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留宿
“外面雨很大，去大学城的路一直堵着，今晚，先留在这里好不好？”他的手微微用力，声音里带着一丝哄求。
窗外雨声“隆隆”，陆叙冬手掌的温热让洛夏恢复了几分理智，她明白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心里的片刻挣扎犹豫在想到自己那些年在陆叙冬面前出过的“洋相”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关上了门，低着头看地板，没有说话。
陆叙冬领着她进屋，把客桌上的纸条收了起来，“等我一下。”
洛夏身上有些潮，站在一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客厅，心里有些奇怪，她记得陆叙冬以前对这种“性冷淡”风表示过不满，觉得这样的装修没有人情味，房子不像家，倒是很像个样板间。
耳边传来脚步声，陆叙冬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套黑色睡衣，“先去洗个澡，防止感冒。”
洛夏早就没了刚才的气势，十分听话地顺着陆叙冬的指示进了浴室。
浴室里全都是男士用品，种种迹象表明陆叙冬还单身，洛夏心里有些复杂，开心又不开心。
陆叙冬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后，神情一缓，他想去阳台抽根烟，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想想还是算了，洛夏最讨厌这些东西。
那时候还是高一，两个人在一块坐同桌，他一靠近洛夏，她就躲，搞得他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她生气。
最后他忍不住问了，洛夏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身上太臭了。”
听到这话，他眉头一皱，仔细闻了闻，发现身上一股烟味，大约是室友在阳台抽烟的时候染上的。
“这是烟味，小傻瓜。”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觉得眼前的小孩可爱得不行。
“烟味难闻，你也抽烟吗？”洛夏皱着眉望着他，她眼睛很亮，陆叙冬只记得当时自己摇了摇头，“我不会抽。”
后来那件校服他再也没有穿过，两个人不在一个班之后，也有人对陆叙冬做过邀请，他都拒绝了……
洛夏看着自己身上宽大的男士睡衣，莫名有些气馁，以前个子矮就算了，怎么现在穿他的衣服还是拖着地，她抬腿踢了踢裤角，怕自己不小心踩到。
陆叙冬见她出来，把熬好的姜汤递给她，“喝掉，不然明天会感冒。”
洛夏在喝之前做了很多心里建设，比如说如果太难喝一定不要皱眉，自己已经坐享其成了，不能再得寸进尺。
她忐忑地尝了一口，好喝，她偷偷地瞄了一眼眼前的陆叙冬，默默地把一杯姜汤喝完了。
“还有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陆叙冬，今天晚上她心里装着事，饭都没吃多少，刚才又折腾了半天，现在肚子里空空的，有点饿。
“你饿了？”
“有一点。”
陆叙冬让她坐在一旁，自己转身去了厨房，洛夏见他的头发还湿着，跟着他走了过去。
“你先去洗澡吧，不然也会感冒的。”她拽住了陆叙冬开冰箱的手，温软的触觉让陆叙冬的眼里闪过一丝愉悦。
见她一脸坚持，陆叙冬松开了手，“那你先忍一忍，等我出来给你做？”
“不用，我自己能行。”她指了指冰箱里的面条。
“那你自己小心点。”陆叙冬把厨具摆放的位置给她讲了一下，自己去了浴室。
洛夏把面条放进锅里，想了想，又加了一把。
她厨艺仅停留在煮熟能吃的水平，当初之所以选择来阑大当图书馆管理员，就是因为阑大的食堂好吃，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听到浴室开门的动静，洛夏偷偷尝了口自己碗里的面，她觉得自己刚才的决定有点草率……
陆叙冬走到客厅的时候，见洛夏一脸纠结地盯着碗，隐约显露的孩子气让他心里一软。
“怎么啦？”
“啊？没事，我多做了点，你要吃吗？”毫无底气的邀请。
陆叙冬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陆叙冬神情淡淡地吃着面，味道很淡，他却很喜欢。
两个人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筷子落碗的声音，很安静。
洛夏吃着面，心里五味杂陈，她从来没想过两个人还能遇见，还会坐在一起吃饭，像梦一样。
明明不是它的季节，窗外的雨却很汹涌，心里的伤怀被担心盖个一干二净，洛夏怕自己明天没办法正常上班。
不知不觉，指针已经指到了十一点，陆叙冬让洛夏睡上次的房间，他睡沙发，家里的客卧连床都没放，完全是个摆设。
洛夏躺在床上，周身萦绕着清冽的松木香，想到外面就是陆叙冬，心里痒得不行，睡不着。
这一次，又是陆叙冬救了她。
想想两个人的相识，也是因为陆叙冬救了她。
那时候她刚从老家转学到应城，一切都不熟悉，没什么朋友，每天一个人上下学。
有一天，她为了抄近道回家，走了一条人少的路，正好撞上了小学生抢劫。
她发育慢又上学早，一个初中生被小学生抢钱，现在想想只觉得好笑，当时却很害怕，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书包被抢走，她都不敢挣扎。
正当她觉得一切无望的时候，陆叙冬出现了，几个小孩见他这么高的个子，直接被吓跑了。
陆叙冬看她豆芽菜一样的个子，以为她是小学生，把手里的书包递给她，估计是怕她留下心理阴影，还哄了她几句，“小妹妹别哭，哥哥把坏人赶跑了。”
洛夏以为他是个高中生，一直说“谢谢哥哥。”
哪里想到第一次月考之后，班里面排座位，一群人现在走廊里，陆叙冬才发现“小妹妹”竟然和自己同班。
当时的洛夏很乖，对他也很感激，陆叙冬让她喊“哥哥”，她就喊了。
后来有人拿着“叙冬哥哥”阴阳怪气地学，洛夏嘴上没说，心里很在意，就喊他“冬哥”，陆叙冬多次反对，没有成功。
两个人后来形成了一种默契:
喊“叙冬哥哥”的时候是求人，喊“陆叙冬”的时候是生气。
当初真是单纯懵懂，“哥哥”这两个字，想想都觉得肉麻。
第二天洛夏醒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感冒了，她体质一直很弱，大概是小时候早产的原因。
雨已经停了，她起身去了客厅，见陆叙冬正在打电话。
陆叙冬听到动静，捂住手机看向她，“醒了。”
说完指了指厨房，没有再看她。
洛夏去厨房一看，一桌热腾腾的早餐摆在桌子上。
“这是哪家的早餐啊，好好吃。”洛夏没有在桌上看到包装袋，有些好奇地问陆叙冬，想着有机会自己也去买。
“我做的。”
“好厉害啊……”干巴巴的一句话。
洛夏突然觉得眼前的饭变得索然无味，她和陆叙冬分开这么久，眼前的人早就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变好或者变坏，她都觉得陌生。
可能是昨夜的温情给了她错觉，让她以为两个人还想从前一样。
她埋头喝了口豆浆，睫毛轻颤掩下眼里的情绪，一切陌生都是她自找的。
洛夏看着阳台上没干的衣服，有些发愁，隐约听见有人敲门，陆叙冬正在厨房刷碗，可能没听见，只能她去。
一开门，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嘴角禽着笑，一双惹人的桃花眼。
“我找陆叙冬。”
洛夏让人进了门，跑去厨房喊人，陆叙冬看见来人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老乔约我去打球，顺便让我带上你。”他把自己手里的包装袋提过去，“小张说顺道让我带给你。”
陆叙冬抚了一下额头，一脸无奈，他把袋子接过来递给洛夏，“去换上。”
洛夏察觉到陌生男人一脸暧昧的看着他们两个，有些脸热，接过东西小跑进了卧室。
关门的时候，隐约听见一句“小学妹？”
洛夏打开手里的包装袋，一套女装，从里到外，一应俱全，工作要紧，没有让她扭捏的时间，等她穿戴整齐走出卧室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只剩下陆叙冬一个人了。
“走吧，我送你去上班。”陆叙冬见她出来，拿起手边的车钥匙。
“你不是要去打球吗？你朋友呢？”
“他有事，先走了。”
“哦。”洛夏点了点头，跟在陆叙冬后面出了门。
陆叙冬打开车里的音响，舒缓的音乐流了出来，洛夏用余光看着身旁这个神情专注的男人，心里又酸又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目光还是会不自觉地在他身上流转呢？
一路无话，直到陆叙冬把车停在学校门口，洛夏才意识到自己该下车了。
陆叙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着这个人刚才十分客气地对他说着“谢谢”，眼神一暗，直到她从视野里完全消失，才驱车去了公司。
一进公司就发现大大小小的员工都在打量自己，陆叙冬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就见大早上出现在自己家里说要去打球的某人，一身西装，神情淡漠地走出会议室。
“吆，陆副总这么快就来上班啦？”孟弛走到他面前，笑得不怀好意。
“你不是去打球？”
“老乔发神经说不打了，害我起个大早。”
“这才不到一个星期，你和小学妹就重归旧好了？”
陆叙冬平时闷得很，好不容易抓到他的“小尾巴”，孟弛自然不想轻易放过他。
陆叙冬正在为洛夏的疏离烦闷，只觉得眼前人碍眼，懒得跟他周旋，直接点出了他的命门，“地下恋……”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听着身后孟弛气急败坏的声音，陆叙冬觉得自己沉闷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至少他们相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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