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如果可以不辜负
秦长越那边，已经将要离开楚国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镇南军和秦家军在手，她并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她是打算将秦家人都带离京城的。
楚国这个地方，她不打算再回来了。
王元娥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对孙晚雪来说，秦家并不是这个宅子，只要家人能在一起就是好的。
而杨淑贤却是不愿意的。
诚然，秦家大部分的势力，都在于军队上。
但是秦家这些年来积攒的势力，打通的关系，都还是在京城的。
秦长安只有留在京城，才能拥有更好的发展。
她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帮助。
杨淑香自然是为她打算的。
她如今年幼，又不像是秦长越一般，该有的都有了。
于是，对于举家搬迁这件事，杨淑香是第一个不同意。
但是她不同意，秦长安却是同意的。
她早就受够这种要苟且偷生的日子，她想要光明正大地活着。
秦长越与秦长安长谈一番，得知其确实是真心想要离开，而并非是因为故意和杨淑香作对，或者是为了满足秦长越的心愿。
于是，杨淑香是怎么想的，也就不在秦长越的考虑范围内了。
离开之前，秦长越去了一趟苏家。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和苏家人作辞的。
苏奕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秦长越到现在还不知道，苏家打算帮助楚承昌的事情。
不过一直到如今，曹襄誉虽然纠结了一部分楚天阔的余党，却也没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
秦长越也就不甚在意。
苏安国嘱咐了她几句，最后只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江湖风大，小越，此番离开，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秦长越鼻子一酸，跪在他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万望珍重。”
这辈子，除了秦家人以外，也只有苏安国和苏奕，将她当成是家人了。
可是人早晚都是要离别的。
苏家和秦家不一样，他们不可能就此举族搬迁。
苏安国朝她挥了挥手，没再说话。
秦长越关了门离开，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这一次分别，恐怕就是诀别了。
此生，怕是都不能相见了。
苏奕与秦长越一道往外走，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秦长越略略停了停。
她纠结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去同苏婉柔作辞。
“算了吧，”苏奕一颗玲珑心，自然看出了秦长越心里所想，轻声开口道，“婉柔那丫头，这几日心情好容易平复了些，要是此时见到你，怕又要哭了。”
秦长越叹气。
这辈子，到底是她对不起苏婉柔。
二人这便继续往外走。
后头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苏婉柔躲在柱子后面，泪水无声满面。
秦长越要离开的事情，其实她是知道的。
只是她不想叫爷爷和哥哥难过，所以一直假装不知道而已。
凉风拂面，吹得她脸有几分疼。
越哥哥，此生不见，愿你平安。
秦长越要离开的时候，苏奕往她手里塞了样东西。
“这是我们苏家的信物，爷爷特意交代给你的，以后，你若有需要的地方，就拿着这信物去京郊东街的那家小酒馆里面找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帮助的。”苏奕拍了拍秦长越的手。
还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苏奕又道：“爷爷说了，你若想叫他放心，就一定收着，你一个人在外，他放心不下。”
秦长越眼睛又红了几分。
那一刻，她甚至有了一个特别对不起楚凤歌的想法。
她想，若她真的是个男子，与苏婉柔成婚，和苏家人住在一起，不知道是多么和谐幸福的人生。
只可惜，这辈子，她注定是要辜负苏婉柔的一番心意了。
秦长越请苏奕帮自己和苏安国道谢，这便离开。
秦长越带着家人一起离京的消息，并没有很多人知道。
如今，朝堂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还是放在曹襄誉的身上。
再加上秦长越着意隐瞒，还真的就有不少人被瞒住了，一直到秦长越离开三四天以后才发现。
彼时，秦长越他们已经离开很远了。
不过，楚承昌倒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坐在桌边喝酒，旁边的酒壶歪七扭八倒了一地。
九乐公公站在一旁，连劝一句都不敢。
夜深了，楚承昌方才拢了衣服往寝殿走去。
说来也奇怪，往日里楚承昌的酒量并不算好，平时宴请大臣的时候，也只喝个三四杯就是了，前次和几个大臣一起喝酒的时候，更是喝了一壶就醉了。
但是今日喝了这么多，看起来倒是很清醒。
楚承昌躺在榻上，合眼。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山河宁静，一切万安。
只是清晨睁眼，又是九乐公公急切的脸。
“皇上，不好了，外头来了战报，说是曹襄誉集结了大军，快要闯进京城了！”
楚天阔大部分的势力，都不是在京城里的，这几日，曹襄誉的安静，恐怕正是因为，他在四处寻找从前楚天阔在其他地方的同党。
楚承昌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愣了几秒后才道：“去告诉苏相了吗？”
“老奴已经派人去了，皇上请稍等片刻，苏相很快就进宫了。”
楚承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有苏家在。
苏奕到底年轻，腿脚也快，很快，就赶进宫来。
楚承昌起身去迎，看见苏奕倒比看见楚天盛还要热切几分。
“皇上请放心，”听完楚承昌的话之后，苏奕便拱手道，“有我苏家在，一定不会叫这些个乱臣贼子如愿的。”
苏奕虽然是个文官，但也是读过些兵书的，再加上苏家也有几个可用的将才，所以对于曹襄誉，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只不过，两天后，苏奕就不得不转变自己的想法了。
如今日子一天比一天凉，苏安国也不知怎么受了风寒，躺在榻上起不来。
汤药一碗一碗地喝下去，却不见好。
大夫说，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苏安国年纪大了，还是要好生将养着才是。
外头的事情，苏奕不想拿来让苏安国烦心。
但是苏安国还是听说了点消息。
他将苏奕叫了过去，问了一下近几日的情况。
苏奕只拣着不甚要紧的几件事说了说，倒是不敢提，这曹襄誉势力见长的事情。
他心里也是不安。
如果说，从前楚天阔有这么多势力的话，那当时他逼宫，当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
当时如果出现一丁点的错漏，恐怕他就赢了。
只是现在，都便宜了曹襄誉。
“苏奕，无论如何，一切都要小心，”苏安国咳嗽了几声，“若真有那么一日，记住，先保全你，再保全苏家。”
苏奕一时间愣住，抬起头来看苏安国，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苏安国看着憔悴了许多，眼神都不如前些日子透亮。
“苏奕，你总会懂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说完，苏安国又狠狠咳嗽了几声。
他赶紧点头道：“爷爷请放心吧，我都记住了，曹襄誉这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况且我们苏家，还不怕他一个小小的曹襄誉。”
苏安国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大夫给他开的养身子的药，总是叫他忍不住昏昏欲睡。
苏奕为着曹襄誉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偏偏楚承昌又一天叫他去宫里好几回。
这一日，九乐公公又亲自来，说楚承昌叫苏奕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
苏奕进宫，见楚承昌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一桌酒席。
他现在哪里有什么吃饭的心思，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大战，脸色便不甚好看。
楚承昌只做是看不出来一般，请苏奕坐下。
“苏相，朕有一件事，要和苏相商量。”
楚承昌抬头，与苏奕对视，“近来，为了曹襄誉叛乱的事情，苏相和苏家，都耗费了不少的精力，但是贼子那边，却也是势不可挡的样子，朕听得战报，日日忧心。”
苏奕的脸色也沉了沉。
他又道：“朕深处皇宫，日日养尊处优，听得这些消息，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朕乃是天子，必须要与臣民共患难才是。”
苏奕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惊，道：“皇上的意思是……”
“朕听闻，被围困了这几日，虽然说我们的粮草方面样样都不缺，士气却是不足，古语有云，天子守城门，君王死社稷，为了叫百姓安心，也为了鼓舞将士们的士气，朕决定，御驾亲征。”
楚承昌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奕。
天子守城门，君王死社稷。
这是分量极重的十个字。
古往今来，说的人多，做的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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