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温纾欢靠在天台的栏杆上，低头拢风，熟练的点燃一支烟，夹在了纤长的食指和中指间。
白色烟雾缭绕，衬的她的脸庞不真实。
她一想起今天中午滑稽的场景就想笑，她站在对面的街上，看着常玲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亲昵的搂在一起。
当她和常玲像脑残剧一样隔街对望时，常玲的脸色就像打翻的色彩盘。
那一瞬间温纾欢想起她爸爸最后自杀是怎样惨烈的场景，街上来往的车辆呼啸的风声，温惊庭从高台跳下，摔得血肉模糊。
那片血红像冰冷的利刃刺瞎她的眼睛，毒哑她的声道，啃噬她的筋骨，却唯独没有屏蔽她的痛觉，她浑身都疼。
温纾欢低头深吸了一口烟，悠悠的吐出氤氲的白雾。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伸到她面前，拿走了她的烟，温纾欢抬眼，陈郁站在她面前冷着脸，眉骨和唇角处的淤青刺眼，他又打架了。
“谁教你抽烟的？”他沉声问道。
温纾欢没说话，陈郁低沉着脸又问了一遍：“谁教的？”
温纾欢直起身子，脸上没半点心虚：“自学的。”
陈郁微松了口气，他以为哪个男人教的。
陈郁微微俯身：“为什么抽烟？”
温纾欢从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她不愿意跟任何一个人倾诉自己：“学习压力大。”
年级第一因为竞争对手过多学习压力过大，偷偷到天台抽烟放松心情，是个蹩脚又合理的理由。
陈郁两只胳膊压在栏杆上，将温纾欢笼罩住：“是……么？”
陈郁两个字嚼的格外轻缓，就像一片柳絮拂过皮肤，令人发痒。
温纾欢仰起头：“是。”
陈郁勾起唇角：“你装什么乖。”
温纾欢不喜欢被人看透，陈郁是有点特殊，但也只能止步于此，她害怕和人建立起亲密的关系，那人或许能暂时填补她的缺失，一旦那人离开或死亡她心中的坑洞只会更加残缺。
温纾欢声音压的极低：“不用你管。”
说完，温纾欢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含住，她颤着指尖想去点烟，点了好几次都抖灭了。
温纾欢有些崩溃，怎么连火机都跟她过不去。
下一秒，陈郁握着她的手腕拨开打火机，明晃晃的蓝色的火焰在她眼前亮起，一片雾腾腾升起。
陈郁点燃了那支烟。
温纾欢抬眼，少年半倚在栏杆上，黑发随风扬起，笑容恣意，露出一颗虎牙：“拜托，年级第一会抽烟超酷。”
陈郁不会拿女生不应该抽烟那套搬到温纾欢身上，陈郁只会告诉她要少抽，而不是用世俗的三两言去衡量她，她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思考的纬度，她永远不会泯于众人。
温纾欢走出校门，不出所料，李叔的车已经停在门口等候已久。
温纾欢走过去，微笑：“李叔好。”
李叔替她打开后车门：“哎，温小姐。”
车子在路上平稳的行驶，李叔的车是常玲给配的，车内的熏香是常玲喜欢的，温纾欢打开车窗，晚风冲淡了浓烈的香熏味。
李叔：“温小姐，夫人说很久没带你出来了，让你回家先回家换身衣服，今晚带你去鎏屿西餐厅。”
温纾欢：“知道了。”
温纾欢眼底一片冰冷，常玲就那么沉不住气，中午刚被她发现，晚上就急不可耐的约她吃饭。
温纾欢走进包间，常玲吩咐服务生布菜。
常玲替温纾欢倒上一杯气泡茶，笑容和煦：“妈妈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还想吃什么？”
温纾欢靠着椅背：“不用了这些就够了。”
桌子上都是瑬屿的招牌菜，是主厨现做的，品相格外诱人，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常玲紧接着又从她的包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摆到温纾欢眼前：“妈妈给你买了个小礼物，你看看好看吗？”
钻石项链静静的躺在绒布中，水晶吊灯折射在钻石上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温纾欢扫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常玲：“妈您想说什么？”
常玲这种谄媚的手段让温纾欢早就已经厌烦疲倦，她就是要常玲亲口承认她不齿的一面。
常玲的眼角眉梢都染上心虚，她笑的僵硬：“纾欢，今天中午的那个人是妈妈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所以……这件事就别让你奶奶知道了。”
常玲的奶奶是个作风雷厉风行的女人，在温惊庭自杀后忍着悲痛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温家，把控着温氏的命脉，要是让温老夫人知道常玲出去包养情人，定是容不下她的。
温纾欢：“您认为我想的是什么关系？”
温纾欢的眼睛跟温惊庭长得很像，每次常玲看着温纾欢的眼睛，就好像温惊庭在看她。
她又惊又恼：“温纾欢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就算我跟他是那种关系又怎么样？你爸都死了……”
常玲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温纾欢如同泣了血的眼神让她把话生生的咽下去，温惊庭是温纾欢不可触的一道心理防线。
温纾欢咬了咬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勾起唇角笑的娇艳，上扬的眼尾透着冷，嗓音温凉：“您别忘了您当时是怎么答应奶奶的。”
常玲一愣，紧接着强词夺理道：“我当然没忘！用不着你提醒我！”
温惊庭死后，常玲为了能继续留在温家，跪在温老夫人面前说她爱温惊庭，不愿再嫁给别人，只想在温家陪着温纾欢长大。
她总要让常玲明白爸爸不是她用来获取奢侈生活的筹码。
这顿饭注定让温纾欢难以下咽。
温纾欢放下刀叉：“您自己吃吧。”
任凭常玲在身后喧嚷。
陈郁几人笑闹着从游戏厅出来，几个男生勾肩搭背说着接下来去哪疯。
正好看见温纾欢从餐厅出来。
“那不是你们一中的门面温纾欢？”
“我靠还真是，果然是有钱人去瑬屿吃饭，在那吃一顿都抵得上我们一个月花销了。”
“一中门面名不虚传啊，长这么好看。”
“听说还是他们级部年级第一！人生开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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