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衙门招人的告示还在外头贴着。
当捕快？邱三胆颤心惊如约而至，听完秦遥的说法后，愣了半天。
半晌，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遥等他缓了一会后，上前踢了一脚他的小腿。
“哎呦，疼！”
锥心的疼让他顷刻清醒意识到此刻不是在做梦。
让他当捕快？这疯丫头开什么玩笑？
不过邱三脑子很快转了回来，滨州县衙拖欠俸禄是出了名的，来这里当捕快，不是等于打白工吗？
他一脸狐疑，盯着这些日子将他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秦遥，莫不是这丫头又想出了什么新法子来戏弄他？
“放心，你只需做好让你做的事情，俸禄绝不拖欠，要是我诓骗你，县衙又跑不了，真到了拖欠俸禄那日，你就看看这里有什么值钱的，尽管搬走，我绝不阻拦，权当抵你的俸银了”秦遥双手一摊，身后便是空到不行的县衙大堂。
可拉倒吧，邱三暗暗翻了个白眼，自走进这县衙，他就瞧得清楚，偌大的公堂里头，唯一能看的也就是他们头顶那块牌匾，把这玩意儿拿回去能做什么？当柴烧吗？
这话也就敢在心里嘀咕，面上还是要装的听了进去，如今他身上前些日子被揍的瘀血还未消退，可不能再被打了。
邱三是识时务的，尽管秦遥的这番话并没有多少含金量。但能当捕快，说出去也是能让家人面上有光的事情，婆婆也不会总是念叨他。
这桩买卖听起来好像也怎么不吃亏。
“你若有相好的弟兄，也可一块叫来。”
嗯？还能拖家带口？邱三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语了
干就对了。
倒是难得的好天气，一早衙门口来了七八个人要来应征捕快。
这是到了滨州以来，秦少言气色最好的一天，如今是最短缺的就是捕快。
原先那几个年过半百的，每日能出现已算给面子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办事？
有人应征，自然要宁滥勿缺，全都要。
还未见面，他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只是见了人后，他说不出哪里怪怪的，来应征的七八人，个个人高马大皆是熟识模样，且这周身气质流里流气的，这样的人，能用吗？听话吗？
秦少言一时间有些犯难。
“大哥，喝茶。”秦遥适时送来了热茶。
厅堂内的邱三不自觉站直了身子，其他几人早就听闻了这位姑娘事迹，跟着站好。
一时间，看着像那么回事了。
那就留用吧，只是
“诸位在县衙最困难的时候来应征，我是心怀感激的。如今这里的光景不需我多说，你们也能瞧得出来。发响之日，可能可能会晚上几日。”秦少言明白此刻说这些可能会让面前这些人萌生退意，但还是要丑话说前头，别到时候因为拖欠俸禄闹了起来，他一人也打不过这些个壮丁。“但我可在此保证，有我秦某人在一日，所拖欠诸位的饷银都会补上。”
倒是实诚，邱三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位传闻中亲自上门讨要税银的县令大人，他的那些事迹早在滨州街头传开了，人人只当笑话说起，谁家县太爷能当成这副寒酸模样，如今见了真人，邱三表示可以理解。
文弱书生，也只能用这种笨法子。
只是，同胞兄妹，哥哥看着文质彬彬的，这妹妹怎么偏偏生成了个母夜叉？
邱三悄悄看了一眼秦遥，正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他赶忙垂下脑袋，按照先前秦遥交代的，带头表态：“咱们都是冲着大人的为人而来，俸银都是小事。”
“是是。”
“嗯嗯。”
“好！”秦少言豪气万丈，说不出的畅快。
这算定了。
凤仙居，拖欠税银三百七十八两。
滨州的掌事人正是老鸨钱妈妈。
邱三第一次办差，早早做足了准备，说是收税银，归根结底不就是讨债嘛，这可是他的专长。
天色渐暗，凤仙居早早点起了迎客的红灯笼，甭管是多冷的天、多大的雨，这里日复一日的热火朝天。
往日这个时辰本该是凤仙居生意最好的时辰，今日却一反常态。
远远便能看见凤仙居门口站了几个捕快，每日聚在门口揽客的花娘在老鸨的指示下，骚扰无果。
花娘们个个表情幽怨，纷纷聚在二楼沿街的栏杆处窃窃私语。
原打算逍遥快活的客人见这阵势纷纷绕道而行，不敢靠近。
为了避免有漏网之鱼，邱三交代了几个兄弟拉了辆装了夜香的板车，堵在可以绕进凤仙居的后巷。
“怎么样？钱妈妈可考虑好了？”
开门已有两个时辰，一个上门的客人都没有，凤仙居开业至今哪里有过这样的景象。
老鸨的脸色很是难看，若是再这样持续下去，得不偿失的只有他们自己。
前头那位县令大人是个不管事的，故而拖欠税银时，她愈发无所顾忌，如今税银越拖越多，细算下来足有三四百两，这些银子早已进了自己的口袋，现在要她一次性补齐，着实肉疼。
“邱三，不要以为今日换了身皮，我便认不得你了，我们凤仙居能开到今天，也是有些背景的，就算你们秦大人今日过来也得给我几分薄面。”钱妈妈涂着深红蔻丹的手指直直指着邱三的鼻子，语带威胁道：“你如今只是个办差的，妈妈我有句忠告给你，事情不要做绝了，为别人也为你自己！”
“我邱三大字不识几个，钱妈妈说什么听不太懂，我只知道今日我会出现在这里便是秦大人的意思，若真如妈妈所说，我们大人也要给你几分薄面，不如妈妈同我回去与沈大人说说，邱三接到命令，这帮兄弟自然也就走了。”邱三拿出自己做无赖的那副姿态，嘴里咬着不知从哪拔来的一根野草，面色不改色的回道。
“你！”钱妈妈脸色更加铁青，却也真不敢去寻沈少言。
这事原就是她们自己理亏，说破天也不占理。她也是吃定那秦少言是个毛头小子，年纪轻面皮薄，抹不开脸面，吃准了他是不会用那套亲自上门到别家讨要税银那样的法子来她凤仙居的，故而有了底气一拖再拖。
邱三见自己的话让钱妈妈闭了嘴，心底了然，凤仙居背后的东家是外地的，平时不怎么来，只每月收一次账本。
如今拖欠这样多的税银，他赌背后的东家全然不知情的，事情闹大了，那位东家定会因此知晓钱妈妈私吞税银的事情，这位钱妈妈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天色渐暗，再拖下去吃亏的定是他们自己，钱妈妈面上游移不定，这事情可不能拖太久，每月交上去的账本上记着，这些税银是早该交到县衙的，若是闹大了，东家定然饶不了自己。
“今日要不到，我们明日、后日、大后日都会过来，秦大人交代了，税银一日收不齐，我们日日都得来。”邱三状似无意的吆喝了一句，其余几个弟兄眼神皆是认同坚定。
咬咬牙，钱妈妈立刻回了房间，再出现时，手里已然多出几张银票，纵然再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能让他们日日如此，总不能为了这些银子，丢了性命。钱妈妈恶狠狠的将银票送到邱三手里。
确认过数字无误，撤！
全程，秦遥坐在对面茶楼看得清楚，邱三的正常发挥让她甚是满意，果然没寻错人。
首战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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