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断粮噩耗
周欢此人是个闷葫芦，从来都是无话，这次也是亦然。
那厢善儿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不难过。
黄渠发见善儿还活着，知是张成栋没下死手，便道：“师叔何苦拿他出气，你打死了这个，往后还有哪个能出了这洞，替咱们想办法的。 我师父愿意教他，必是有道理的，师叔怎地不好好想想？”
此时众人皆出言相劝，自是都觉此话有理。
张成林一党也亦如此，也都纷纷劝阻，却将张成林本人推向尴尬之地，无法收场。他道：“与其把命运交于他人之手，不如掌控在自己手里。今日大师兄就给个痛快话，我等也不奢求学你那白翳天眼的绝技，只消教我们一些强身健体、祛灾辟邪的保命之法即可，如若不然，就将善儿交由二师姐处置，或能换几人自由之身，那也难说。”
周欢闻言，说了句：“卑鄙！”但他声音极小，怕只自己能听见。
张成林因问：“你说什么？”
蟠龙子怕他再和周欢过不去，便道：“我教《太阴无极经》和《太玄皇华经》皆是至高无上的修身法门，你等草木愚夫不明其理，反行猿猴取月之举，另求他法，买椟还珠，当真可笑至极。”
那张成林并不买账，哼了一声，叫道：“把善儿给我绑了，再不准他下山去，待到这月十五，教送粮之人传话给宫花师姐，等候发落。”
这事说来也怪，张成林叫手下人绑了善儿，除了蟠龙子出言制止以外，竟再无第二人替善儿说话。
自此之后，没过几日，那张成林就变本加厉，越发的肆无忌惮，活脱脱摆出一副封魔洞洞主的派头。无极教众徒皆屈服其淫威之下，就连黄渠发和周欢也默认其行。
等到这月十五，送粮的人如期而至，张成林便向领头的胡人道：“尊老，借一步说话。”
那胡人随他去了，就听张成林将臂牛如何带善儿来到封魔洞，如何在封魔洞中隐匿数年，再编些蟠龙子如何利用善儿与外界联络的事，以及蟠龙子对待善儿如何如何好，又如何如何器重善儿等等诸事，一股脑儿不遗巨细的说了一遍。
那胡人早听的烦了，适以他汉语说的生疏，有些词不达意，故几次都没能打断他话。这下终于轮到他说话了：“雇主人留的钱，光了，没了，下个月，不来了，她们已经，很久，没来。”
张成林不解其意，问道：“尊老这话什么意思？”
胡人道：“留的钱，没了，光了，这是最后，一次，嗯？你听懂吗？”
胡人说的话，张成林是听懂了，但这事，张成林打死也不敢相信，十余年了，十余年如一日，怎么可能就要给他们断粮，简直就是噩耗，他一把抓住那胡人衣领，叫喊着问道：“什么意思，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胡人甩脱他手，回道：“想要吃的，拿钱，有钱，有吃的，嗯！”
张成林道：“我们哪来的钱给你，下个月，下个月元君师姐一定会送钱给你，她不会忘了我们的。”他说话的声音，近乎是那种绝望的声音。
这时从洞里出来一人，“唉，尊老，尊老。”他边走边喊，方到近前，就向那胡人问道：“这月送来的粮食为何少了许多，我看只够大半月用度，这让我们怎么挨到下月十五？”
那胡人并不采他，只对张成林说道：“下月初，我派人，上来，拿钱。没钱，就没吃的。就这样。”说罢，便领着人下山走了。
张成林呆在原地，并没有再去拦那胡人。随后他回去洞里，将消息告知了大家，直惹的人心惶惶，更有的当场瘫倒在地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粮食一天天减少，所有人的神经都开始紧绷。张成林带着手下，搜罗财物，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事一应皆收，怎奈这些东西，根本就没几个值钱的。
这日深夜，待众人熟睡之时，那张成林悄莫的招呼了几个亲信，往洞外走去。周欢见状，便假装睡着了，而后偷偷跟上，想要瞧个究竟。
待到洞口，周欢见几人在那里商量着什么，便躲到拐弯处的石壁后窥听。
一人道：“现在洞里，算上大师伯总共八十六人。”
“剩下的东西，还够维持几日？”这是张成林的声音。
“恐怕不足十日。”
张成林道：“明日把粮食严控起来，按量分发，一定要坚持到下月十五！”
又一个声音道：“师叔，如果下月十五他们真的给咱们断粮，那往后我们该怎么办呀？”
张成林回道：“月初待那些胡人来了，把所有东西都拿去换粮，能换多少就换多少。”
“好。”
张成林又道：“如若真的断了粮，你们谁还有主意，尽管说来。”
几人各自思忖，过了半响，有人道：“现在唯一能出去的，就是善儿，或可在他身上想想办法。”
“嗯，不错，但他只是个少不经事的孩子，我们也不可寄予太大希望。”
“为今之计……我不知当不当讲……”
张成林道：“大难即将临头，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额……眼下这么多人，都要吃饭，或可先将无用之人……”
“怎地？”
“师兄，眼下少一人便多一人份口粮，该早做打算才是。”
“嗯，这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咱们商量一下，这几日就先赶出去几个。”
他们三个说道此处，才听见有个年轻点的声音说道：“师叔，赶出去莫不是太也浪费。”
张成林道：“此话何意？”
“到时候用来充饥，岂不物尽其用。”
那周欢一听这话，心下大惊，这些人难道要以人相食？再往下听，张成林等人说的更加骇人，他们竟删选了五个年老体弱的人出来，准备几日内就要动手杀害，要将尸首藏在冰雪中暂存。
时年四月初三，几个胡人上山来，向封魔洞众人索要钱财。张成林安排了交易，他们那些东西只能换半月口粮，胡人又借着听不懂汉话的理由，拒绝讨价还价。
自那晚之后，周欢便有意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没等几日，便有一个年近五十的同门死去，张成林的人说是病死的，除了周欢，也没人在意。再等上两天，又死了一个，这人四十出头，性子有点犟，是他们故意挑事，出手将其打死。
周欢再不能忍，便将张成林等人之计划告知了蟠龙子。蟠龙子听罢大惊，忙吩咐周欢请黄渠发来同议。三人凑在一起，蟠龙子教周欢说于黄渠发知道，周欢说了，黄渠发听了大惊，说道：“他们当真这般说的？”
周欢道：“千真万确，我亲耳所闻。”
黄渠发向蟠龙子道：“师父，你待怎讲？”
蟠龙子道：“我等只有静观其变，他们还不至向你俩动手，不过也需谨慎小心为妙。”
周欢道：“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亦不能眼看他们残害同门。”
黄渠发道：“亏你现在还能顾及同门情谊，只我二人之力，也难同他们抗衡。”
周欢道：“那就将他们罪行公布于众，我们联合众人先将他们灭了。”
黄渠发道：“此非权宜之计，一旦公布，或引发骚乱，到时候斗的两败俱伤。”
蟠龙子道：“你师哥说的不错，现下还有一个法子。”
黄、周二人同问：“什么法子？”
蟠龙子原想着还能将自己平生所学都传授给善儿，可眼下这种情形，不得不想办法把善儿救出去，但虽如此说，自己无极教最为得意的白翳天眼还是传承下去了。
他道：“你们三师叔哈冥王本是袁纥人，早年曾听他说，袁纥部常年遭突厥人奴役，他来昆仑学武，亦是为了日后能助他们袁纥人摆脱突厥的控制。我想，那年他突然消失不见，可能就是回了老家，咱们可让善儿去到袁纥人的地盘，寻到你们三师叔回来，我等或还有一线希望。”
周欢道：“张成林他们定不会放了善儿出去。”
蟠龙子道：“你俩要想办法，先救善儿。”
黄渠发道：“善儿年纪尚小，如何能找到袁纥人的所在。”
蟠龙子道：“那还能怎么办，只有听天由命了！”
蟠龙子师徒三人谈定，想要救了善儿，令其往铁勒人韦纥部寻找那位幽冥尊者哈冥王。怎奈张成林安排了人手，日夜看管善儿，使他们无从下手。于是黄渠发向张成林要求，想要先见见善儿，看看他近况如何，但试了几次，都被拒绝。
黄渠发终于意识到了善儿的重要性，便叫上周欢，同蟠龙子再次商议。商量的结果，大致就是，就算强攻，也要将善儿救出。
当日，蟠龙子以《白翳天眼》里的一句口诀作为“信物”，让周欢代笔，给善儿写了一封信，内容是他们在封魔洞的处境如何危险，善儿要如何找到幽冥尊者回来搭救等事。
待到深夜，蟠龙子坐镇，由周欢望风，黄渠发潜入救人。
“谁？”
“是我，黄渠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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