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寻找月季09风信子之死
金无尽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晕眩之前只看到浅粉色的翅膀化作点点萤光，手中的档案也随之羽化，再睁开眼，自己竟然变成了风信子。
怪神奇的。
他迅速进入了角色，抬手扶了一下眼睛，跟紫罗兰一起顺着人流走。
“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可能是太激动了。”
水仙生物科技研究所的正门还挂着红绸，地上散落彩带，建筑内一尘不染，穿梭在其中的每个白大褂脸上都带着新奇与兴奋，这大概是研究所成立的那一天。
正如金无尽所料，紫罗兰开心得翅膀都在微微震颤：“是啊，没想到主宰亲自主持这个项目，将来经费肯定是不用愁了。”紫罗兰的眼睛大大的，是个开朗活泼的性格，她俏皮地冲着金无尽笑着，然后挽着金无尽的胳膊向前走。
“要我说，你在学校成绩那么好，又有多年科研经验，就应该来项目组，怎么主动要求去档案室啊？”
金无尽正要回答，却忽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身体似的，他听见自己的口中发出女子温柔的声音：“他是项目主管，会很忙，我想每天早点回家等他。”
紫罗兰道：“你跟石莲都在一起百年了，还这么黏糊，真好啊。”
紫罗兰还想说什么，另有一人跑过来拉着风信子的手臂：“风信子，快来，主宰找你和石莲谈话！”
风信子被拉走时所见最后一个画面便是紫罗兰兴奋地冲她挥手，想必是认为风信子会得到主宰重用吧。
没等金无尽看到风信子跟主宰谈了什么，方才的晕眩再度袭来，金无尽这回有了心理准备，等到不再头晕，他小心翼翼睁开眼，视线所及，是昏暗的水仙生物科技研究所。
风信子站在研究所的三楼，正要关门，金无尽一拿到身体掌控权便停了动作，黑黢黢的研究室只留一道门缝，金无尽松了口气，推门而入，开了灯。
他暂时不知道掌控风信子身体的规律是什么，不过尽可能地探索着埋藏在时光中的秘密。
与许多生物科技研究所相差无几，这间研究室摆放着几个恒温箱，操作台已经清理消毒，仪器也都完成了归位摆放，可见风信子是个严谨细心的研究者。
可惜金无尽不是，他到恒温箱边上拿起实验日志。
彼岸六纪二十五年4月30日第四组样本全部移入培养基操作人风信子
彼岸六纪二十五年5月01日四、五组样本共同培养操作人风信子
彼岸六纪二十五年5月02日样本发育情况正常操作人风信子
彼岸六纪二十五年5月03日样本发育情况正常操作人风信子
彼岸六纪二十五年5月04日样本发育情况正常操作人风信子
彼岸六纪二十五年5月05日样本发育情况正常操作人风信子
彼岸六纪二十五年5月06日第六组样本全部移入培养基操作人风信子
这一页记录仅到5月6日，大概就是今天。单从记录来看，风信子似乎没有看管档案室，而是做了研究员。难道真像紫罗兰说的那样，主宰找风信子和石莲说的事情就是让风信子跟石莲一起工作吗？
金无尽放下实验日志，转而去看恒温箱，以肉眼看不见其中的样本，标签上的化学品用的也是这个世界本土的表达方式，但看分子结构，似乎是多糖和蛋白质等。
这个样本，到底是什么？
金无尽转身瞬间，忽然察觉白大褂里有些不对，似乎有什么硬质的物体。
他缓慢把手伸到兜里，原来是几张纸。金无尽松了口气，把纸拿出来展开，那上面并非什么秘密，而是几份体检报告。体检报告中男性女性都有，衍人居多，还有几分元人的，男性躲得检测项目主要是血液检查，而女性的检查项目包括血液检查，子宫、附件检查等。
金无尽正要细看，楼下却忽然敲响钟声，这一刻他的身体控制权再度被夺走，他看着风信子把报告放好揣进兜里，关门瞬间冷质金属倒影风信子沉默严肃的脸，与最初捡到的清秀女子颇有差别。
钟声敲响十下，风信子缓缓走下楼梯。她的步伐不快，似乎被心事压得无法喘息。然而当她踏入一楼大厅，蓦然灯火通明。
一个身材高大，模样温和的男性元人手捧蛋糕向她走来，同时包围过来的还有许多穿着白大褂的同事。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可从风信子的视角看去，恍如一个个包裹着人皮的厉鬼，让人不寒而栗。
“风信子，今天不仅仅是我们结婚一百周年的纪念日，同样是水仙生物科技研究所取得重大突破的日子，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来，为你的蛋糕切下第一刀吧。”
金无尽看到风信子十分迟疑，但最终还是接过了刀，在切开蛋糕的一刹那，熟悉的晕眩再度来袭。
金无尽现在大约已经明白他是被什么东西拉入了风信子的回忆，或者说是这个研究所的回忆，虽然主视角是风信子，但他所去往的每一个时间点都是研究所的重要日期。
不知道怎样结束这趟奇异的是时空之旅，不过金无尽觉得还算有趣，就是不知道花步晚现在情况如何。
这次睁开眼和先前两次很不一样，先前的视野十分明亮开阔，即便是半夜十点的水仙研究院也不会让人觉得阴森，然而这一次，从风信子的视角只能看到凌乱的粉色发丝，混乱的实验室，风信子似乎情绪很激动，在粗喘。
她身上穿的不再是白大褂，而是一套蓝色的无菌服。
最出乎金无尽意料的是，她的肚子大了。
元人竟然会怀孕？！
“风信子，你冷静一点！”
开朗亲切的紫罗兰是周围唯一一个敢上前安抚风信子的，金无尽感觉到风信子身后的翅膀在快速扇动，但是因为肚子中那莫名的重量而无法起飞。
紫罗兰扶着她的手，力道却不容拒绝，生生将她按回实验台上。
“发生这种事，石莲也不想的，但是这可是千百年来元人从未有过的突破！”紫罗兰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狂乱的兴奋：“元人和元人也能结合，孕育后代！我们打破了禁忌！”
金无尽这次完全没有掌控风信子身体的机会，他看着风信子瘦削的十指抓着紫罗兰的小臂：“这有什么意义？打破了禁忌，然后呢？你们想让元人和衍人也孕育后代吗？！你们以为，主宰真的会支持这种事情吗？！”
紫罗兰道：“主宰当然支持！研究所的建立就是为了这个，我想，主宰一定是想要拯救那些可怜的衍人，主宰真是善良又仁慈……风信子，你不要闹了，无论如何，这是你和石莲的孩子，你忍心杀死他？”
风信子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弱，最终十分萎靡地靠在一旁：“石莲，早就知道？”
紫罗兰轻笑：“今天是水仙生物科技研究所取得重大突破的日子，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好好休息吧。”
风信子的眼睛一瞬睁大，而金无尽也同样想起了，这句话正是他刚刚才听过的，原来那天所说的重大突破……并非是风信子的研究成果。
可到底是什么，风信子偷偷拿走的体检报告是什么意思，他们做的试验到底是什么，就只是单纯的让元人和元人繁衍吗？那份报告里还有衍人存在，培养基里的是什么？
彼岸花主宰，在研究什么？
在紫罗兰等人出去后，金无尽没有立刻陷入晕眩，他看着风信子勉强支撑起身体，这间实验室明显不是用来做什么生物实验的，更像是专门用来给风信子休息的，甚至还有窗户，只是很高，完全不是飞不起来的孕妇可以抵达的高度。
风信子似乎怒气未消，她拿起一根空试管砸到监控上，监控红光闪烁，不久便熄灭了，而风信子咬紧牙关，扶着肚子，翅膀快速震动，竟然真的支撑起她的身体。升空的过程极为艰难，她屡次险些坠落，最终还是咬紧牙关忍住了，冷汗满布她孱弱身体，粉发被打湿贴在颊侧，直到伸手可以抵达窗边，她将一张纸条勉力递出去，窗外一片赤红翅膀一闪而过，纸条被拿走，风信子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而后便快速坠落，失去意识。
这一次，金无尽在兵荒马乱中苏醒。
“快跑！！”
金无尽听见有人在呼喊，他拿到了身体控制权，整个水仙花研究院震荡崩塌，而原本阳光倾泻的地方被雪白的花瓣遮掩——水仙花闭合了，而研究所在坍塌。他转头看向呼喊发出的方向，是紫罗兰。
紫罗兰被一块房梁砸倒在地，翅膀七零八落，破碎不堪，鲜血染红了长发和白衣，金无尽奔过去站在紫罗兰身前。到底的女子还在试图用无力的手推他。
“风信子，快……快跑……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这点对不起，我早该听你的……”
她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我知道，知道你在找他，别找了，不要找了。”紫罗兰已经语无伦次了：“为什么，主宰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懂，我不懂啊风信子！”
紫罗兰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绝望而哭泣，金无尽冷眼看着，他已经明白了，整个研究院是主宰的一个骗局，他想要的一旦得到，就毫不留情地摧毁了研究院。
风信子仍然没有控制身体，金无尽缓缓蹲下，他的眼神冷漠，望着这个出卖朋友，傻里傻气相信彼岸花主宰的女子。
“他在哪儿？”
金无尽不知道紫罗兰所说的风信子在找的人是谁，但他要问，或许是风信子要问。
“第二十七号实验。”紫罗兰哭着道，“复生实验，他变成衍人了！他没有翅膀了，他永远逃不出这里，我们都会死的！”
金无尽没有再搭理紫罗兰，这个人或许善良，或许愚蠢，但都是过去了。他向正在坍塌的研究所内部走去，这里死过的元人比他想的更多，无数元人在地上哀嚎哭喊，求风信子救他们，最终，风信子来到了那个人面前。
英俊，高大，意气风发，将蛋糕端给他的百年爱人。
石莲。
同其他元人的狼狈，忏悔，顿悟，绝望不同，他站在水仙花芯最机密的实验室内，狂热地拿着一只针管，正对准面前一个不足周岁的孩子。
金无尽莫名感到一种冲动，他扑过去一把撞开石莲的身体，护住试验台上的婴儿。
“风信子？”石莲蓬头垢面，他挣扎着站起来，“快看，这太神奇了，元人和元人生下的孩子还是元人，可是没有诞生花，但他死后还是复生了！虽然变成了衍人，样子也改变了，但他就是我们的孩子啊！他的复生甚至不再受月圆之夜的限制，你知道吗？要是我能弄清楚为什么他毋须月光也能复生，或许元人就可以打破生死的界限，我们甚至可以和衍人完成双向的转化！”
“那有什么意义。”
金无尽冷冷道，石莲作为风信子的丈夫，这个孩子的父亲，已经为他的疯狂想法而魔怔了。
“什么意义？”石莲瞪着眼睛，原本英俊的五官扭曲得恐怖诡异，他甚至因为激动而流出口涎挂在下颌，“元人和衍人的奥秘，我们为什么生，为什么死，这不是也是你一直想知道的秘密吗？为什么退缩了，为什么？！”
石莲的突然疯狂让风信子措手不及，金无尽突然无法控制风信子的身体，他看着风信子猛地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抵挡石莲的针管，剧痛之下，风信子的翅膀快速震荡打在石莲脸上，已经瘦的脱相的石莲有些晕厥。
研究所再次遭遇轰击，震荡摇晃，风信子趁机夺路而逃，她在尸山血海里穿梭，终于眼前有一丝亮光，她听见朋友的呼喊，就在她将要离开水仙研究员的一刻，研究所彻底崩塌，水仙花瓣彻底紧闭，最终只有那孩子被风信子大力抛了出去。
风信子无力靠在花瓣上，水仙花的破损使得内中有毒汁水也流淌出来，在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再无离开的可能了。
她听见花瓣外的敲击呼喊，从怀中掏出一枚徽章。
“他生下来时，多漂亮……是一朵……红色的月季花。”
月季花？！风信子和石莲的孩子，是月季？！
没给金无尽震惊的时间，晕眩袭来，金无尽耳边再也不是水仙研究员的声响，而是花步晚那拟声器播放出来的低沉磁性的声音。
“金无尽，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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