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翌日清晨，路眠被一阵吵闹声吵醒。
拖行李箱的声音，问候声，还有一声甜甜的被拉长的哥哥，最陌生的，是一个男生沉稳的回答：“不用，我自己来。”
路眠从床上起来，闭着眼换衣服，然后准备去洗漱。
偏偏这时，门把自动扭转，路眠定在门口没动。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之后大敞。
路眠视线往上移，与皱眉凝视她的男生对视。
深眉，五官很硬朗，剪的寸头，高。
这是她对男生的直观印象。
“你是谁？”对视片刻，男生冷冽开口。
路眠还没回答，身后跟来的任夏贝已经替她回答：“哥，爸说这个房间大，要你让给路妹妹，不能委屈了路妹妹，你就住那间小一点的吧，男孩子嘛，吃这点苦没什么的。”
任夏贝嗲声嗲气说完这段话。
路眠站在他们对面，突然有点里外不是人。
任鉴深嗯了一声，算是给任夏贝的回复，他没再盯着路眠，松开门把往别地走。
任夏贝甩路眠一个白眼后屁颠屁颠跟上。
路眠重新进屋，她把昨天的作业一一装进书包里，装最后一样时，盯着桌面发呆。
他好像不太欢迎她。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确认，门第二次被敲响后，他从她房里的小角落抱走一个纸箱子。里面都是他的东西。
这没什么，只是他快要走时又突然停住，背影对着她，偏过半个头：“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路眠整个人定住，只觉胸腔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凭什么他们都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抬头冲他喊：“我知道！”
任鉴深微挑眉，从她房间离开。
楼下，一片欢声笑语，路眠快速眨眼，把那点上涌的眼泪给憋回去，随后背上书包下楼。
林时正一脸慈祥的和任鉴深说话，看见路眠下来，把她拉到任鉴深面前，笑容可掬：“路眠，叫哥哥。”
路眠盯着他，他看着她，两人谁也没先开口。
那句哥哥更像卡痰一样吐不出来。
林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手状似无意地拍在路眠背上：“叫哥哥啊！”
对面的任鉴深双手环胸，兴致盎然等着她那声哥哥，眼神似是讥讽。
路眠还是不想让林时为难，朝这个想让她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的男生笑了一笑，“哥哥。”
旁边的任夏贝表情堪称扭曲。
任鉴深装得更像：“路妹妹长得真好看。”
路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盯进这人瞳孔里，倏地转头面向大门，不再惺惺作态。
但她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以后上下学，三人都要一起。
今天任鉴深第一天回国，任叔叔让他休息一天再去学校报道，可谁知，任鉴深掉头就往车里钻，压根不听任叔叔的话。
路眠嗅到他和任叔叔之间的矛盾，还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也钻进车里。
三人行，任鉴深坐前面，她和任夏贝坐后面。
一路上，任夏贝那张阴阳怪气的嘴就没停过，以人物b为开头，讲述她的种种恶劣行径。
路眠从包里扯出耳机，放歌塞上，转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只要不看不听不想，她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到学校，任鉴深去高三部报道，路眠回教室前弄了弄被风吹乱的刘海，低头往里面进。
谢劲辞在睡觉。
路眠一进教室就捕捉到他的身影，发现他在睡觉，便轻轻把书包放下，整个人都没怎么大动。
后边的舒盼盼和江非白在补作业，很安静，路眠把今天要交的作业拿出来放桌角，还是没忍住，侧头去看谢劲辞。
他的头往她这边侧，袖口挡住一大半容貌，右眼睫毛翕长，清白的脸如窗帘吹动的风。
路眠眼里露出纯稚的探究，为什么他的皮肤那么好？
还有，他睡觉的样子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漫画里的少年，校服领子被他勾勒得刚刚好。
路眠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他闭阖的眼睛上，眼里溢出一抹亮色。恰是此时，他睁开了眼！
一道视线直直射进路眠心里，咯噔一声，咚咚鼓。
微风吹拂桌角的作业，两人对视片刻，互相望进对方眼里，最后路眠匆匆避开，逃军一般。
老师走进教室拍桌子，叫大家安静，谢劲辞抻了下腿，从课桌上起来。
他身子往后靠，视线缓缓外移，暼到她红透了的耳朵。
又似乎意识到他在看她，她浓密的睫毛颤了下。
——
期中考试将近，班里下课后变安静了很多。
分两拨，好学生卷死所有人，另一拨怕被好学生使眼神刀，被迫安静。
老班周让他们这次期中考试好好考，不仅为他们自己，还为来参加家长会的家长们脸上争光。
班里炸了，一个刺头说他家长来不了。
老班周指着刺头：“你别说你家长来不了，你爸昨天还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
刺头：“……”这是亲爹。
路眠陷入纠结，往年家长会林时没来过几回，但她要求的话，林时还是愿意腾出时间给她开这个家长会。
今年，路眠却不希望她来。
她不想让同学们知道她和任夏贝的关系。
班里跟下油锅一样还没停，老班周猛拍几次桌子：“我看是谁还在吵？到时候就专门找你家长！”
这下他们安静了。
老班周很享受这份安静，他慢悠悠地说：“家长不能来的，今晚之前到我办公室来，让我看看是真不能来还是假不能来。”
不用今晚之前，一下课，一大批义勇/军涌向办公室。
路眠接个水的功夫，谢劲辞课椅上没人了。
侧头，江非白在跟舒盼盼炫耀：“小爷家里可是有藏獒的……小路眠你看我干什么？”
他对她称呼多变，路眠已经习以为常：“我能问问，怎么撒一个圆满的谎，让老班周认为我家长是真不能来。”
江非白：“找演员？”
路眠决定不予采纳。
快要放学时，犹豫一天的路眠磨磨蹭蹭走到办公室。
她在心里打好腹稿，刚要敲门，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死了。”
是谢劲辞的声音。
办公室有很长时间的停顿，紧接着，路眠听到老班周叹了口气，“谢劲辞，你现在是高中生，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你爸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问话掉进沉默里。
办公室窗户开了一半，路眠透过这一半看到谢劲辞的背影，他在和老班周对峙，丝毫不让。
“再过几日就是你妈妈的祭日对吗？”突然，老班周的语气缓和下来。
听到这句话，在外的路眠眼睛骤得放大。
“嗯。”她听见谢劲辞轻声嗯了一声。
楼道外突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路眠抱紧手中的书，踮脚掉头悄摸摸离开。
走到楼下，路眠回想刚才听到的话，才发现自己很不了解谢劲辞，他家庭的矛盾好像更深。
而且她妈妈……
头上落下一道阴影，路眠抬头往后看，见谢劲辞从楼梯上下来，他脸上的表情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敷衍。
路眠给他让道，却在他从她身边径直走过后，自己不死心地跟上。
该跟他说些什么，路眠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可她不是个嘴甜的人，就只能每隔几秒看他一次，一遍遍确认他的情绪变化。
直到几分钟后，谢劲辞在一棵大树下停下，正视她：“你看什么？路眠。”
路眠总不可能说她听到你和老班周的对话。
而且今天的风对她的站位不太友好，头发都往前啪啪打她的脸。
路眠把头发胡乱地往后放，抬头对上谢劲辞那双眼。美人眼尾都是带钩的，摄人心魄。
风还眷顾他，吹翻额前的刘海也不丑，更有少年的味道。
路眠就这样迷失在美色中，说话都不经大脑思考了：“我想说……你挺帅的。”
话音刚落，一缕碎发蹿上她脑门。
路眠再次抬手抹掉，被谢劲辞嫌弃得明明白白。
那目光太明显，路眠心里有些挫败，她理好头发，果断换边跟他站同一个位置。
“今天风太大了。”她没话找话，也不管他会不会回答。
“嗯。”
意料之外，谢劲辞理她了。
尽管就一个字，但路眠还是感到欣喜若狂，她抬头去看少年优秀的侧颜，“你待会儿去哪？直接回家吗？”
谢劲辞并不肯告诉她，他抬腿往前走：“走了。”
路眠站在原地没动，她掏出手机对准少年的背影。
学校里风大，跟不要命似的拼命刮，他的校服衣角被翻起，肩上的背包微微抖动，大树涛涛下，风声呼啸过。
路眠按了拍摄，还想再来一张时，发现屏幕里的谢劲辞回头看她，一双眼深皱。
路眠连忙把手机藏到身后，抿嘴的样子心虚极了。
可谢劲辞并没有责怪她，深皱的眉头也渐渐展平，他就留在原地，没走，到像是特意等她一样。
路眠一开始不确定，直到他的目光准确落在她身上十几秒后，路眠跑到他身边，语气里带点不可置信：“同桌，你在等我？”
谢劲辞往前走，说的话不清不楚的：“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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