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墙角数枝梅

天香小时候十分爱看雪！那个时候母妃还在，一到下雪的时候，父皇就会带着他们到御花园看雪。父皇考问太子老兄的功课，而母妃抱着她，数着梅花，教她在雪上写自己的名字。炉火烧得正旺，红彤彤的木炭闪着火光，母妃穿着斗篷，笑着和她一起吟刚刚学的诗：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她无限怀念过去，哪怕母妃的脸在记忆中已经彻底模糊。

        决战前一天晚上，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天，城内积了数尺深，踏进去，几乎没过膝盖。

        天香无事可做，闲坐在榻上，有冯绍民的严令，外人不敢进来，只有回到这里，她才可以不理会营中的风言风语，稍稍放松一些。

        天香摘下头盔，拂过长发，一点点地梳齐，松松地拢在肩前。她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套红衣，寻了角落，将笨重的盔甲脱下，换上那套红绸衣。

        下雪天一直是她心底最温暖的所在，这些年，她见过大大小小的雪，总会感觉安心。

        她躺在榻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一直想和爱的人在一个雪天成亲，白色的世界，她们穿着红衣，穿过盛开的梅花，自此生同衾，死同穴。

        她闭上眼，静静听着钟漏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脚步声渐轻，立在她身

        旁，俯下身子轻声问：

        “怎么这么早睡了？不舒服么？”

        天香睁眼：

        “你回来了？”

        她翻身起来，揽住冯素贞：

        “今日有一事要告与你听。”

        驸马惊了惊，推开她：

        “公主，有事请坐着说罢。”

        素白的手臂再度缠上冯绍民的肩膀，天香按住驸马的手，低声说：

        “不要挣开我。”

        冯绍民没有动，身子却紧绷着。

        “这件事在我心中已有时日。”

        她将脸贴紧驸马的脖颈，嗅到独属于女人的幽香，愈发心醉神迷：

        “我爱你很久了。”

        冯绍民勉强扯出笑容：

        “公主，开玩笑还是需有些限度。”

        “我没有开玩笑，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你不会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放开她，真切道。随后牵着她的手，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绍民，再拜一次堂吧。”

        素贞，再拜一次堂吧。

        冯绍民垂眸，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她不能，这一场骗局应该到头了，她的一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公主，我不能爱你。对不起。”

        “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好吗？”

        天香惶然。

        冯绍民倏地下跪，面上凄然：

        “我是……女人，天香，我……”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倘若来生我是男子……也许十分爱你。”

        冯绍民道，她痛苦地低下头。天香笑，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

        “我从来不介意你是女子，现在只愿和你白头偕老。我一直害怕的，是你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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