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大人物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这能怪我们不给年轻人机会？动不动就破釜沉舟，搞得好像自己把所有的委屈承担了一样，难道我就不犯难吗，
一盘棋就顾着眼前的细枝末节，然后不管身后洪水滔天了是吧，自以为站在正义和公理上藐视其他人的立场，也不考虑后果的连锁反应，耍狠谁不会啊，耍完了自己爽了，那其他人怎么办？
冒着全国几百万债权人，几千万户住房人群被拖着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风险，保他一个人，还有他口中的‘下’，你们真的觉得这事儿靠谱吗？”王洛拍着桌子大声咆哮着。
吐沫星子都已经飞到梁非凡和独眼老者脸上了。
听着王洛终于发泄完了心中的不满，梁非凡笑着摇摇头“可不是我们要保这小子的，是你自己答应了你老丈人的，要是你想反悔，我们也干涉不了啊。”
“就是，别看着人家小辈有人罩着就心生妒恨，一个大男人，器量怎么这么小？”独眼老者也摇摇头。
“我妒恨他？呵呵，我只是气现在的孩子，一点儿感恩之心都没有，他们以为自己能张牙舞爪依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还不是有我们这些人在暗处护航？”王洛怒极而笑。
“护航？人家觉得咱们是禁锢的锁链，是封建的老残留，没有上进心等着老死的老贼。”梁非凡摇头轻笑道，语气中没有丝毫无奈，反而带着玩味。
“不过虽然闹心了点儿，但是这也是好事儿，毕竟人类文明之所以有进步，主要原因就是下一代不听上一代的话，我倒是觉得这个叫王世风的小伙子，很不错。”独眼老者笑了笑。
“你喜欢？那拉去你们战略部啊，刚好这小子一门心思想搞软实力文化输出和内循环，专业兴趣都对口。”王洛冷笑道。
“不了，我年纪大了，跟这些小孩子生不起气了，你年轻力壮，多吃点瘪，也好体会体会当年我们在你身上吃的苦头。”独眼老者大笑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梁非凡也点头附和。
“呵呵，你们俩也别想着置身事外，这小子可不是只会放狠话，虽然平时看着古灵精怪，聪明伶俐的样子，但是本质其实就是个钻牛角尖的别扭性子，我估计他是察觉到什么了，要不然不会反应这么大，
这下难搞了，妄做坏人，我这是图什么啊？”王洛烦躁的抽着烟
“郑秋那也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万一真的暴了，你也别想着作壁上观，到时候再来一波涨价去清库存？那我这几年所做的准备岂不都付之东流了？我是要往外面放气，不是为了往里面充气，这个锅我接不了。”
“你也别这么悲观，万一人家孩子不是这个意思呢？我跟他打过交道，他不是意气用事不顾大局的人。”梁非凡出声安抚道。
“那您老出面跟他聊一聊？”王洛转头问道。
“你会不会有些过于焦虑了？就算他想做什么，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啊，难道他还能去单杀郑秋？”独眼老者疑惑的开口。
话音落，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啊，虽然，可能性不大。
“先派人监控他吧。”王洛摸了摸鼻子，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
“龙图那边就别管郑秋了，直接找吴家人聊，就算是烂了，也得烂在锅里！”独眼老者冷声定下基调。
“那行，我可就听令了。”王洛闻言大喜，原本愁云密布的脸色瞬间喜笑颜开。
“演我们呢是吧。”独眼老者一怔，有些恼怒。
王洛大笑着离开，乘车前往某个殡仪馆。
今天是郑老火化的日子，因为是‘失足坠楼’倒是无法出殡，只能尽快火化，又因为特殊原因，葬礼也只能一切从简。
所以殡仪馆现场，十分冷清。
王洛赶到的时候，蒋芸一身素装，刚好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郑老的儿子一家三口。
王洛走过去看着面无表情的蒋芸“提前熟悉下流程也挺好，以后送我走的时候能从容点儿。”
“送郑老进去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里面躺的是你就好了。”蒋芸眼底带着艳丽的猩红，平时波澜不惊的眸子此时满是愤怒与失望。
蒋芸这话说的很无理，但是王洛忍了。
“王总，还麻烦您亲自来一趟。”郑老的儿子郑建设是一个双鬓斑白的中年人，容貌和郑老有几分相似，但是身上却有一种浓浓的市侩感，面对王洛时，有一种可以察觉到的谄媚与恭维。
实际上郑建设比王洛还要小几岁，但是看上去像是王洛的长辈。
“郑先生，节哀，是我对不住老爷子。”王洛面色凝重的和郑建设握了握手。
郑建设神色有些不自然“老爷子临走前，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们一家人都是平头百姓，也不懂太多东西，老爷子交代过，这是他的选择，与任何人都无关。”
王洛有些哑口无言，指间微微顫抖“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无力，但是我已经会尽最大的努力，让郑老走的安心。”
“你是青藤苑的新承接商？”这时，郑老的孙子，今年刚刚高三毕业的郑风清语气生冷的开口。
王洛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一脸稚气未消，但是却有一身沉稳的气质，抛开外貌，显得比他父亲郑建设还要成熟的样子。
“是，我叫王洛，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联系我。”王洛顺手给郑家三口递上名片。
“我不是要勒索赔偿，我只是有事想不明白，想要亲口问问王世风，我只有这一个要求。”郑风清没有接名片，反而继续冷声说道。
毫无疑问，这个少年心中对王世风的哀怨已经溢于言表了。
“小风，跟你解释了这么久，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爷爷之前交代的你都忘记了？”郑建设有些恼火的推了下儿子，随即对着王洛和蒋芸露出歉意的笑容“两位别介意，这孩子一时接受不了老爷子走了的事实。”
“我很冷静，我真的只是有话想问他，我曾经是他的粉丝，我有粉丝牌和粉丝群证明。”郑风清死死的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抱歉，其实王世风，还不知道郑老的事情，是我故意瞒着他的，真的很抱歉。”蒋芸抿着唇，微微欠身。
“呵，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郑风清红着眼睛嘲笑道。
“小兄弟，我不敢说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如果真的追究起来，我才是始作俑者，若是你想要个公道，直接找我就好了。”王洛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语气柔和。
“王总你不要听这死孩子乱说，我们绝无追究什么的意思，说实话，虽然于情于理老爷子走到这一步，会有那部电影的影响，但是归根结底，你和王世风都是为了帮助我们，虽然事与愿违，我们不是白眼狼，分得清好坏。”郑建设语气有些哽咽。
很显然，这些话并非他的本意，但是碍于很多因素，他不得不这么说。
“出现这种意外，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但是逝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走，我这次除了送老爷子一程，还有就是来传达我们的歉意，你们看看还有没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王洛叹了口气，递上一份协议。
前面是赔偿协议，后面是保密协议。
郑建设夫妇下意识的接过协议，看了眼以后，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上面的赔偿金额，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了。
郑风清瞥了眼协议，咧嘴冷笑道“不愧是大人物啊，这赔偿金额足够买我们全家的命了。”
蒋芸脸色一暗。
王洛面不改色“我很抱歉，我知道这样有些冲撞老爷子，但这是我们唯一能弥补的方式了。”
“王世风说过，赔偿不是为了弥补受害者，而是为了弥补加害者的愧疚，想必，只要我们接受了，他的良心一定就会好过吧。”郑风清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掉。
不管表现的多成熟，但此时，他也只是一个再也无法得到爷爷关爱和教育的孩子而已。
蒋芸如鲠在喉，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开口。
王洛微微皱眉，正欲说话。
郑建设却猛地踹了郑风清一脚，呵斥道“滚去那边！”
面对突然暴怒发难的父亲，郑风清有些被吓到了，不解又委屈的看着父亲。
郑母趁着郑风清晃神的时机，赶忙把郑风清拉到一边。
“王总，蒋总对不起哈，这孩子平时被我们惯坏了，尤其是老爷子，因为我不成器，读书不成，所以老爷子也全部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爷孙两个关系更好，
孩子年纪小，但是没有恶意，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您多担待。”郑建设转头向王洛和蒋芸赔笑。
“郑先生别这么说，是我们问心有愧。”王洛叹息道。
“这份赔偿，我们不能要，如果要了，老爷子泉下有知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至于保密协议，我们签了，而且之前我们就打算好了回老家，至于卖房子剩下的钱，足够孩子出国留学了，放心，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郑建设把协议一分为二。
王洛愣了下，随即回过神“郑先生，这个赔偿您绝对要收下，孩子说的对，您就当可怜我们，让我们良心好过点儿。”
郑建设再三推辞，两人一时间竟然陷入僵局。
“郑先生，我没有侮辱您的意思，更没有冒犯郑老的意思，我只是想说，钱真的很重要。”蒋芸吸了吸鼻子，硬着头皮说出一句很没人情味的大实话。
郑建设和王洛同时愣住了。
“哈，蒋总，说话确实很耿直。”郑建设红着眼眶讪笑道。
“郑先生，我这女儿也是个直肠子，无意冒犯，头疼的很。”王洛也恶狠狠的瞪了眼蒋芸。
不会说话你就把嘴闭上！
“两位稍等一下。”郑建设拿着协议去和妻子儿子商量了。
“五千万，你出了一个他们很难拒绝的数字。”蒋芸轻叹一声。
“再多怕吓到他们。”王洛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殡仪馆发呆。
“五千万，不出意外，这辈子我们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吧，爷爷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死竟然值这么多钱。”郑风清红着眼眶，满脸嘲讽的看着郑建设。
郑建设阴沉着脸，打量了一下儿子，叹息道“疼吗？”
郑风清闻言愣了下，接下来的话哽在喉咙，低头抽泣“不疼。”
“傻孩子，怎么能不疼呢。”郑建设笑容难看的摸了摸儿子的头“你真以为爷爷的事情，你爹我一点怨气和怀疑都没有？但是不管怎么说，爷爷作出这个决定肯定有他的理由，值得让爷爷付出生命的理由，我们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情绪不满，让他的死，失去意义？”
郑风清诧异的抬头看着父亲，感觉到眼前的父亲，有些陌生。
印象中，父亲是一个没什么主见，为人也谦和甚至窝囊的老好人，爷爷总是说父亲的性格软弱，让郑风清不要学他。
但是这一刻，郑风清似乎感受到了父亲平日‘软弱’下的智慧和温柔。
“青藤苑这个项目，受害者不只是我们一家，而且除了我们家，大夏还有多少受害者？爷爷正是想到了这些，才被逼的走投无路，
和王世风无关，和其他人也无关，这是你爷爷自己的选择，我们只能尊重，但是作为亲人，我们或许不理解，或许不认同，但是我们不能不支持，小风，你懂吗？
人活着，不能只考虑自己，爷爷不是这么教你的吗？”郑建设说着眼泪也止不住了。
郑风清大脑一片空白，因为父亲说的这些，他从未想过。
但是他知道，这就是爷爷选择的意义。
瞬间，对王世风那股莫名的怨恨，似乎被化解了。
“但是这笔钱真是太多了，五千万啊。”郑母喃喃自语，有些焦虑。
“钱有用。”郑风清回过神，突然冷静的说道。
郑建设有些诧异的看着儿子。
“既然这是爷爷的选择，我们也肯定要支持，这么大一笔钱，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基金，来帮助更多当时和我们一样情况的人度过困境，
虽然很耻辱，但是，钱真的有用。”郑风清红肿的眼神中，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也好，建立基金，帮助有需要的人，这样很好，不愧是我们家的大学生。”郑建设露出笑容，欣慰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郑母看着这两个平日里都没有什么对话的父子，突然感觉，一切似乎都会好了的。
不一会儿，郑建设拿着签好的协议回来，递给王洛“王总，蒋总，我们商量了一下，我儿子说这笔钱我们可以收下，但是您不用给我们，麻烦你们用老爷子的名字建立一个基金，帮助和我们类似的家庭，
我知道这些钱不多，但是能帮一户是一户，我们当年经历过这种没钱的难，相信老爷子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
王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蒋芸愣了下，目光古怪的看了眼王洛。
“好...我一定尽心。”王洛接过一家三口签好字的协议，莫名的感觉到这份协议的重量，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王总，蒋总，我为我刚才的冒犯道歉，但是我说真的，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能够关注到我们，并且愿意施以援手，虽然对于你们这些大人物来说，可能只是顺手而为，但是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却是改变命运的时刻，
所以，真的真的非常感谢，蒋总，如果可以，帮我转告王世风，未来某一天，我会站在他面前，堂堂正正的问出我的疑虑。”临别时，收拾好情绪的郑风清，突然又恢复了成熟的模样，郑重其事的说道。
蒋芸神情柔和的点点头“好，很期待与你再次见面。”
王洛拿出名片递给郑风清“小伙子，我很看好你，以后你要是遇见王世风，也帮我问问他，值得吗。”
郑风清虽然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这次接下来王洛的名片。
回去的路上，王洛靠在后座发呆，看着窗外景色，随着郊区向城市的路程变换着。
从荒凉到繁华，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大人物？你们才是大人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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