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又见希望
这一夜的煎熬程度，用后来逍遥大侠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一夜三秋。
那晚善儿一夜未眠，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怀疑，怀疑的睡不着觉，怀疑令他生恨。
草原的夜，冷的像把刺骨的锥子，锥的心痛。
次日一早，善儿扒在牛棚的栅栏上，他本能一掌劈开那锁，可他并没有那么做。
不一会儿，牧民们还没起来，狗却叫唤起来，前日里抓他的那个壮汉来了，壮汉开了锁，命人进牛棚里将那些人从梦中揪醒，有一个怎么也叫不起来，那些人在他身上胡乱的踢打，仍是一动不动，想是死了，被抬到牛棚外面胡乱丢在一旁。
善儿他们新来的六个人都没被拉走，他们一个个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一个个吓的瑟瑟发抖。约莫再有两个时辰，被称作瓢把子的那位姓安的来了，他数了数牛棚里的六个孩子，满意的笑笑，遂吩咐领头的那位将六个人叫了出来。
他们又被带去干活了，这次是将一些皮毛制品装上骆驼，虽然骆驼是跪下来的，但依他们几个的身高，想要装上去还是显得非常困难。
这时候一个小孩举着一摞羊皮往骆驼身上去绑，是因举的久了，被羊皮压的倒在地上。
善儿忙丢下自己手里的羊皮去扶，手刚碰到那孩子的身子，“怎地如此发烫？”
那领头的听见，即瞪了善儿一眼，“瞎说什么话，带他到旁边歇着。”
等十几头骆驼都装满了，领头的叫了姓安的过来，姓安的和几个突厥人商量着什么。
完事那些突厥人挨个将几个孩子翻来覆去的模了一遍，就像在挑选货物。待摸到方才那个身子发烫的孩子时，突厥人用生硬的汉语说了句：“这个不要，有病。”
姓安的又和他说了几句，突厥人挥了挥手，过来几个壮汉又像提羊羔似的来提人。
这次善儿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叫道：“安叔，安叔，你说带我来找三师伯的，这里是铁勒人的韦纥部吗？”
那姓安的道：“善儿，来过来。”
善儿走到他身边，姓安的对他说：“这里离铁勒人的韦纥部还有些路程，还要再往北走，安叔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你就先在这里替他们干活，过几天就会有人带你去了。”
“真的吗？还有多远？”
这时候那突厥人拿了一袋钱交给了姓安的，转身就要带善儿走，姓安的示意突厥人等一等，接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银锭子，然后对善儿道：“善儿你瞧，这些银子就是用你换来的，你再替他们干几天活，等到了韦纥部你就可以走了，我那宝瓶的钱你也赔上了不是，这样岂不最好么？”
善儿委屈的看着姓安的，“那你呢安叔，你要走了吗？”
姓安的道：“是啊，安叔还要将这些皮毛拿回去卖了，否则我这个瓢把子拿什么来养活这一群人呢。”
善儿道：“那他们几个呢？”他说着话，小手指向刚被提走的几个小孩。
姓安的道：“他们呀，你就别管他们了，先管好你自己吧，他们都是父母没饭吃了，把他们卖给泥利大汗换钱了。”
“泥利大汗是谁？”
姓安的笑笑：“好了善儿，安叔要走了，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待着吧，我们有缘再见。”
他说完话就带着驼队走了，走的时候骆驼身上掉下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善儿看着他走远，又将地上的白色粉末拾起来，用手指沾上点喂到嘴里，尝了，咸咸的，原来是盐。
自姓安的走后，善儿他们没日没夜的干活，这里的活永远也干不完，每到夜里善儿就想起了紫阳、臂牛、子顺、孙思邈父子、大师伯、黄渠发还有周欢，那些曾经对自己好的人，那些都和自己道别的人，怎么就……怎么就一别之后，再也见不到了。
似这般过了有大半个月，这日善儿正自挑着一担牛粪去倒，忽见一位汉人打扮的人和几个胡人说话，虽然说的是突厥语，但听去那汉人说的并不流利，善儿笃定他定是汉人无疑，便叫嚷道：“喂，大哥……”
那汉人寻声看了过来，善儿又叫：“大哥，可否过来说话？”
那人走将过来，问道：“小兄弟何事唤我？”
善儿道：“敢问大哥这里是何处？”
那人答道：“此处乃突厥泥利汗国牙帐，怎么了？”
“哦，请问大哥，可知道铁勒人在哪吗？还有铁勒人的韦纥部在哪，大哥知道吗？”
哈哈哈，那人笑道：“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铁勒人的地盘，他们这里所有人都属铁勒人，你可知道，我们中土以北的大漠，东至辽海，西到天山，都是铁勒人的地盘，至于你说的韦纥部我就不知道了。”
“东至辽海，西到天山……”善儿重复了一遍他，回想起自己曾看过的《山海经》，试图在脑中绘制一副铁勒人地盘的地图。
“小兄弟，我该走了，你自己多保重。”那人说着话就要走。
“大哥……”善儿还有话要问，故想要叫住他。
可这时过来个突厥壮汉，手里的放羊鞭杆甩开了就朝善儿抽去。
善儿冷不防被他打了一鞭子，心头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随手接住那壮汉打来的第二鞭，喊道：“你凭什么打我？”
突厥人不理善儿，想要拽回鞭子，可怎么也拽不动，于是挥拳捶向善儿。
善儿见这拳来势汹汹，翻身一脚直踢突厥人面门，把那突厥人踢的向后翻了几个咕噜。突厥人坐起身子，抹了一把鼻血，叫嚷几声。
随后冲过来好几个壮汉，突厥人却喊了两句，那些壮汉就又退回一旁。那被打的突厥人爬起来，从腰间抽出刀子，奔着善儿就砍。善儿则使出在封魔洞八年里学的武功抵挡，二人你来我往，打在一起，旁边观战的突厥人越来越多。
打着打着，善儿明显占了上风，小小身子骨打的那突厥壮汉哇哇乱叫。适以突厥人喜欢单挑，以示威风，他那么大个身板，对付一个小孩，再找人帮忙卖相可就难看了。
只那壮汉实在是不禁打，一会子就被打的满头是包，满脸是血，终于咽不下气，叫嚷着找人帮忙。一时间七八条壮汉杀向善儿，手里都提着刀子。善儿也不虚他们，三拳两脚就撂翻了两个，接着又打了几个回合，剩下五六条壮汉都近不了他身。
这时候围观的突厥人竟一拥而上，足有百十号人，善儿打倒了几个就被他们合力压在身下。
众人制住善儿，将他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先前那个被打的满头包的突厥壮汉提着刀上前，咬牙切齿的朝善儿脑袋砍去，这时候，旁边那位汉人急忙阻止，叽里咕噜的跟突厥人说话，终于给劝了下来。
后来善儿手脚上各被打了一副镣铐，脚上那副还拖了一个二十来斤重的生铁球。自此善儿整日拖着铁蛋干活，那些突厥人但凡稍不顺心就要拿鞭子抽他几下。
日子又过了半月，善儿这晚躺在牛棚里哭泣，他觉得这一切好没来由，活着真没意思，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即便是在梦里，他都能遇见一只龇牙咧嘴的怪兽扑过来咬他，善儿随手抄起一把木凳抵住怪兽，怪兽张口说道：“我饿的发慌，教我把你吃了吧，吃了你，你就不用受罪了！”
善儿在梦里叫嚷：“别吃我，别吃我……”
那怪兽才不管他，一口就咬了在善儿大腿之上。
这一口下去可把善儿给惊的不轻，猛的从梦中惊醒，伸手去摸大腿，却抓到一把毛发，定睛看时，原来是旁边的小孩正自抱着他的大腿啃咧。
善儿将他拨开，挑起下巴一看，这人怎么没见过，正想是谁，却听见有人叫他名字，“穆子李？”
转头看去，“马歇儿？”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在敦煌地界给他烧饼吃的那个女孩。
“穆子李，你怎么在这？”
“我……我……你呢，你怎么也在这？”
那马歇儿回道：“我爹是汉人，我娘是韦纥人，这个马姓就是我的汉姓，我爹死了后我就跟着我娘回了韦纥，他们突厥人每年都要去我们哪抓小孩为奴，我娘在韦纥改嫁了，前几日突厥人又来抓奴隶，我娘他男人就把我送给了突厥人，我就被抓到这啦。”
“韦纥？你是韦纥人？韦纥人就是韦纥部吗？”
“是啊，韦纥人就是韦纥部，怎么啦？”
善儿恍然大悟，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那么韦纥部就在敦煌边上对吗？”
“这么说也对，但也不尽然，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地方的。”
如此善儿将出山寻找三师伯，以及到了敦煌如何，又如何被骗到现在这个地方与马歇儿说了一遍。马歇儿问他为何当初不先问问她，善儿说看你长得好看，全然给忘记了。
这话一出倒把马歇儿逗的乐了，善儿看着马歇儿笑也跟着笑了，这是他近几个月来第一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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