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旧貌新颜

天高云淡，海风阵阵，段虎望着滚滚的波涛，心潮起伏。他看到了满目风景之外的万里风沙，他不敢忘记自己肩扛的使命。

        “党阿姨，老村长提到的、那个拐走枫枫的冇眉佬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跟我说说吧。”

        “好吧。”党琼花双手将青白相杂的头发往脑后挠了挠，双眼凝视远海，回忆道：“我老公叫邓其力，和老村长邓其田是同字辈的族兄弟。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家在村里是相当富有的，我家公家婆很能干，种蕉种蔗运到外地去买，赚了些钱买了部中巴车，让我老公和我去县里跑客运。生意很不错。可惜好景不长，我女儿枫枫四岁那年，有一天傍晚，我们收工回家时，路上见一小男孩被一中年妇女强行抱上中巴车开走。我老公见义勇为，一边叫我打电话报警，一边去追。在我们把那辆车截停的时候，没想到车里人掏枪出来射击。我老公被当场打死。随后赶来的警察也开枪射击对方，结果警察一死一伤。对方死了三男一女，还有一个三岁男孩，是被他们掐死的。事后调查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一个专门拐卖妇女儿童的团伙。上面虽然给了我们一些抚恤金，可是我没了老公，自己又不会开车，为了继续跑客运，我便贴了招工启事出去，准备招一个司机。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名叫狄泽宁的男人来应聘。我看他身强力壮，能做事，但是没长眉毛，面相有点凶，就不想要他。他看出我有拒绝的意思，就说他是一个孤儿，希望我照顾一下，他可以免工资试用一个月，管吃管住就行，如果我不满意，再叫他走也不迟。我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便答应他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表现特别出色，不仅车开得溜，还把家里所有的重活都包干了，而且他对老人和孩子特别关怀，跟村民也相处得非常好。对我更是言听计从。后来我就把他当老公看了，准备跟他登记结婚。他满口答应，甜言蜜语的哄着我跟他睡，我便依了他。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他就开着我的车子把四岁的枫枫拐跑了。警察接到我的报案找到这辆中巴车时，发现车子竟然摔落在海边的悬崖之下，已经成了废铁。经过警察侦察的结果发现，原来冇眉佬狄泽宁就是我老公邓其力叫我报警捉拿、并被警察当场打死的拐卖妇女儿童团伙的老大狄泽安的堂弟。断了财路的冇眉佬为报复我老公，就想方设法接近并讨好我，帮我开车取得充分信任以后，拐走了枫枫。我一下子坏了名声又丢了孩子，因受的打击太大成了癫婆，流浪到b市c县，被单身穷汉达兴旺从一场大雪中领回家，并同居生下达建国，又在当地上了临时户口，还到c县民政局补办了结婚手续。”

        段虎道：“党阿姨，据老村长所说，枫枫不但知道自己叫邓碧云、父亲叫邓其力、母亲叫党琼花，还记得父亲是被打死的，又说她一直被狄泽宁控制，是逃出来的，说明她很聪明，也证明她跟狄泽宁一起呆了很长时间，且生活得不好，老村长才会说她穿着打扮和精神面貌都很落魄。她好不容易逃出狄泽宁的魔掌，找到家乡时发现房子倒了，亲人一个都不见了，当时的失望和无助可想而知。她被迫离开梦想中的家乡出去打工，五年不再回来，可见她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利，我们得赶紧找到她。”

        祖霞难过道：“没想到碧云姐姐的命比我还苦！我们马上把房子建起来，房子建好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到时候去街上把碧云姐找回来，也让她看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家。”

        段虎和党琼花都表示支持。

        离开金梅沙海滨旅游中心，三个人当晚在老村长邓其田家住下。次日一早，即由党琼花请老村长出面，联系工程队马上动工修房子。因为有现成的地基又有钱，工程进度奇快，一个月整，一栋两层砖混结构住房就按祖霞当初的预定目标建成了。考虑到以后还要加层，所以房子的内外装修相对比较简单，但住起来绝对舒服。

        在建房子的这段时间里，党琼花在当地办了新户口登记手续。祖霞则办了另时户口登记。段虎因特殊原因不敢办证，便又联系蛇头符有谋，花五百块钱办了一张有效期一年的特区暂住证。有了这张冒用他人真实身份办的暂住证，段虎便可在特区内任何地方居住。

        住进新房子以后，祖霞便要付给老村长邓其田房租。老村长不好意思收，祖霞却坚持要给。老村长拗不过，最后打了个五折收钱。祖霞也只好领了老村长这份人情。老村长说谢谢帮衬！祖霞说谢谢关照！皆大欢喜。

        入住新房的当晚，三个人的心情都格外好。祖霞道：“我和哥明天就去街上贴寻人启事。妈，你把舒静的照片给我吧，我拿去复印。然后去找服装批发市场和泳具批发市场进货，直接把一楼的门市开起来，由我和妈轮流看店，很快就可以赚钱啦！”

        党琼花嗯了一声，赶紧从卧室的抽屉里找出舒静的照片递给祖霞。她满脸期待道：“阿霞真能干，等你把碧云找回来之后，你们两个看店，我负责给你们做饭。祖成负责进货。”

        段虎道：“就照妈的意思办。”

        次日清晨，红日东升，云蒸霞蔚，段虎载着祖霞沿着弯弯曲曲的沥青公路一直开到市区。

        祖霞道：“哥，先到中国银行去取点钱出来。”

        段虎道：“我身上还有两千多，先花完再说吧。”

        祖霞微笑道：“哥，现在要进货做生意，得准备花大钱。b市呆不下去，我以后可能和党阿姨长期住特区。等你帮忙救出了兴旺叔和建国哥，就将c县的房子和店面全卖了，把他们都接到特区来发展，远离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阿霞真的有眼光，特区发展前景无限，党阿姨村里有地，达建国是她亲儿子，你要是嫁给他，在特区落脚合理合法。以后你爷爷奶奶想来特区玩，就可找孙女了。”段虎夸过祖霞后，又微笑道：“阿霞，你还没跟我说过第一次离开b市来特区的原因哩，说来听听吧。”

        “哦，是这样，”祖霞有点害羞，但想到这些情况对段虎破案可能有用，就照实说道：“哥，这个过程我已经跟我大姐夫说过，其实达兴旺是我们邻村人，听我爷爷奶奶平时聊天讲过，从小就是个孤儿，家里穷得叮当响，长大以后一直没钱讨老婆。但他这个人心眼不坏，有一年冬天，大雪纷飞，有个衣着单薄的女人躺在他家的阶檐下，冻得嘴唇发紫，命在旦夕。达兴旺人穷心善，赶紧把她扶进屋里，烧大一炉柴火给她取暖。那女人烤着烤着便睡着了。达兴旺家里就一张木板拼搁的破床，四角垫着土砖，木板上铺着厚厚的秸秆，秸秆上压着一床打着补丁的草席，上面盖着的被子又旧又薄。他把女人放在床上睡，自己也只能和她挤在一起睡，结果就这样睡了她。一觉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她是个癫疯女子，但不会打人骂人，只是时哭时笑，只会写她女儿的名字邓碧云。当时，达兴旺还以为是她自己的名字哩。虽然她什么事都不懂。达兴旺倒是一点都不嫌弃她，就把她留在家里了，还当宝贝一样爱护，根本不在意别人的嘲笑。完全熟悉了村子里的环境以后，她便会四处乱走，总是害得达兴旺到处找人。可她人虽疯癫，肚子却不傻，饿了晓得要吃东西，所以经常会去我爷爷奶奶的果园里摘果子吃。达兴旺也因此而认识了我的爷爷奶奶。现在说是我的爷爷和奶奶，事实上那时我爹和我妈都还呆在娘胎里。后来达兴旺捡废品去城里卖积攒了一点钱，竟然别出心裁在县里开了一个爱乐趣品店，还赚发了。再后来达兴旺和疯癫女子生下儿子达建国。达建国长大后人品也不错，家里也有钱了，建的新房子是他们村里最好的，可他还是讨不到老婆，原因是他家做的是羞于启齿的那种卖买。他比我大姐大不了多少。听我大姐说他喜欢过她，没戏。我二姐也说他喜欢过她，还是没戏。最后他喜欢上我了，我也有点儿喜欢他，但只是朦朦胧胧的意识，我并没有走进他的生活。结果没多久，大姐回来把我叫到宾馆帮忙，那些打麻将的小姐姐天天跟我讲痞事，把我的心都搞野了，最后到我大姐夫的不夜天上自由班并傍上时创丰，没想到搞出这么大的事来。我大姐夫到银行开了一张五十万元的卡，让我外出避祸到特区，开始几天我还觉得新鲜刺激，慢慢就感到寂寞和无聊，后来开始现肚子了，又不敢联系时创丰，我才想起来回老家c县找达建国做依靠，让他做孩子挂名的爹。当时只想着他家里比较富裕，我手上有大姐夫给的一笔钱，小日子应该好过得很，可是谁知道老天爷捉弄人，他父子俩竟然卷入公园凶案中去了。那时我还指望二姐夫高云天把他们救出来，谁知他只想占有我，简直是一肚子坏水。我不相信兴旺叔和建国哥会杀人。现在只能靠你去救他们了。哥，你相信我的直觉，他们两父子都不会是凶手，倒是时创丰很有可能，因为在公园凶案发生的前一个礼拜，我跟时创丰说我怀孕一个多月了，叫他离了婚娶我。还说他若是不娶我回家，我就自杀。其实，我也没真的想要自杀，只是说说而已。”

        段虎问道：“你跟他说要自杀时，他怎么说？”

        祖霞道：“他什么也没说，就朝我笑了笑，笑容很温和的，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段虎道：“他不可能因你几句威胁的话，便不顾后果鲁莽杀妻，因为你根本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所以他只会当你是孩子气的话。他真要杀妻，应该有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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