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法回头
“被发现得真快。”
看着地上碎裂的棺木，裴长宁有些咋舌，“李开现在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卫庄对此倒是不甚在意，“这是他自己的事。”
裴长宁撇嘴，自袖中取出细长的银针，挑起地上些许尘泥，送到鼻尖嗅了嗅。
“那些尸虫曾经过此处。”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竹筒，放出一只火红的蝴蝶。
蝴蝶在棺木旁盘旋了几圈，而后扇动双翼，向着远方的山脉飞去。
裴长宁足尖踏着落叶跟上，直到卫庄忽的拦住她。
“嗯？”
迎上她探寻的目光，卫庄解释道，“不必再往前，我已知晓是何人。”
“你知道？”
“百越有赶尸人。”
他依旧如此言简意赅，显然并不将此人放在心上，“而昨日经过此地之人，是驱尸魔。”
“驱尸魔？”
裴长宁一边转笔一边思索，面露不解，“他故意让尸虫去我身边，目的何在？”
卫庄不语，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今日穿了长裙，腰肢掐得极细，玉纹纱勾勒出她胸前柔软的弧度，露出的肩颈皙白如玉，发梢微翘，堆在锁骨处，有种莫名的脆弱感。
从第一次见到她，卫庄便知晓，她一直会给人一种娇软可欺的感觉。
驱尸魔的目的无非是觊觎她，至于是单纯觊觎她这副躯体还是觊觎她的能力，这一点卫庄并不在乎，反正都是一个死罢了。
他摩挲着剑柄，垂眸望着自己突出的指节，日光滤过葳蕤的枝叶，落在他面上留下浅浅的阴影，衬的他的目光明明灭灭。
“目的不重要，总归要死。”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冷着一张脸，语气严肃，一看就是认真的。
他估计真的会把驱尸魔找到，然后一剑砍了。
裴长宁忍俊不禁，倒也没多言，她乐得有人帮自己动手。
她横笛于唇畔，吹了几个音，蝴蝶晃悠悠地回来，自己钻回了竹筒里。
“好了，既然已经知晓那人是谁，那就无事了。”
她拨弄着笛身上的穗子，偏首问身侧的少年，“你有什么事需要处理吗？”
卫庄瞥了她一眼，下巴点了点一处，“跟上。”
他的身法也不错，起落间如同如同惊电过眼，衣摆上的暗纹泛着冷光，如同他这个人。
裴长宁足尖一点跟上，始终与他并肩，问道，“去何处？”
卫庄并没有看她，只冷冷道，“划船。”
裴长宁：“？？？”
她错愕地看向他，只看到他凌厉的侧脸与被风吹乱的白发。
划……船？
他这语气听着像是要去划人。
待她站在小舟上，怀中抱着鲨齿，看着白发少年撑着篙杆时，她才发现他是真的带她来划船。
少年身子如松，立于舟头便是一道风景，黑衣包裹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形，收紧的腰腹满是爆发力，衣袂被水上的风吹起，露出的腕骨突出有力。
裴长宁盘膝而坐，鲨齿横于膝头，漫不经心地抚着剑柄，就那么仰头望着他。
她的视线太过明显，卫庄握着篙杆的手越来越紧，骨节泛白，发下的耳垂微微烫。
待她看够了，开始看沿途的景致，他才放松了自己，心头却是升起一股子不虞来。
卫庄带她在外面逛了一日，划了船，登了楼，喝了甜汤，吃了炙肉。
直到夜色泼墨之际，他才带她回紫兰轩。
这让她觉得有些稀奇。
不过她也没问，毕竟她有些困了。
刚回紫兰轩，韩非便冲上来，直接挂在了她身上，手臂死死勒住她的脖颈，裴长宁下意识地就想用墨颠给他一下。
不过卫庄的动作比她更快，鲨齿的剑柄在他后颈处重重一敲，紫衣青年便软软地倒下去。
裴长宁急忙伸手将人扶住，兰亭香雪在他眉心拂过，清风垂露缓缓唤醒他模糊的意识。
韩非被卫庄一剑柄敲晕，又被裴长宁一笔敲醒，只觉得整个人迷迷糊糊，不似在人间。
他揉着后颈攀着裴长宁的胳膊，满脸都写着委屈，“卫庄兄你下手好狠。”
可太疼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卫庄要把他敲送走。
这时，暗处的一名黑衣女子陡然向卫庄发难，看着那窈窕的身段，裴长宁忍着笑把韩非拉到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较量。
说是较量也不尽然，因为卫庄只用一只手，且明显不曾动真格。
直至面纱落地，弄玉姝丽的面容露出，摇曳的烛火在她面上落下一片光。
裴长宁忍不住戳了戳韩非，小声道，“你的主意？”
韩非苦笑道，“哪能啊，她已经袭击过我了，还不是你跟卫庄兄今日一整日都不在？一个救我的都没有。”
裴长宁呡唇笑了，转着兰亭香雪给弄玉刷了清风垂露，对于她今日这番行为并没有什么意外。
想要加入流沙这个想法可以有，但加入之后注定是一条在黑暗中劈风浴血的路，且绝无后退之可能。
弄玉今日此番是明志。
裴长宁托着下巴看着紫女身后走出的一众美人，感慨道，“我总算知晓什么是温柔乡英雄冢了。”
谁不爱看美人呢？
裴长宁就爱看。
卫庄将鲨齿往桌案上一搁，冷声道，“死了还英雄？”
裴长宁撇嘴，轻哼道，“不跟你说，你不懂，你就适合跟你的鲨齿过一辈子。”
韩非没忍住笑出了声，冷不丁瞥见卫庄杀气腾腾的目光，当即捂嘴忍住，忍得双肩都在抖。
第二日一早，裴长宁被弄玉喊醒，匆匆洗漱后赶去了城外。
此处已是一片废墟，早已凉透的尸体与其上诡异的表情皆昭示着此事的不单纯。
裴长宁吸了口凉气，手中的兰亭香雪也不转了。
“被吓到了吗？”
清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裴长宁侧首，看到了青衫如竹的少年。
她摇头表示无碍，“没事，就是有点惊讶。”
她走过去用丝帕捻起一点尘土，又细细查看了几具尸体的情况，表情愈发的凝重。
她寻到韩非，语气微沉，“尸体从此处四散开，想必此人极受信任。看他们的情况，死者生前定是看到了极为恐惧之事，不得逃离被活活烧死，而且……”
她蹙起眉心，“他们有中毒的症状。”
韩非揉了揉额角，叹息道，“不过是一些无家可归的百越人，为何要下如此毒手？”
他接过裴长宁手中包着泥土的手帕，苦着脸道，“看来接下来有得忙了。”
裴长宁自袖中取出玉瓶，倒出两粒避毒丹，“这是避毒丹，你们先服下，我总有些不放心。这避毒丹做不到百毒不侵，但也能缓解毒性，若是中了避毒丹无法完全化解的毒记得来寻我”
韩非自然不会拒绝，他果断服下，夸张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宁宁，我就算撑着最后一口气也会爬回来见你的。”
裴长宁握着兰亭香雪毫不客气地在他脑门一敲，不悦道，“可别乱说。”
韩非笑嘻嘻道，“好嘛，我不乱说。”
他就是单纯想要缓解一下过于严肃的气氛，也没别的意思。
只是后来真的行至尽头，他再回想起今日这句话，唏嘘的同时不免有些荒凉———
他已无法爬回去见她。
韩非匆匆回宫，张良则送她回紫兰轩，将人送到后嘱咐了几句也匆匆离开，看得出来此事牵扯不小。
裴长宁倚着窗边吃点心，有些感慨，“看来九哥这次麻烦大了。”
卫庄在一旁认真擦拭剑身，闻言冷哼一声道，“自找的。”
裴长宁看过去，看到了他冷峻的眉眼，忍不住道，“你对谁都这么凶吗？”
她就没见过他除了冷脸之外的神态。
卫庄乜她一眼，没有回答。
裴长宁也懒得自讨没趣，转过身看院中的弄玉练剑，忍不住惊叹，“没想到弄玉姐姐会剑法，而且还这么好看。”
卫庄归剑入鞘，在她身侧坐下，只看了一眼便做出了评价，“华而不实。”
裴长宁：“……”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非要反驳我我每句话？看我这么不顺眼？”
卫庄的表情再度变得很精彩，看着无奈的很。
他真的只是说出了自己的评价，并没有怼她的意思。
他沉默半晌，忽的握着她的腰肢将人抄起自窗口跃出，几个起跃后，落于紫兰轩后的一片空地。
刚要将人放下，却忽的被一双柔软的手臂搂紧了脖颈，鞋面上传来被踩踏的重量。
“你又在犯什么病？”
裴长宁皱着眉瞪他，踩着他的鞋面稳住身形，气得小脸皱成了包子，“对我不满也不必如此刁难我。”
卫庄这才注意到她没穿鞋。
也是，她极爱赤足踩在柔软的毯子上，一般待在紫兰轩时时常不会穿绣鞋。
他的表情有那么几息的僵硬，他将人单手抱起，又原路送回。
裴长宁一落地，随手拿起手边的玉盏就砸了过去，被少年抬手稳稳接住。
他也知道此事是他唐突了，难得解释了一番，“方才是想教你练剑。”
她不是惊羡弄玉练剑好看吗？那他就教她练剑，一定比寻常剑法更为实用，也能在危急时刻做她的底牌。
他绝没有刁难她的意思。
谁知裴长宁闻言语气更不好了，又砸了个酒壶过去，“我不练！要练也不用你教！”
卫庄将她的怒火悉数承受，片刻后，又道，“你的墨颠需要配合灵活的身法，虽然具有爆发性，但需要不断叠加，并不能一击毙命。”
有些时候，如若不能一击毙命，那自己就会处于劣势。
裴长宁撇嘴，转头不去看他，“我不用你教，等过段时间我去秦国，阿聂会教我的。”
最终，卫庄臭着脸下楼练剑。
紫女心疼地看着被摧残一地的花，到底没有上前安慰某个情路受挫的杀神。
丑时，裴长宁自熟睡中忽的睁开眼，握住了撩开床帐的手。
白发少年正立于她榻边，神色恍惚。
“卫庄？”
她忽然觉得好累，“你又……”
犯病了？
话还未说完，少年便抬脚上榻，俯身将她抵住，一手压制她的手一手掀开锦被，而后去扯她的小衣。
裴长宁毫不客气地屈膝重重一顶，同时挣脱一只手直直袭向他的脸。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与此同时，小衣上那根细细的系带被扯断，绣着飞鹤流云的单薄布料被扯下。
卫庄似乎此时才回过神，眉间的郁结之气散开少许。
紧接着，他又挨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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