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剑中梦
司桐已走出去好几步，这思绪才追了回来。
他猛然停住步子，顿在原地。
他，并不知道去药阁的路该如何走。
所幸还没走远，他转身看向闻时的屋子，闻时已经回去了，灯火未熄，他当即决定再返回去问问路。
司桐来到闻时屋外，抬手正欲敲门，忽然听到了屋内二人的声音，似是吵架，而且，还与他有关，他的动作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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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本就病着，不可动肝火，你怎可告诉先生这些！若是，若是先生因此病情加重该怎么办？”是闻时的声音。
这番话带着火，与先前的温声细语有不少的反差，却听得出声音。
卓鄂的声音反而有些不以为然：“我不过是陈述事实。师尊和先生曾经的确好，但那只是曾经。自先生犯了怪病失忆后，先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师尊也有了自己的知己，两人的交情渐渐淡了，也少有交流，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就算我们不说，先生也迟早会发现，不过是今时来日，时间不同罢了。”
这话，闻时没有反驳。
屋内沉寂片刻，卓鄂又说道：“师兄，你以后就别再对那先生殷勤了，没用！我看啊，师尊这次去鈭域救先生回来，已是两人最后的情深义重，也是看在医师与先生往日的感情上。师尊与医师才是真情，师尊定是为了医师才去救先生的。而先生肯跟师尊回来，也不过是因为失忆才如此，他日若先生记起了，定是会回那鈭域，去寻他的心上人的。”
“你所说的都是传闻，不可轻信胡言！师尊与医师二人清清白白，哪里来的真情？且师尊已下了令，清溟山从未有过那个人，以后别再提与那人有关的任何事了。”
卓鄂冷哼了声。
片刻后，他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师兄，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师尊这次救先生回来，是因为先生失忆了？或许师尊与先生曾经的确有过一段情缘，可先生在这之前突然失忆，完全忘却了师尊，还转而喜欢上他人，尽管师尊在这期间，也寻到了自己的良缘，但对先生与那人总有恨意难以消解，故而此番趁先生又一次失忆，将他强行带回清溟山，还下令将那人于清溟山上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全部抹去，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他，从而让先生再记不起这个人，而后，等先生在这世间只有师尊一人可以信任依靠，只心许师尊一人之时，再伤害他，厌恶他，转而彻底抛弃他，以惩罚他昔日喜新厌旧？”
“师尊怎会是那种人！”闻时说。
“这算什么，其他弟子那里还流传着更玄奇的说法呢！”卓鄂冷笑一声，又开始讲述道，“师兄，你觉得，现在的这个先生，还是从前的那个先生吗？”
“先生不是先生，还能是谁？”闻时泼冷水道。
卓鄂解说道：“从前的先生温润慎微，恪守礼数，怎会是这位这般散漫急躁的性子？从前的先生最是听师尊的话，师尊若说让先生静心在藏春休养，先生定是一步也不会踏出小院，乖顺得很，决计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违抗师尊的意思一人出来。只说长相，现在这位先生，看着确实似是和昔日先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性情却完全不同，就算失忆，能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不可能吧？而医师仔细瞧去，也能看出他眉眼与昔日先生有两三分像，且医师性子沉稳，这性情可是与昔日先生一般。先生自第一回生病起，便极少再出现在清溟山上了，或许，现在这个先生，早就不是之前的先生了。”
“那不过是你的个人揣测。先生久病，只能居于藏春内休养，且日日要受病痛折磨，时日久了，性情有所变化是人之常情。你分明是素来与医师交好，又极不喜先生，才如此说。你以为我不知，你方才刻意如此做，是为了蓄意挑拨先生与师尊关系？”闻时斥了句。
“什么蓄意挑拨！师兄，你敢说师尊待医师不好？不比师尊待先生更好？先生心许他人，两人定下终身，去向师尊辞别说要离开清溟山不是事实？”卓鄂反问，他又冷声置气道，“我确实不喜他，但我是否从中挑拨，事实都是如此。”
闻时说：“师尊与医师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以礼相待，你怎知在藏春内，我们看不见时，师尊待先生不会更好？不过，有句话你说的不错，清溟山上流言太多，总有一日会传到先生的耳朵里去，我信师尊与医师清白，先生今日亲自去看看也好，免得他日因你们这些闲言碎语，同师尊起了嫌隙。”
“师兄，你说我偏心医师，你又何尝不是偏心先生，才不认事实处处贬说医师？”卓鄂不服气说。
闻时冷声说：“卓鄂，你我虽同属师尊门下，但仍有些事是我不该多言，可话已至此，我便提醒你几句。你以为师尊这几次为何总罚你？你要知道，有些话师尊与先生未曾明说过，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暗地里那些为难先生的心思尽早收敛起来，免得他日做得过火了，真触怒了师尊和先生。”
卓鄂怒了：“我行的端坐得正，有何暗地里的心思！我就知道，这几日定是那妖孽同师尊告了状！哼，师尊被那妖孽惑了心智，把那种废物接回来当个神尊一样供着，师兄你也跟着蒙蔽双眼血口喷人？”
“行的端？坐得正？你竟也说的出口这些话？是非要我明说么？此次与魔族一战，先生为何会参战？你私下里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闻时也同样起了怒火。
此话一出，卓鄂再没有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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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里面便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司桐站在原地，并未再敲门了。
这番话，他不知该信哪句，不信哪句，可全听下来，内心很不是滋味。
到最后，他脑袋里只落下了几个关键点。
他们说的，璟淮下令不许再提的人，应是燎漠。
燎漠也说自己曾在清溟山求学，可为何不许提，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晓。
医师，医师是谁？他没有一点印象。
再有就是，性格不像吗？璟淮也这么说过。是因为，他占据了这个人的身体，但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人原先是什么性子，故而如此么？
风雪很大，落在他身上，他不禁扯了下自己的衣襟，将自己裹得更紧。
屋内两人刚吵过架，气氛正僵着，他去问不太合适，可他也真不知药阁该如何走。
司桐望着清溟山上的苍茫，最后，目光只落到了一处。
那间屋后有着雪松的小屋。
这两次在清溟山上胡乱找寻着，他记得，他去过的地方里，只这间屋子依着雪松。
许是燎漠曾经的住处。
他只知道这里。
司桐鬼使神差的，朝着那间小屋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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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司桐没有一点印象了。
他再一次有了意识，醒过来时，人已经在藏春内了。
他发现，他正身处在沐浴的木桶之中，自己是泡在水中的，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只有脑袋浮出水面。
温热的水甚至还有些发烫，微微刺痛着他的皮肤。
氤氲的水汽布满整个房间，营造出旖旎温情的氛围。
水面浮起他的长发，其中还交缠着银白色的发，是璟淮。
他发现，自己是贴着璟淮的，他的胳膊从他腋下过，撑着他的身子，给了一个力，这样在水中搀扶着他。
见他醒了，璟淮放下手臂，解释说：“你昏睡过去没了意识，一人会沉到水里去。”
不知是因为水温稍有些烫，还是因为旁的，司桐白皙的皮肤可见大片红色，脸颊也是红烫的。
在水中能清晰感觉出彼此的，司桐撑着桶壁稍稍拉开了一点点距离，他回身去看，面向璟淮，可这么一看，更是燥热了。
两人身躯皆埋在水下，露出水面的部分可以看出未穿衣裳，他依稀能看清璟淮的肩骨，以及水面向下一部分的身子，也泛着粉。
明明，刚刚在水中已可以感觉得出的，可是直接看到，又是一阵冲击。
他不好意思的错开视线，只眼睛余光瞥着，同璟淮说话。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在这儿？我不是……”
“我路过静台，正好看到你站在闻时门前，似乎刚从他屋内出来，正要离开，可你没走几步，便昏了过去，倒在了雪地里，我才将你带回来不久。你在风雪中呆的太久，身子冰冷，我便备了些水，放了几味药材，想着为你驱寒。”璟淮说。
“哦。”司桐应声。
当时璟淮就在那里吗？他怎么没看到？是风雪太大了吗？
司桐企图回忆，可实在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只好放弃。
“还冷么？”璟淮问。
“不冷。”司桐回应。
不仅不冷，甚至还有些燥热。
这水温太过舒服，他的脑袋都被放空了，真想整个人完全溺在热水里。
可璟淮接下来的语气，却浇冷了些他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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