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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嫌疑


梁鸿于和张敬一前一后走出明正殿,一名太监从远处小跑过来,到了跟前,跪在地上禀道:“参见殿下,贵妃娘娘命小的前来请殿下去玉华宫中议事。”

        “所议何事?”

        “回禀殿下,小的不知。”

        梁鸿于不耐烦地甩了甩衣袖,转头看见崔玖带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往这边走来,只得说道:“张敬,你先去吧。”

        张敬领命而去,转眼间崔玖到了跟前,笑盈盈道:“臣妾参见殿下。”

        梁鸿于前几日才刚因心中烦闷借小事将她责备了一顿,几日不见,她又如此笑脸相迎,自己脸上反倒有些挂不住了。

        崔玖见他闷头不语,神色尴尬,便朝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起来吧,去给母妃禀报,太子殿下和臣妾,即刻就来。”

        那小太监听了话,爬起身跑了去。

        “母妃也传了你进宫?”

        崔玖款款走到他身旁,落后他半步,边走边说:“是的,听说父皇给公主指了一门婚事,公主哭闹着不同意。”

        梁鸿于想到昭阳的婚事就头疼,微叹了口气,也不回话。

        崔玖自顾自说道:“公主对那赵安柏一往情深,奈何那人却是个拗脾气,真是苦了她。”

        梁鸿于鼻孔里“哼”地一声,原先他对赵安柏很是看好,也认为昭阳嫁给他最好不过,只是后来婚礼被劫一事弄得皇室颜面扫地,自然对他再没有半分好感。

        “阳儿太过任性,梁朝多少好男儿,偏看中那个瘦弱书生。”

        “殿下此言差矣,婚姻之事上,女子不同男子,男子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仍可以选择自己喜爱的女子,但女子一经婚配,不论是喜是恶,此生都只能伴着她的丈夫。阳儿是一国公主,不同于一般女子,自然有权选自己喜爱的人做丈夫。”

        “什么人不好喜欢,非得喜欢那一个?”梁鸿于没好气道。

        “是啊,什么人不好喜欢,非得喜欢那一个。”崔玖紧跟在他身后,轻叹一声自语道。

        梁鸿于性情急躁,昭阳之事每每都引得他动气,故而方才崔玖那段论男女婚姻的话并未细听,此时身后清楚地响起崔玖的这句自叹,恍然明白她在说自己,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两人默默走了片刻,崔玖突然又开口道:“臣妾前几日言语失当冲撞了殿下,这几日辗转反侧,内心难安,还请殿下不要再与臣妾生气了。”

        说罢停下脚步,低头屈膝,做出向他道歉的模样。

        梁鸿于听见声音,回头见她那怯生生的模样,心生怜惜,想来是刚才自己太过冷漠,便上前握住她的手软声道:“不怪你了,你无需自责。”

        崔玖抬起头来,惊喜道:“殿下真的不怪我了吗?”

        梁鸿于见她眼周潮湿,鼻头微红,脸上却抑不住的欢喜,心中不由跟着也多了些喜欢,于是笑着点头,拍了拍她的手,“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走吧,别让母妃等久了。”

        崔玖高兴地起身,任梁鸿于牵着她的手,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殿下,臣妾有一句话想对殿下说。”

        “什么话?”

        崔玖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殿下,等林家的冤案结了后,就将林姑娘接到东宫封做侧妃吧。”

        梁鸿于等了许久不见她开口,转过头来正好听见她这句话,不禁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她。

        崔玖低下头去,继续说道:“臣妾知道殿下喜欢林姑娘,臣妾作为太子妃,不仅没有尽到太子妃的职责为殿下分忧,反而因此事冲撞殿下,实在是臣妾之过。殿下是东宫太子,国之储君,理应多纳妃嫔,早日繁衍子孙。起先林家背负谋逆之罪,林姑娘自然不合适入东宫为妃,但若林家的罪名实为冤枉,那封林姑娘为侧妃,无论是谁,都无话可说。”

        梁鸿于见她说得诚恳,言辞又颇有些道理,疑虑渐渐消释,心中颇感宽慰,只是林家的案子尚未水落石出,要结案为时尚早,只是对崔玖这片心,自己却不能不有些感动,便道:“母妃总是夸你聪明懂事,有一宫之主的气度,今日看来,果然所言不虚。”

        崔玖抬起头来,微微笑了一笑,“那是母妃谬赞,臣妾能有今日,多亏了母妃时刻提点教导。”

        两人一路走着说着,只听崔玖又道:“殿下,既然现在都知道了林将军是冤枉的,为什么还不把林姑娘接出来呢,她一个姑娘家关在牢里这么久,多可怜。”

        梁鸿于此时已全然对她敞开心扉,摇头叹息道:“虽然大家都知道林将军是冤枉的,但这件事背后凶手尚未抓住,还无法结案,只能再委屈她一段时间了。”

        崔玖却道:“依臣妾的愚见,此事大不合理,既然林家是冤枉的,那林姑娘就肯定也是冤枉的,不管那背后凶手是谁,总归不会是林姑娘,如今却将林姑娘一直关着,她一个弱女子平白吃了那么多苦,臣妾是真替她委屈。”

        梁鸿于心头一亮,此言甚是有理,他此前绞尽脑汁想让林洛洛出狱而不得,如今被一语点破,欣喜不已,笑说:“太子妃果真聪慧。”

        说话间走到了东宫门口,一名小太监急急走向前来跪倒在地,“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小的是荣王府上的,王爷前几日归京,给殿下和娘娘准备了一些岁节礼物,命魏庆将军送到东宫来。”

        “魏将军呢?”

        “魏将军即刻便到,他命小的先来报信。”

        梁鸿于点点头,回身对崔玖道:“你先进宫去,跟母妃说,我见过魏将军即刻便来。”

        崔玖听了,便领着太监宫女径往宫中去了。

        梁鸿于应付完魏庆赶到玉华宫时,已不见崔玖和昭阳,曹贵妃抱着暖手炉独自站在一只精致鸟笼前,一名宫女小心翼翼往鸟笼里的食槽喂食。

        “儿臣参见母亲。”

        曹贵妃回头看着他,笑着向他招手,“来了。”

        梁鸿于走到她跟前,搀着她往里间走去,“是,儿子临出门正好遇到皇兄派人送节礼过来,耽搁了些时候。”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又问:“怎么不见阳儿和太子妃?”

        “本宫让太子妃送阳儿回公主府了,她在这里闹了半天,本宫头都疼了,她们俩向来交好,让太子妃去劝劝她。”

        梁鸿于颔首称是,两人坐定后,宫女送上茶,低头退了出去。

        曹贵妃又道:“荣王倒是有心,昨日宫中太后,陛下,本宫,还有其他一些妃嫔都收到了他的礼物。”

        梁鸿于点头道:“皇兄在蓟辽一带驻军,一去就是两年,难得回来,却还记挂着我们。”

        曹贵妃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暖手炉,梁鸿于起身将茶端起奉给她,她接过后,轻轻推着茶盅盖,浅浅地吹了吹,小心品了一口。

        “你对他从不知提防,时刻念着手足兄弟之情,只盼他对你,也能有半分这样的心思才好。”

        梁鸿于听她此话心中隐隐生出些不痛快,他与梁鸿也出生相差一个月,梁鸿也的母亲李淑妃是小门出身,又因生养损了身体,在他五岁上下病故了,两兄弟一同长大,梁鸿于性情虽急躁,但素来重手足之情,对他这位兄长颇有感情。

        只是梁鸿也幼年失母,父亲梁肃引又偏爱曹贵妃及其子女,他不得不处处自立时时自强,又因着朝中几年来的立储之争,对他这位同年兄弟便不再如幼年那般亲近。

        梁鸿于每每想到此事心中便生不快,今日梁鸿也派人给他送来礼物,着实让他高兴了一番,想着过几日去荣王府看望这位兄长。

        曹贵妃几句话如一盆冷水泼来,他脸色变了变,说话便也开始带着些气,“母亲,你总是说要我提防着皇兄,说皇兄心怀不轨,可你也看到了,儿子当上太子后,他安安分分在蓟辽守国,对儿子何曾有过半点计算?”

        曹贵妃早知他会如此反驳,摇摇头,“怕就怕他表面安分,背地里却不知做些什么,你还是太年轻,朝堂的事要多向你舅父请教。”

        梁鸿于把茶盅往几上一放,冷言道:“以儿子看来,怕就怕,其实舅父才是表面安分,背地里不知做些什么的那个。”

        这句话非同小可,曹贵妃惊得手里茶盅都跌了出去,“哎哟”一声跳起,茶叶、茶水、茶碗碎片撒了满地。

        门外她的贴身宫女听见声音慌忙进来,曹贵妃一声大喝:“出去,没有本宫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贴身宫女吓得忙弯着腰退出去,连带着关上了门。

        “你给我跪下!”

        曹贵妃袖子一甩,怒道。

        梁鸿于说那句话不过为逞一时口舌,此时心中气势早已不在,乖乖起身在曹贵妃身侧跪了下去。

        曹贵妃站在她面前,厉声问道:“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梁鸿于垂着头低声回道:“知道。”

        曹贵妃继续追问道:“那你知错了吗?”

        梁鸿于却不吭声,那句话虽是口舌之快,但于他而言却不是空口无凭,他自小便被舅父和母亲掌控一切,向来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终于自己发现了他们一个错处,如何还能继续心甘情愿认错。

        “知错了吗?”曹贵妃见他半晌不答话,便提高了声音问道。

        梁鸿于脸已经涨得紫红,却依然既不开口认错,也不开口争辩,只是自己暗暗在心中较着劲。

        曹贵妃此时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从来没有忤逆过自己的儿子,如今却突然变了一副模样,她又惊又吓,又慌又怕,在房里转了一圈,找出梁鸿于幼时受教的一根戒尺,走过去,扬起来,又半天下不去手,终于丢掉戒尺,兀自坐下掩面哭了起来。

        梁鸿于见她这一番动作,心中终于不安,膝行两步扶着她的膝盖,低声安慰道:“母亲,你别生气了,儿子知错了。”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几乎若不可闻,曹贵妃放下双手抬起头来,一只手覆在他手上,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流着泪道:“于儿,你从小到大那么听话,娘从来都没舍得打过你,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

        梁鸿于垂下头去,思索了半晌,缓缓道:“娘,儿子说的不是糊涂话,舅父可能真的犯了大错。”

        曹贵妃又是一惊,怔了怔,问道:“你舅父犯什么大错了?”

        梁鸿于抬起头,将自己关于林家一案背后凶手的推断详细地述说了一番,曹贵妃低头听着,沉思了半晌,缓缓地摇头,语气果断道:“这事不可能是你舅父所为。”

        梁鸿于直起身子欲待辩解,曹贵妃扬手制止了他,“这些年你舅父在朝中是有些权势,但还做不到一人独大,他有心扶你入东宫,但也绝不至于去伪造圣旨假传圣意,没有林家这一步,你迟早也是能入主东宫的,犯不着……”

        她站起来,绕到鸟笼前,沉吟着道:“你这些猜想,与你舅父说了吗?”

        梁鸿于依然跪在原地,摇摇头,“没有,儿子想到,父皇特意将此案交给儿子,怕也是有些猜疑,所以不敢再频繁去见舅父。”

        曹贵妃点点头,重重叹了口气,“料你舅父也早猜到了,现在严将军入狱,他估计无法出手相救,他是你舅父一手提拔上来预备以后替你守西境的,此事你该从旁去出点力,只是切记不可亲自出面。”

        梁鸿于点点头,只听曹贵妃又继续说道:“荣王前两年什么元旦中秋、端午清明都不曾回京,此时年过完了却突然回来,实在可疑,你要留意些他。”

        “皇兄他这次回京是为太后祝寿,而且他刚回来身上旧伤就复发了,正病着呢。”

        曹贵妃转过头,气道:“太后寿辰还有整整一个月,前两年太后寿辰、陛下寿辰,他哪一次回来过?”

        梁鸿于低下头不再说话,曹贵妃喃喃自语道:“当初我就不该心软,留下个祸患。”

        “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曹贵妃走回他面前,扶他起身,“现在唯一能让你舅父脱去嫌疑的就是尽快找到那封假圣旨,揪出真正幕后之人,你无论查到什么,务必都要告诉娘。”

        “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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