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采珠02
阿公老不死的，不是七老就是八十
很好，这孩子真是太孝顺了
“……”朱藻。
“……”阴嫔
“那你多大了？”朱藻已经忍不住扶额了
阿荇清脆的答道：“我十七岁了！”
“你采的珍珠还有吗？能不能给我看看。”朱藻道
阿荇点头把百宝袋打开，她走到朱藻的面前，把那些挑剩下的珍珠捧给他看
“你看，还剩了好多。你有喜欢的吗？有的话就拿去。”圆鼓鼓的珍珠在她粗糙的掌心轻轻滚动，这些只有豆子大小的珍珠被人挑选一轮过后，剩下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有的像菱角的形状有的像扁豆，大小不一颜色各异。
阿荇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她真的很像小孩子，把自己仅有的心爱的东西也要全部拿出来给人把玩，又像条小狗，叼了块骨头也要跑到主人面前欢喜的摇摇尾巴，长不出看懂人眼色的本事。
也看不出他其实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但是朱藻并没有戳破，他拿起一颗并不那么好看的珍珠在手里，夸赞道：“很好看，不过。”
“不过什么？”阿荇凑上来追问
“不过，你已经送的很多了我这里足够了。”朱藻微笑，把珍珠又放回了阿荇的手心
“哦。”阿荇失落的看着手里的珍珠，是不是他嫌弃这些都是被挑剩下的
仔细看看好像是不太好看，有的还、还丑丑的
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抿着嘴，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无精打采
但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来
“我明天会采到更大更圆的珍珠，如果你要我就先给您拿过来挑。”她伸出手指头扒拉扒拉剩下的这些小的珍珠，作出保证
“我一定会找到很好很好的珍珠的！”
阿荇伸出食指，掐着指肚：“这么大的可以吗？”这么大就很好了！她要游到更远更深的地方才有可能采到。她还没去过更深的海湾呢。阿荇想了想清早的海底，又黑又冷，连点光都没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谁料朱藻还未发话，阴嫔却抢先说道：“才这么一点点啊，这里可不缺这么小的珍珠。若说珍珠还是要拇指大才好，最好是东珠。若不是天下难寻的珍宝怎么能入得了我们夜帝之子的眼呢？阿荇妹妹你还是不要费力气了。”
阿荇被阴嫔的话震惊，她瞪大眼睛讷讷道：“东珠！”
那不是只有皇帝皇后才能戴的吗？
东珠啊
东珠长什么样子呢？是粉色的还是金色的？
她见都没见过东珠，去哪儿捞呢？还要拇指大的东珠……她失落的表情太明显，一副备受打击的可怜样
“那，那就算了。”她把手里的珍珠收起来，藏到身后连头都不敢抬了
“阿荇捞不到。”
声音也低了下去，彻底蔫了
朱藻不赞同的斜了阴嫔一眼：“孩子的醋你都吃，你吓唬她做什么？”
阴嫔娇笑着，脸上略带几分讥诮道：“孩子？她都十七了，算哪门子孩子？你怜香惜玉起来可不分年老年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打什么算盘是不是又想往回捡人？”
“东捡一个水姑娘，西捡一个小阿荇，上一个好歹还算是国色天香，这算什么？你莫不是让我和这个采珠女称姐妹？！”阴嫔发作起来，美丽的脸庞霎那间变得面目可憎
阴嫔真是恨极了朱藻的风流和他的喜新厌旧
新人永远胜旧人，哪怕她再美再好，可一旦过了新鲜劲儿就被他撂到一旁供起来，除了心情好时来看她几眼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阴嫔忽而想到，那年他们初相遇之际，朱藻也是这样体特细致的待她，她娇蛮任性无法无天都有朱藻在身后帮她收拾烂摊子
那段时光可真好啊，她什么都不用想，两个人腻歪在一处就很快活
阿荇被阴嫔忽然变脸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再不通事也知道紫衣仙子和神仙大人吵架了
本来朱藻还没有这个意思，被阴嫔这么一激冷笑三声，上前一步抓住阿荇的手把她拉到身边
“好好好，既然你也知道我的心思，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他温和的时候很温和，强势起来也很强势
“阿荇，我再问你，如果让你住到这里来你愿意不愿意呢？”朱藻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阿荇惊恐的摇头，小脑瓜摆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他柔声道：“你看我这里房子又多又大，什么都不缺，你过来住就可以天天穿好看的衣服穿好看的鞋子，还有这里的姐姐妹妹都很和善，我身边的春花和秋月都很喜欢你，你留下来和她们住一起，也是一个依靠。你阿公也会安心的。”
说着说泽朱藻真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收留这个叫阿荇的孩子。
她阿公年迈体弱不知还有几年活头，阿荇这么不同俗事傻里傻气的，一个人在村子里怕是不好过，如果接到山庄里，哪怕当一个婢女也要比她以前的生活强的多。
至少不会再饿肚子，不会吃不饱穿不暖。
况珠女历来命多凄惨，采珠也是九死一生，她这么一个可爱淳朴的女孩子不该去做这么辛苦的活计。
哪知此言一出阿荇一脸为难
“不不不。”
“不用了不用了。”
“我有家。”阿荇连声拒绝
“你住你家，我住我家，各人住个人家挺好的，这个这个我要回去了，那个什么东珠我没见过可能捞不到，但如果有好的珍珠我还是会送上来给神仙大人挑的，谢谢神仙请我坐客。我回去了！”她把秋月送过来的鞋子放到一边，连大礼也忘了行扭头就跑了
阿荇只顾着往外跑没有看见来人，和水灵光撞了个正着，怀里的珍珠洒了一地
“姑娘真对不起，我帮你捡起来。”说话这女子声音极甜，宛如山间的溪水一般
可惜阿荇不敢逗留，连头也没抬，匆匆说了句话，就继续跑了
“不不、不必了，我不要了都送你了。”
阿荇是一刻也不敢停留，生怕自己又惹出什么乱子，是珍珠也不要了，草鞋也忘穿了，一口气从崂山顶跑到了山脚下
“我的三清老爷啊，原来神仙也吵架啊。”阿荇捂着胸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吓死我了还好我跑得快，这要是打起来他们都是会法术的，我可什么都不会，遭殃的最后还是我自己。
她回首遥望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仍是止不住的心悸
阿荇嘴巴一瘪，愁云惨淡的看着自己的脚
“糟了，见一次神仙丢了双鞋。”
不过她生性烂漫，什么情绪都是来得快去得快，刚才还愁眉苦脸吹着海风走了一会就又被路边的花花草草吸引，转眼把刚才的不快都忘到脑后去了
“乱~飘来燕塞边~~，密洒向~啊程门外——恰飞还梁~苑~去，咿儿呀~~”
拔一根狗尾巴草，一边跑一边吹它蓬蓬的毛
阿荇咯咯咯的笑声放肆的回荡在泥泞的小径，海风将她红扑扑的脸蛋吹得更红
她像一只无忧无虑的海鸟一样张开双臂，尖叫着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汪喔汪喔——阿旺！我的阿旺快快长，长大了陪我去赶海哈哈哈哈哈。”
还没到家，阿荇远远地就看见阿公拄着拐杖，摸索着想从屋里出来
“阿荇，阿荇。”
“你回来了。”年过七十的老人已到了风烛残年之际，满头白发凌乱的扎在头顶，枯瘦的手上筋脉像蛇一样蜿蜒凸起，他的嗓音粗粝的仿佛是那被风雨无情侵蚀过得礁石
“阿公我回来了，我给你烧鱼吃。”阿荇快活的奔过去，扶着阿公进屋坐下。
她哼着歌从缸里捞出一尾鱼，手起刀落嗖嗖嗖就把鱼开膛破肚了
鱼的内脏扔到一边去，阿荇背对着和阿公说话
“阿公今天神仙请我去他家里做客了，他家好大啊，房梁好高啊，比村长家还要大。”
姜阿公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另一只眼睛也只能看到点微弱的光，他手摸到自己缺了角的陶碗，双手捧起来喝了口水，“你又去打扰神仙，崂山上可是有真仙的，你老去哼早晚有一天让仙人把你的腿打断。”
阿荇哐哐哐的剁鱼，不服气道：“怎么就打断我的腿呢？神仙可好了，给我银两让你吃药，还请我喝了杯茶。哪有你说的那么凶啊。”
阿荇嘟囔着阿公就知道吓唬我，起锅倒了点油，滋溜一声开始烧鱼
姜阿公长吁短叹：“你个皮猴子，惯会惹是生非，就知道嘴馋吃人家的东西，空着手去做客你怎么好意思啊，阿荇！”
阿荇大叫一声，“你又冤枉我！”
“我拿了珍珠去做客的！”
“没有白吃白喝！”
“唉行行行，你有理你最有理，没有白吃白喝就好。”姜阿公叹气
“阿荇啊，阿公问你件事。”
“阿公你说。”
“阿公年纪大了，你以后打算怎么生活呢？”
“当然是就这么继续喽，我又不会别的还能做什么啊。”阿荇挥动着锅铲搅和了几下
“阿公，你天天说我笨，我看你才笨。”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问
阿荇对着死不瞑目的鱼龇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
“你个笨丫头，阿公不是问你这个。阿公是问你，你的终身大事想没想过怎么办！”姜阿公要不是因为眼睛看不见了，腿也不利索了，恨不能过去在阿荇的后边捶上几拳
这傻孩子，都17岁了还不着调！
我说东她答西，让她撵狗她跑去捉鸡
终身大事？
啥大事？
阿荇对着咕嘟咕嘟冒泡的鱼，挠了挠下巴
“阿公，你是不是喊我嫁人啊？”她想了半天，灵光乍现
“是啊，你才想到，阿荇真笨！”
“哎呦，不知道啊，我嫁给张家二狗哥怎么样？”姜阿公气的直咳嗽：“混账，那张二狗都已经成亲了，你怎么嫁给他？”
“啊？不能吗那、那大树呢？大树没成亲吧。”
“胡闹！大树比你小五岁，还是个娃娃，你说点靠谱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想不出，阿公你说让我和谁成亲我就和谁成亲还不行吗？”阿荇把铲子往锅里一扔，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如和阿旺成亲算了。”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被姜阿公听了个正着，阿公脸色大变：“你个小兔崽子，你你你！人怎么能和狗成亲！你笨死算了。”天可怜见，他姜阿公一生积德行善，儿子儿媳也是聪明伶俐，孝顺有加。怎么生出的孙女会这么笨啊！
我的儿啊，你走的那么早，把这孩子扔给老爹我一个人，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教也教不会阿荇。
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阿荇快快开窍吧，我也不求她比人家闺女聪明，只要她不再这么痴就好了。
姜阿公唉唉叹息，只想抱着自己儿子的孤坟哭一场
阿荇眼珠一转，很不屑的扁扁嘴
人和狗不能成亲她知道的嘛，这点道理难道她阿荇还不晓得吗？
就是随便说说，阿公还当真了
她又不是真的傻，她家里这么穷，谁会娶她啊
还有哦，李媒婆都说了她是老姑娘，不好嫁人让她别心急。
奇怪，既然她是老姑娘嫁不出去，那为什么李媒婆不趁她年纪小的时候让她嫁人呢？
分明不是自己的错，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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