬塞给他的奶茶,一口没喝。

        正在考虑下一站去哪,冬喜见他不怎么说话,想活跃一下气氛。

        “你可以以后经常回来陪陪我吗?”冬喜扯了扯顾延的衣袖,小声问。

        话音刚落,不料突然从对面跑过来一个人。

        冬喜认识他,顾延的特助之一。

        “顾总!”那人唤。

        顾延注意力刚刚都被引过去了,以至于刚才冬喜说了什么他压根没听清。

        等特助鞠躬完,顾延再度低头看向冬喜问她刚才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冬喜见状抿了抿唇,很懂事的没有再提。

        就这样,原本是约会的一天,硬生生变成横插一脚的加班。

        冬喜站在高耸入云的cbd大厦顶楼,看着朗朗乾坤,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忽然一阵恍惚。

        顾延刚刚撇下她,大步流星地回公司去了。

        特助说着她听不懂的官方话,好像是一直盘亘的某块商业用地有了着落,所以才会贸然来打断他们夫妻之间的约会。

        冬喜怀里空落落地抱着刚才新买的衣服,一动不动站在大厦的廊道里,顾延走之前安排了人来接她。

        何全随即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动作很快,他接过她手中大包小包的衣服,很懂人心思地问:“夫人去哪儿?”

        冬喜想了一会儿,本来想说回家的,后来又改口问附近有没有礼品店。

        “啊?”何秘书听了先是一愣,紧接着答道:“有的有的。”

        车子停在文西街,周遭一排琳琅满目的商圈。

        冬喜并没有在里面逗留太久,只买了一个装饰用的小陶瓷花瓶,出来后她孤身站在风口里等何全取车接应。

        刚站好,却意外碰见了高中时期的同学,算是冬喜一个比较好的朋友成嫣。

        成嫣这几年变化很大,她先前上学时迷恋蘑菇头太妹的扮相,梳着极短的刘海,现在也开始老老实实蓄起了长发。开着她十几万的小宝马,背着过季的香奈儿包包招摇过市。

        冬喜因为今天难得约会的缘故,穿的比较洋气,跟平时朴素的打扮有些相去甚远。

        “冬喜?”成嫣起初还半信半疑,她摘下墨镜,又凑近细看了好几眼,“我的天,真的是你啊。”

        冬喜笑着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的包是今年新款的爱马仕?”

        “真包假包啊。”

        出门匆忙,她只是随手拿了一只就走,要不是成嫣此刻提及,她或许压根都不会特意看向自己背的这款包。

        “哪里买的。贵不贵呀?”成嫣的问题像连珠炮弹。

        冬喜不知道该如何回,更不知道价格,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是丈夫买的。”

        “哦。”闻言,成嫣有些羡慕地嘟了嘟嘴。

        既然是顾延买的,那必定是真货。

        真货那也就意味着此刻冬喜她身上单单这只包就就超过了她所有包的价格。

        冬喜当初和顾延结婚的时候,那可谓震惊了无数人,但也有很多不知情的。

        成嫣算是半个圈内人士,对于冬喜这样麻雀变凤凰的稀罕事儿当初也是震惊得不可思议,但是也很快接受了。

        不过身在半个名利场,总是会有无数的风言风语,她听得多也见得多,但是她总是帮冬喜说好话的那一个。

        冬喜临时变卦要跟老友吃饭,何全始料未及。

        冬喜眼看着小男秘一路小跑着去旁边,应该是和顾延汇报自己的行踪,不知道对着手机那头说了些什么,何全回来后点头哈腰:“是的夫人,我就在附近,您有事直接联系我。”

        成嫣看着小男秘紧张拍马屁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

        女孩子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圆圆的脸蛋很可爱,何全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都不容易呀,你看刚才那个小哥,一看就是在顾延手下调/教过的。真好笑。”

        她们一边聊天一边走进一家甜品店。

        点完餐,冬喜合上菜单递给服务生。

        成嫣咬着吸管,有些闷闷地感慨:“真的好久没见噜,我上次去drankbar遇见了柏画,今天去文西街遇见了你,你们现在都发展的好好,不像我,还是老样子一点儿起色都没有。”

        冬喜闻言,笑着打断她:“成嫣,你很漂亮。”

        冬喜从不撒谎,成嫣冷不丁听见她这样说自己,脸颊有些飘红。

        “你又调戏我!!!”

        …

        成嫣和柏画不同,不能经常见到。

        两个人坐着天南海北地聊天,成嫣突然有感而发。

        许是刚才窗外有一位失魂落魄的中年男子抱着报纸蹲坐在花坛,那个指着他鼻子骂他没钱的应该是他妻子的这副画面格外现实。

        “这个城市就是这样,没什么人情味,人来人往似乎所有人的脑门上就挂着一句雷打不动的台词:我要钱。”成嫣长吁一口气。

        冬喜不擅长寒暄,一直就默默做个倾听者。

        正说着,成嫣的手机传来简讯,她打开瞧,浏览完毕她惊呼出来。

        “天呐小喜,你知道吗,靳旸要回昭山了!”

        成嫣瞬间化身成迷妹状态:“哦莫哦莫,天天盯着他的朋友圈他也不更新,终于!明昭我们那一届出了不少的风云人物,小喜,你也是其中之一,哦对还有你的丈夫,排行榜第一的风男。”

        “风男?”冬喜本来端坐着,耐心倾听。

        在听见成嫣话中某个名字时,她神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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