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精准翻译
按照皮肉骨原本的计划，要么秦文将那个附着着皮的领头人当成自己一剑捅死，遭天谴之后被自己夺取灵魄。
要么秦文发现问题，来追踪真正皮肉骨的身影，而后皮囊裹挟着领头人去扰乱施小秋她们的行动，在天罚下来之前救下施小秋，这样也算是卖了一个人情。
他了解施小秋这类人，他们很像，平日里装的再怎么和善也掩藏不住骨子里的自私。
因为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选择自私。
当然，皮肉骨计划得很好，很完美，唯一的问题就是秦文这个怪物。
在明白那个领头人只是被皮包裹，很可能没有死之后，秦文便没有动刀，只是伸手去揍。
“你是被施晋尧封印……嗷！”那个皮似乎还想说话结果却被秦文一拳打在了面门。
在打过一顿之后，秦文便将皮从那领头人身上扯下。
失去那张皮，那领头人终于露了出来，还没死，只不过鼻青脸肿地没个人形。
抓鬼小队看到了，并且怀疑扯下皮根本不需要前面那个痛揍的环节，这位凶神恶煞的男士只是在发泄。
当然，他们不敢问，因为他们终于发现了，这个村里不正常。
闹鬼，可不是闹鬼么，站在这儿的除了他们可能就只有鬼了。
同时他们终于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谁，大家高铁在同一个车厢里头，这人气势太吓人，还被乘务员怀疑是危险分子来着。
“怎，怎么办？”有人抱紧了他们团队里唯一的那位道士，然而那位道士也是腿抖如筛糠，他怎么知道怎么办？他也以为那个视频是作假的。
他还以为那是这个偏僻小村子为了开展旅游业，借位拍的呢。
毕竟越是灵异恐怖的东西，越有不怕死二楞子敢来一验真伪，他就想跟着这票二愣子赚个钱，哪曾想碰到真东西了？
于是在尖叫过后，抓鬼小团队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他们你挤我，我挤你，像一群过冬的企鹅，谁都不想自己在外围。
而秦文一手拎着皮，一手拎着骨和肉，准备把他们拼回去再砍几刀试试。
“今天才第一天吗？”说话的是骨和肉，“无论你信不信，她功德过了一个境界点，上界会有东西来处理她。”
秦文动作顿了一下。
“你杀不死我。”这次说话的是那张皮，“你以为我受禄失败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怎么知道？”秦文反问，他说的话皮肉骨是能够听懂的，“我那时候被封印了。”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皮肉骨沉默了。
他自己的逻辑是——我能从受禄失败里活下来肯定是有底牌的，你没法轻易将我干掉。
而秦文将那个“你以为”理解成了让他猜，他怎么猜？他干嘛猜这个？又没什么好处，简直不明所以，不知所谓。
“你说施小秋的事？怎么功德就没用了？”秦文不想废话太多。
“很简单。”皮肉骨适应得也快，“我们这种存在，只要在这世上，就是对现有规则的一种破坏，无论有没有威胁都不能留，不能开这个口子，明白吗？”
挤成一坨的人类们抖得更厉害了，他们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知道了这么多，他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与此同时，施小秋在鬼玉内景中也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压迫。
“停下。”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股陌生的语调在她耳畔响起，但施小秋听懂了。
“爸？”施小秋有些诧异，因为这声音正是属于施晋尧的。
但施晋尧的发音对施小秋而言太过陌生了，秦文说话的发音好歹还是有些像方言的，施晋尧这调调简直不像本国语言。
她能在内景中感觉到郎道长她们的意识就在自己身边，她们似乎听不到那声音。
伴随着声音响起，一道黑雾在施小秋面前凝结，最后聚集成了施小秋最熟悉的模样。
当然，施小秋熟悉的只是那张属于施晋尧的脸，至于施晋尧那通身锐利难挡的气势施小秋就不太熟了。
而那黑影被施小秋的一声“爸”叫得有点蒙，最明显的就是周身的黑雾都颤了一下。
不过施小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施晋尧的一缕神魂，也是鬼玉困住千万厉鬼的锁。
当然，施晋尧的这一点神魂和秦文的灵窍还是不一样的，损失更小。
就像用主机编写了一个新的软件程序安装到另一个硬件上，就算断了网，这个软件也是可以独立运行的。
而现在的这个“施晋尧”就是这么一个软件。
施晋尧和施小秋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这个故事很复杂。”施小秋知道施晋尧能够听懂，她也不想过多的解释，“但我确实是你生的。”
“嗯。”这位施晋尧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好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自己为什么能生出一个崽子来，他当然不怕施小秋坑骗他，施小秋身上的气息他还是能够感应到的，“你不能再继续了。”
“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自己干掉了这么多厉鬼会出什么问题？施晋尧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也没告诉她这种可能性啊。
“你本身功德出了问题，此刻鬼玉被盯上了。”施晋尧双手背在身后，他在不傻呵呵笑的时候真还有一种神秘的世外高人气质。
“谁盯上了？”施小秋询问，她心下一沉，倒没做出什么特殊的反应，大概是原先那皮肉骨给她打了个防御针。
施晋尧抬手指了指天。
施小秋沉默了。
最后她轻笑了一声，平常里不见这些个神仙做什么正事，如今只是谋求一条生路反倒是不可以了。
不过施小秋没有愤怒，她陷入了一种极端理性的状态里。
现在怎么办？
她问自己。
前头好像没有路可以走了，她也从来都没有后退的选项。
“啧。”施小秋烦闷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就止步在这儿？然后干脆活到三十撒手人寰算了？
“你在想什么？”施晋尧询问她。
“我付出的沉没成本不允许我放弃，所以我在想解围的办法。”施小秋实话实说，顺便询问施晋尧，“爸你有办法吗？”
再次被叫爸的施晋尧的再次愣了一下，周身的黑雾又抖了一下。
不等他回答，施小秋又自顾自地否定了施晋尧能给自己参考这一可能性，毕竟现在这个施晋尧只是个随时会被唤醒又随时会沉睡的“程序”。
他知道的没有本体施晋尧多，根本给不出太多可参考的意见。
“小秋！小秋！停下！”这是陶琼枝的声音，“咱们这块开始聚集乌云了，不对劲！”
“我知道。”施小秋早就停下了收割厉鬼的动作，她知道自己得缓一缓，却也不想就这么出去。
村里那些熟悉的鬼大概率会用那种担忧的眼神看她，还会安慰她说再想办法。
施小秋暂时不想面对这一切，如果可以的话，她巴不得在内景里休息一晚什么都不去想，这样起码能捋顺她的思路。
“刚才你在和其他人讲话吗？”声音是晓涂的。
“我爸的神魂。”施小秋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条路也许被堵死了。”
内景里一下就安静了，施小秋忽然觉得没人说话也怪难受的，就在她想要再开口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仿佛一个吸尘器放在了她脑袋顶上，呲溜一下把她神魂像吸垃圾一样地吸进去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施小秋就从内景里出来了，而她能看到竹林，以及站在竹林那里的鬼叔叔阿姨们担忧的目光。
为什么担忧？
施小秋还愣了一下，而后她就明白了。
哦。
原来是因为她在天上飞啊。
她是怎么上天的？
有什么东西拽着她的胳膊。
施小秋扭头一看，就见到了秦文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板着，一脸严肃。
是秦文把她扯飞的？
“那个……”施小秋开口，与此同时秦文把她甩了出去。
施小秋就这么懵逼地看着秦文，她的身体撞到了大片的竹子，最后掉在地上还滚了一圈。
不是她没有能力直立落地，只不过那一瞬间她太震惊了。
“你醒了！”秦文看到施小秋懵逼的脸，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连忙跑上前，将大半身体沾了土的施小秋给提溜起来，而后继续说话。
施小秋默默看向一旁的那位负责人。
“哦，他说刚才天道气息不对劲，你的行为很危险。”负责人说完以后看了下秦文自信的笑容，还是决定继续翻译，“他说刚才是无奈之举，摔那一下能够让你清醒过来。”
施小秋深吸了一口气，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骨头架子，确定没有散：【叔，我刚才在内景里面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没有再收割厉鬼了。】
秦文眨巴两下眼睛，表示不理解，他又是直接开口的。
负责人尽职尽责的充当翻译：“他问你为什么不出来。”
【因为我才发现自己没路走了，这种情况对人的打击是很大的。】施小秋有些烦躁，【你懂吗？你得给我一个伤春悲秋的时间，我可能没几年可活了！】
秦文继续开口，施小秋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她都不理解为什么这活尸不写字，起码她能第一时间看懂。
负责人呃了一声，还是继续说：“他说那样就更加不能浪费时间了。”
“那怎么办？！”施小秋拔高了声音，“我没办法了啊，这么一小会时间能干嘛？”
生气了？
秦文有些无措地看向负责人，负责人给他翻译了施小秋的原话。
“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明白吗？一个人！”施小秋现在也不管什么狗屁的人设不人设了。
如果仔细观察鬼玉是能够发现她已经停止攻击了的，可惜秦文不是个细致的人，强行把她从内景里面拉扯了出来。
郎道长她们沉默地站在水池边，气氛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很沉重。
“会……”秦文在明白施小秋的意思之后伸手按在了施小秋的肩膀上，在施小秋伸手给他拍下去之前，他说，“会有办法的。”
施小秋动作顿了一下。
秦文说的是普通话，非常不标准，一个字俩调的那种普通话。
不过施小秋听懂了。
这种安慰实在是苍白，毕竟秦文肯定拿不出什么可靠的方案，只是一碗食之无味的鸡汤罢了。
尽管此刻秦文的表情特别坚定。
施小秋感觉面前这尸就像热血漫画里面那种傻不溜丢的主角，哪怕一团乱也能闷头往前冲，再不知所谓的来一句“只要一直往前就一定会有办法”的，然后身边配角一二三四就莫名信了邪，嗷嗷叫着“那我们走”。
现实里这种热血笨蛋的方式根本安慰不到人好么。
“会有办法的。”秦文重复，“我帮你。”
好的，现在多说了三个字。
施小秋想说没必要，他俩交情还没到那份上。
结果秦文另一只手摁上了她的另一边肩膀，他再一次郑重道：“会有办法的。”
施小秋这次没有立刻回答，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秦文现在其实还是听不懂大部分普通话的吧，他能理解，并且半生不熟地说出来，是不是证明这些话他其实老早就准备好了？
起码在高铁上他跟着手机学的时候肯定刻意的了解了这些。
什么啊！合着他老人家早就做好了自己会失败的打算，把安慰的话给学了？这算几个意思？
秦文一字一句，似乎想把普通话念得更标准一些。
“你会活下来。”
又多了五个字啊，施小秋想。
秦文大力地摇了摇施小秋，差点给她骨头晃散。
“施小秋。”秦文的手松开她的肩膀，啪一下摁她脸颊上把她脸给固定了，“你会活下来的。”
一次次地重复似乎真的能带来什么心理暗示。
兴许也是这位活尸的表情实在太一本正经了。
施小秋深吸了一口气：“完了。”
秦文歪了下脑袋。
“我成被热血笨蛋影响的配角小伙伴了。”施小秋无奈地伸手摁住了自己的额头。
秦文题扭头去看负责人，他没有听懂。
负责人老神在在的背过双手，继续充当没有感情的翻译机器：“她挺动容的，但不好意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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