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苗木诚在半夜是被渴醒的。
明明是不算多么炎热的天气，他却不知为何半夜里出了一身热汗，睡衣黏糊糊贴在身上，让他万分难受。
他好像做了个什么梦，只是苗木却一点都不记得梦里的内容。
等他终于从梦中挣扎着醒来，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口里干渴的感觉。
“唉。”
半夜醒来，暂时也没有什么睡意，苗木诚轻手轻脚下床，准备去给自己倒点水。
然而在他经过客厅，无意间瞥到地下室里似乎还微微有荧光透出。
“嗯？”
苗木颇感疑惑。
他是知道地下室一般都是阿笠博士或者灰原哀在使用。可是都这么晚了，还有谁在地下室里面吗？
可能是半夜起床脑子不够清醒，苗木诚做了个平日里他几乎不会有的举动。
他悄悄推开地下室的门缝，小心翼翼往里面窥视。
细微的机械按钮声在空旷寂静的地下室里被无限放大，电脑的荧幕虽然亮着，也仅仅只是亮着罢了，坐在电脑桌前的人并没有在操控电脑。
苗木本以为会看到的是不知道又在鼓捣什么东西的阿笠博士，却没想到电脑荧光照映出的，却是他意想不到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灰原哀。
她穿着薄薄的睡衣，整个人缩在凳子上，借着电脑屏幕的荧光摆弄手上的物品。
天气虽然已经逐渐回暖，但也绝对不能称得上暖和，尤其半夜更是寒冷。
不知道是不是苗木诚推门的动作让一丝寒风灌进了地下室，灰原哀好像打了个冷颤，整个人更加缩成一团，从苗木的角度也看不到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
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情，苗木诚一把推开门，不由分说将随手拿来的毛毯披在灰原哀身上。
“小哀？！”
灰原哀显然是被苗木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怀里的东西护住，被屏幕荧光渲染成白色的眼瞳警觉地看向蹲在身前的高中生。
“……”
等到苗木诚真正触碰到茶发女孩，才发现灰原哀已经被冻得浑身冰凉。
她一言不发盯着苗木诚看，微弱的光线下苗木诚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怎么了？”
小心给女孩披上毛毯，苗木诚问道，话语里满是担忧。
“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
“你这样会感冒的。”
“……没什么。”半晌，确定了眼前的人没什么威胁，灰原哀撇开头，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她摘掉耳朵里的耳机，无声又把手上的东西往怀里藏了藏。
“我只是有点心情不太好……所以睡不着。”
灰原哀低下头，避开了苗木的视线。
“这样吗……”
想到灰原哀确实是从上岛香惠的预演回来之后就一直表现得很奇怪，尽管心中还是疑惑万分，苗木诚还是叹口气，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但是就这样坐在这里，很容易感冒的啊。”
他说着，想要拉起仍旧蜷缩在椅子上的灰原哀，意图带对方回到房间。
并不是没有注意到灰原哀怀里那个像是播音机一样的东西，只是灰原哀似乎并没有打算说些什么的样子。
应该是她很重要的东西吧。苗木诚这样猜想。
既然灰原哀没打算主动说，他也不会去主动问。
“就算睡不着，也不要像刚才那样乱跑，会着凉的。”
灰原哀现在倒是乖乖听话，跟着苗木诚回到了房间。
看着乖乖躺在床上的女孩，苗木诚挠了挠头。
总觉得，现在说话的话气氛会很奇怪啊……
“小哀。”犹豫再三后，苗木诚还是轻声开口。
他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是心底里好像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他不能就这样放着灰原哀不管。
本来睡醒时就有些凌乱的头发被揉得更加糟糕，实在找不到什么适合促膝长谈的话题，苗木诚只能自觉尴尬无比地开口。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自以为是了……不过，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小哀可以来找我试试看。”
他说着，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虽然我也不一定能提供什么好的帮助……”毕竟他自己都是借住在阿笠博士家，“不过两个人一起的话，总会比一个人苦恼好得多。”
“而且只要有同伴在身边的话，不管是什么样的困难都会抵过去的。”
“我一直如此坚信。”
灰原哀并没有出声应答。
苗木诚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听到了自己的话。
房间里光线微弱，黑漆漆的视野让苗木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似乎能感受到，有一道视线越过黑暗落在他的身上。
“……”
长舒一口气，苗木诚轻轻为灰原哀带上房门。
“晚安。”
话语的尾音在漆黑冰冷的空间里散尽，躲在被子里的人将自己蜷成一团，房间再度恢复寂静。
“灰原。”
第二天一来到学校，江户川柯南立马逮住已经坐在座位上整理书本的灰原哀，满心的疑惑一下子倾泻而出。
“你昨天是怎么了？是在哪里感受到那些家伙了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
“没事。没有。没听说过。”
将书本摆放整齐，灰原哀头也没抬直接回答。
她今天的状态看上去似乎好了很多，只是眼底有不甚明显的青黑，显然是昨晚一夜未睡。
江户川柯南狐疑地在灰原哀旁边坐下。
不过眼底有淤青的人很显然不只是灰原哀，仔细看去柯南本人也是眼睛通红，估计也是一晚没睡的状态。
昨天无意间从窃听器里听到的内容让他一整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数不清的纷杂思绪在脑海里盘旋翻转，再加上昨天观察到的灰原哀的反常表现，原本以为简单的案件此刻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早上天一亮，江户川柯南几乎是迫不及待就要冲出侦探社直奔阿笠博士家。
思考一整晚得不到任何验证的猜测让他万分焦灼。
“灰原！”
柯南低喝一声，皱着眉看向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流欲的灰原哀。
“你从昨天开始就很奇怪啊。”
平常情况下虽然灰原哀也比较抵触谈论组织，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抗拒。
“是吗。昨天我有点心情不太好。”
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之前没有看完的书，灰原哀无比冷静地回答。
她依旧没有看向江户川柯南。
“你知道的吧，女生总会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太好。”
“……”紧盯着身边的茶发女孩，柯南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看着灰原哀的侧脸，某个想法忽然在柯南脑子里浮现。
他微微睁大眼，试探着问出口：
“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听到这个问题，灰原哀终于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
她看向身边的侦探，茶色的眼眸深处没有一丝波澜。
“怎么会。”
不对劲。
柯南紧盯着灰原哀，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神情的变化。
脑海里某一条看不见的警戒线忽然被触动，柯南的神情也不知不觉变得严肃。
真的，非常不对劲。
灰原哀的表现，真的是太奇怪了。
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他感受到如此强烈的违和感。
眼看着江户川柯南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可怕，灰原哀沉默地转回视线。
放在课桌下的手不知不觉攥紧，灰原哀低垂下头，脸上的神情、眼底的神色平静到吓人。
她没有说谎。
她确实是并没有感受到害怕。
灰原哀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明明平日里听到有任何关于组织的消息，她都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心底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就像是心底不知何时被撕开了一个大洞，所有的情绪、害怕也好恐惧也好，全部都被那个看不见的黑洞吞噬殆尽。
于是留在心底的，就只剩下空茫茫的空虚感，以及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的平静。
‘就这样吧。’
心底不知何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她也好，组织也好，就这样吧。
于是灰原哀又重新转头，看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思索些什么，低头皱眉神情凝重的江户川柯南。
“就这样吧，这样就够了。”
柯南被灰原哀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灰原劝到。
她其实一直都这样劝身边某位数次以身犯险的侦探，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
只不过以前都是出于担心对方的生命安全，这一次，却是出自于如此奇妙的心态。
“你是不可能对抗得了组织的。”
“咚——”
江户川柯南猛一下站起身，大幅度的动作直接带倒身后的座椅。
原本嘲杂的教室忽然一瞬间安静下来，被江户川柯南动作吓一跳的小学生们都不约而同将目光转移到似乎起了争执的两个人身上。
然而江户川柯南对此毫无察觉，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灰原哀，神情简直就像今天才认识身边的这个人。
“你在说什么啊？！”
灰原哀自然没有被柯南这样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到。
她弯下腰捡起被柯南不小心弄在地上的书本，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平静。
“你刚刚没有听清楚吗。”
平静的茶色眼睛对上另一双溢满震惊的蓝色眼睛。
“我说——‘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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